第二章 晴天霹雳降灾祸,生计无望母自尽
农历一九六四年四月初七,那天傍晚,天空正冉冉升起了一弯新月,山岭四野,村庄都渐渐地蒙上了暮霭,昏蒙蒙的。已经在田地里劳作了一天,疲惫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山村升起了缕缕炊烟,袅袅而升,慢慢地隐没到了天际。鸟儿早已回巢,旷野一片寂静。
放学后我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心里慌慌的,没个底。有些焦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是怎么了?加快了脚步,盼着早点到家。
到家时,发现一群人围在我家外面议论着什么,也听不清。走近前人们给我让出一条道来。我一看我家的窗前下,两个长条凳上的门板上躺着个人。身上蒙着布单。来帮忙的刘德明大伯告诉我:就等你了,你快看看吧!你母亲今天下午就上吊自尽了!我拉开布单一看,见母亲躺在那。我的心揪的紧紧地,大声痛哭起来。刘大伯拉起了我,吩咐大家将母亲抬入棺材里。钉上钉子,用牛车拉村北面的山岗埋了。刘大伯人很好,正直豪爽,很乐意帮助人。他对我说:孩子你挺住,带着弟弟和妹妹,好好地生活。我点点头,心存感激。这个时候,我家是富农成分,是黑五类,是监外管制的劳改犯。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连亲戚也少有走动。能听到一个无亲无故的老人说的这番话,实属难得。大家都回去了,只剩这残破的家。我看着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最小的才8个月!我心痛极了。父亲低头间坐在炕沿上,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忙着生火做饭,熬玉米粥。那时也没别的。将近一个小时,才做好。切了一盘咸萝卜条,又给小妹乘粥饭上面糊糊半碗。搅凉了,喂了小半碗,妹妹晃着小脑袋不吃了,我跟着吃了两碗,也不饱,也不饿的。收拾了碗筷,他们都睡着了。
翻来覆去,我怎么也睡不着。就一直在想,妈妈昨夜和我说了很多的话,嘱咐我:要靠自己,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要依赖别人。学好一门手艺,好好学习一些本领,要有出息,好好地生存下去,照顾好这个家。
从我五岁受伤后就教我认字,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家文、弟子规等等开始学。8岁就开始帮着做饭、炖菜、洗菜、包饺子,进城卖鸡蛋、卖豆角、卖粉条。因为三舅、四舅都在一面坡,所以经常去一面坡卖粉条、鸡蛋。一面坡的工厂多,有酒厂、面粉厂、乳品厂、果酒、啤酒厂。铁路的工人很多,比尚志卖的快,还贵一些。我都到乌吉密车站,趁没人注意,就上东去的货车。货车到一面坡站都停,加煤加水。母亲还跟我说了:咱家跟别不同,咱成分不好,别乱说话,祸从口出。伤害别人的话不要说,伤害别人的事不要做。得罪了人,就给自己惹下了麻烦,后患无穷。在你三岁时,端午节那天早晨,你父亲割一筐韭菜。你婶子看到,拿了一大把给他的朋友。我就说黑手干活,白手吃。你婶子就生气了,和我吵了起来。他那朋友就躺在地上装死。你婶子到农会告我。农会主任是你婶子弟弟的岳父,听了大怒说‘富农要反把,敢打贫下中农!’吩咐三个民兵把我押到尚志监狱。关了三个月我走后,你的肚脐就生了疮,烂的像茶杯口那么大。我回来时,就有小饭碗口那么大了。抱着你去到邻村,就是北面十间房。求一个姓姚的老人,对着太阳,念着什么咒语,然后在你的肚脐划上三圈,去了三次,那姚老就说不用来了,以后会好的,又过了二个月,才慢慢地好了。在你五岁时,也是端午节,你叔叔往尚志搬家,你叔叔不像你父亲没文化,他读了六年书,又当了兵,由于有文化,一参军就是电话兵,转业后就到县邮电局上班,所以要搬到城里去,你和你父亲去帮忙搬家,中午吃饭时,没让你吃饭,叫你到外面玩,我说这事,我全记得,当时车辕中间的打腰上荡秋千玩,晃了几下,车就一下子扑倒了,把在车辕下,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母亲接着说,当时屋里吃饭的人听到啊的一声,出来一看,我在车辕的下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就用一瓢凉水浇在你头上才缓过一口气来,给我抱回家里,后来到尚志一个姓吴的老妇人那买的药,是治跌打损伤的,连吃带敷,一年多才能动两腿居然伸不直了,就连抻带揉,二个多月才能下地,就把炕沿来回地活动,一点点腿直了,能走了,后背却越来越弯,再也直不了。你长得慢,比别的孩子矮了半头,以后干不了重体力,要学技术,编筐编篓,能养两口,学个厨师也很好,三年大旱也饿不死做饭的。在你的上面,还生了三个,二个哥,一个姐都死了。你是第四个了,本以为能太平地长大,没想到还是这么坎坷。我一边听,一遍就睡着了,也没再听下去了。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光,天渐渐的亮了。我看了看在熟睡中的弟弟和妹妹。发现小妹的身下湿了一片,就赶快地给小妹换了干净的尿布,洗了手和脸,开始做饭,饭好后,让大家吃了饭,收拾好碗筷。
查看一下家里现在的状况,箱子放着一些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服。大小不一,有的补丁上又补上了补丁。还有我没穿的新鞋,心痛不已,想着以往母亲辛苦操劳的身影,点灯缝补的聚精会神的样子,更加心难受,母亲的头脑十分聪明,只上过二年多的夜校,一看就会,一学就懂,不紧能看书看报,能写会算,买卖更是游刃有余,老师经常表扬,干什么活都干净利索,家里家外,样样抬起放得下,看问题很有见地,考虑也很是周全。又非常的贤孝,赡养了三位老人,曾祖父、大祖父、祖父,给他们洗涮的干干净净的,做一点好吃的,从来都要先给老人,我在一边看着,很想吃上一点,母亲就对我说,你吃的时候在后头,他们都那么大岁数了,为了抚养后代,出过了很多的力,如今老了,应该享受了,况且今天脱了鞋与袜,不知明天还穿不穿,我也听不太懂,只是觉得母亲说得对。
越想越多,心越难受,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再到仓房一看,苞米棒子顶多能吃上两个月,怎么办,只有多吃菜,土豆也能当饭吃,也得省着点吃。立即着手准备栽土豆,先把镐头磨得既锋利又亮,这样少沾土,使用起来也省劲,把锹也磨好,中午饭后,我拿着锹镐到北边离村二里地吧,分的菜地,七条垅,一看垄都平了,这样是无法栽土豆的,就镐头把垄沟又背了一下,把粪整理一下,大地都打细了,把匀了四个堆,便明栽土豆时,好方便往上撒粪。一切都弄好之后,太阳也要落山了,西边已是晚霞映照,红灿灿,染红了一大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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