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屈宝骏传书带信要薛振川回兴隆场一趟,不晓得乡里又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只好丢下活路,向屈宝驹请了一天假,急急忙忙赶回了兴隆场,他连家都没有回,便径直去了兴隆场茗香楼。进了茶楼,屈宝骏已先坐在那里等他了。
薛振川见只有屈宝骏一个人在座,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屈乡长,是你有事找我?”
“对,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找你,先坐下,边喝茶边说!卢叔,泡一碗最好的茶来,薛老师爱喝老鹰茶,就泡最好的老鹰茶吧!”屈宝骏站起身来,极有礼貌地把薛振川请到上席。
薛振川左右环顾了一下,没有其他人,心中纳闷,问道:“就叫了我一个人。”
屈宝骏爽快地说:“是呀,今天专门就只请了你一个人。前段时间,我们车水抗旱已告一个段落,我们要论功行赏,你是第一大功臣,我今天要奖赏给你五百块大洋,十亩良田。”屈宝骏说着喝了一口茶,又说道:“明天逢场天,我们就要开庆功大会,我把你请回来,是要你作一个准备,在披红挂彩之后,你代表乡亲们讲几句话。这话要这么……”
薛振川听了屈宝骏一席话,心中暗忖道:这矮子将军太有手段与手腕了,用别人的脸来当自己的屁股。真不愧川南一绝呀。他很坦然地答道:“屈乡长,谢谢你的美意,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你说我是第一功臣,你搞错了。真正的功臣应该是出大力流大汗的乡亲们,像晏炳洲、甘吉高、唐九公,还有被无辜打死的李帮伍,他们才是真正的功臣。我只是跑了几次路,动了几句嘴,那是举手之劳,说不上啥子功劳。如果你要评我为第一大功臣,无疑是向乡亲们头上泼冷水,在我和乡亲们之间制造隔阂,产生矛盾,这个奖赏我是坚决不能收的。”
屈宝骏笑了笑,说:“薛老师,我晓得你不要行赏的原因。你一定在心里头狠狠地骂我:矮子矮,心头黑,好事坏事都做绝。对不对?不过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向你学来的,你才是我的老师,我佩服你敢作敢为,不顾私利,为民请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以流多少汗水来确定功劳大小,这是蠢人的行为。当年诸葛亮、张良、刘伯温并没有上战场与人拼杀,却得到了后人最大的褒奖。你说这是为啥子?我们之间应该成为朋友,而不应该成为仇人。只要我们诚心合作,这兴隆场就会成为我们屈薛两家的一统天下。”
薛振川打了一个哈哈,说:“屈乡长这般抬举我,真叫我难堪。真可惜我不是诸葛亮,要是我能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年,我早就当上乡长、县长、甚至省长了。从捉拿杀人凶手到车水保耕,你完全扮演了一个诸葛亮的角色,真是孔明转世,刘伯温再生哟。只恨我们这些司马懿之辈,被你哄得团团乱转,还要说你一声好。”
薛振川的一阵讽刺挖苦,屈宝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上充满了得意之色,说:“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想出一些超出常人的智慧来嘛,这就像《增广》上说的‘学在一人之下,用在万人之上。’又曰:‘好学者则庶民之子为公卿,不好学者则公卿之子为庶民。’薛老师,你说对吧?”
薛振川见屈宝骏厚颜无耻的样子,非常气愤,不想与他继续交谈下去,说:“佩服屈乡长的好学精神,不过我也记得《增广》上有这么几句话:‘莫怨自己穷,穷要穷得干净;莫羡他人富,富要富得清高。’又曰:‘别人骑马我骑妒,仔细思量我不如,等我回头看,还有挑脚汉。’屈乡长,我薛振川不是骑马的,也不是挑脚汉,只愿做一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乡亲们的老实人。屈大乡长,若没有其他事情,我该走了。”
屈宝骏慌忙站起来挽留,说:“不,待吃了饭再走,我已叫人备好了宴席。还专门派人去五里滩打来了清波鱼,请范厨子作了粉蒸豆豉鱼,这是我们兴隆场最有名的当家菜菜,比起你们江津白纱的冰糖藕丸不会差多少。”
“你五弟的工地上活太紧,我必须赶回去,为吃一顿饭,误了十天活。你们作主人的难道不感到心疼吗?告辞了!”薛振川一听这话中有话的谈话,坐不住了,这屈矮子究竟想干什么,是拉拢、威胁?管他什么,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他说完话,掏出两角钱来,付了茶钱,转身走下楼,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气得屈宝骏在茶桌旁愣了许久,恨恨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阳关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奈何桥。薛振川,等着瞧吧,有你的好果子吃。”
薛振川回到吴家咀,见屈长鑫牵着冉秀华从吴家咀出来,上了大路回四牌访去了。屈长鑫没有看见薛振川,薛振川也没有向他打招呼,径直回家进了自己的房子。
妻子吴月珍正在厨房做饭,手头还拿了一本石印的《三字经》课本书。见丈夫回来,兴奋异常,问道:“哟!今天无缘无故,你怎么回来了?”
“咳!屈矮子叫我回来坐茶馆。”
“几十里赶回来坐茶馆,发生了啥子事情?”吴月珍担心地问。
“不是坏事是好事,他要送五百块大洋、十亩良田于我。”
吴月珍警惕问道:“你要没有?”
“不义之财,我岂能随便要?”
吴月珍提醒道:“你做的对!吃了人家的口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这个人情账我们一背上,就永远都还不清了。屈矮子比他几个兄弟都心眼多,打不得交道。自己讨了五房姨太太还不满足,还四处沾花惹草,糟害妇女,前几天听别人说他把古佛山上的石家妹子搞了,还生了一个姑娘儿,母女俩找上门来,他还不认账,只打发了五块钱,把人家骂走了。多漂亮一个女人,走投无路,只好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病秧子。”
“我晓得这个人的鬼心眼多,他给我的重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他想通过拉拢我来封我的口,堵众人的嘴。我一旦要了这笔钱,便成了乡亲们永远唾骂的贪心汉了。穷要穷得硬肘,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钱。”薛振川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女儿兰花端来了抹汗水,薛振川洗完脸,问道:“月珍,刚才屈长鑫来干啥子?”
吴月珍说:“他说他五儿子收了一个干女儿,特地跑来看一看,见闻香不在家,谈了几句话便走了。”
“闻香和小双到哪儿去了?”
吴月珍答道:“到八斗丘念书去了。唐九公的私学又办起来了。有十几个娃儿呢,这次还收了好几个女娃子。唐九公说,念书有好处,将来不受欺负。现在念的是《三字经》,你看就是这本书,这是当年福娃读过的,我翻出来看一看。”
薛振川十分惊讶,说道:“哎哟!月亮怕要从西边出来了,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读起书、认起字来了,你记得住吗?”
“谁说我不能读书认字?你听我背给你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字也能认几个了,这是人,性,善,近,远,母,学,怎么样?没有错吧?”
薛振川更惊奇了,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还有这么一招哟!以前我教你时,为啥子学不进呢?”
吴月珍见丈夫惊奇的样子,开心地说:“那时我见你天天累得像牛似的,不忍心让你为我受累。心想只要自己带好儿女,让你们吃好穿好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娃儿们都长大了,没有啥子牵挂了。操心少了,闲心就多了,学几个字也没有啥子坏处。再说,闻香两姊妹也逼着要我学。她俩的记性特别好,一学就会,一讲就懂。放了学回来就缠着要帮助我念书认字。”
兰花说:“娘,你自己也想学嘛!爹,娘都快成一个女秀才了,做梦都在背书,二天怕要当一个女状元哟!”
吴月珍说:“你别胡吹乱夸的,煮饭去,你爹回来了,多炒几个菜哈!”
“是!母亲大人,赶快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跟我父亲大人亲热亲热!”兰花故意拿腔拿调的对母亲开玩笑,说罢跑步去了厨房。
“你这个疯姑娘儿,跟妈开玩笑!”薛振川爱抚地责备了女儿一句,又对妻子说:“学文化是很重要的,但不要心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字要一个一个的认。不要为了认几个字,把身体累垮了。”
吴月珍故作认真地说:“我这身体,就是念它三五年书也拖不垮的,绝对变不成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秀才。有了文化,说话又文雅又动听,二天说话也没有了脏话、野话,也不丢人现眼,被人瞧不起。”
薛振川开玩笑道:“不错!王木匠的锯子——不错(锉),咱夫人是穆桂英挂帅,文也文得,武也武得。就是有一样要不得,这么热的天,衣裳扣子还扣得紧紧的,也不怕生痱子。”
吴月珍的脸颊红了,说:“我才不会生痱子哩,谁像你成天赤膊露体,晒得来像条黑猪似的。”
薛振川笑道:“咳!你刚刚才说了,说话要文雅,不说脏话、野话,怎么一转背就忘记了呢?”
吴月珍的脸上红云飞扬,故意嗔道:“你就是猪,一条瘟猪,一条蠢猪,还是条不会烧窝的傻脚猪。”说完,笑着跑进房间去了。
薛振川见妻子这般风相,又见大女儿在灶房里忙碌,忍不住跟着妻子跑进了房间,一把搂住她,妻子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柔情软骨,百般媚态,跟少女无二。薛振川欲情激荡,吻住了妻子的嘴唇。她忍不住,把舌送进了丈夫的嘴里,去勾他的舌头,两个舌头相碰,热热的,甜甜的,叫人春情大振。丈夫忍受不住,伸手要去解她的裤子,吴月珍急忙抽回舌头,说:“别!别!闻香她们快回来了!”
果然,是闻香和小双回来了,薛振川奔了出去,十分兴奋地喊道:“闻香,小双!”
“爹回来了!”两个小女儿一起扑了上去,亲热地搂住父亲,又说又笑。
薛振川把两个女儿抱在怀里,左右各亲了一下,问道:“你们想爹吗?”
小双说:“想!非常想!娘也想你,晚上还说梦话哩,我都听见了。”
吴月珍的脸又绯红了,说:“小双,你不要胡编,我说啥子梦话了?”
小双说:“我没有胡编,那天晚上,我尿胀醒了,听见你在说:大哥,搂紧我,我舍不得你走!你还说,我不愿……!”
吴月珍抱过小双来,干预道:“小双,别说了,羞死人了!”
闻香问:“爹,这次回来,你不走了吧!”
薛振川把两个孩子放下来,摸着她们的头说:“要走,爹吃了午饭就要走。哎,现在时间太紧了。”
吴月珍的心沉了一下,说:“你刚刚才回来,又要走,你这一次又是半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薛振川说:“现在房子正修在关键时刻,四月初八,要上大梁,再不敢耽误了。现在农忙已过了,我要突击一下那边的活路了。所以才没有回来哩。其实,谁不想快快乐乐的和你们在一起,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呀。可是,舒心的日子是啷个来的?是靠拼命干活挣来的。我是干人,不能停下自己的一双手,靠这双手劳动致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吴月珍悲泪地说:“我也不阻拦你去,人要知恩图报嘛。不过吃了饭睡一个觉才去,这总可以呀。看你比前次又瘦了许多。”
薛振川看着妻子哀求的样子,心也软了,说:“要得嘛,我晏一点走就是了。小双闻香过来,爹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如今是小学生了,晓不晓得谁是你们学生的祖师爷?”
“我晓得,我们的祖师父是孔夫子。”小双抢先答道。
“对,那父亲是木匠石匠,我的祖师爷是谁呢?”
“鲁班!”闻香答道。
“对!那妈妈的祖师爷呢?”父亲又问。
两姐妹答不上来了。小双眨了眨双眼,对父亲说:“娘在家做饭,算啥子工作呢?娘心地善良,又美丽温柔,她的祖师父应该是观世音菩萨。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闻香说,“其实,我们娘就是世界最好最好的观音菩萨。”
“好聪明的两个傻乖乖。世上任何一个行业都有他的创始人,除了孔子鲁班外,还有李老君是铁匠的祖师爷,轩辕帝是裁缝的祖师爷,张飞是屠匠的祖师爷,杜康是酒匠的祖师爷,罗祖是剃头匠的祖师爷,詹王是厨师的祖师爷。三百六十行,都有自己的祖师爷,唯独这家庭主妇却没有崇拜的偶像。”
“我娘死了,就可以像观音菩萨、骊山老母、麻姑仙子、九天玄女、王母娘娘一样伟大,了不起,她就是家庭妇女的祖师爷。”闻香说。
薛振川笑而止之:“傻姑娘儿,你娘还活着的,怎么能这样说呢?二天不许这样说了哈!”
小双说:“姐姐的意思是想说我娘最好,别人都比不了她。”
“好了!好了!娘二天长生不老,天天弄饭给你们吃,不图什么,只听你们几句赞美之词,娘就心满意足了。”吴月珍端来了饭菜,说:“吃饭了!哟!福娃今天中午又不回来了。兰花,吃了饭,给弟弟送饭去吃。闻香,去叫舅舅和舅娘过来一起吃。”
吃过午饭,闻香、小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父亲,上学去了,兰花给弟弟送饭去了。吴月良和王金萍吃了饭后,休息去了。
吴月珍见家里的人已走光了,关上了大门,陪着丈夫休息了。薛振川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丰姿美态的妻子,心猿意马,难以入睡,一把将她拉倒在床上,紧紧地搂住了她。
吴月珍这段时间的心态极不平衡,最需要丈夫的抚爱,这是一个健康女人最平常的星宇和心理满足。然而,丈夫薛振川却很少时间回家来,她内心的情感难免受到了许多压抑。忙活路时倒还能过去,晚上一旦静下心来,满脑子就充满了思念之情。她想自己的丈夫,想她的一举一动,一嘻一笑,点点滴滴,鸟影不放。想得她难受时,就抱住了两个女儿亲一亲。有时脑里就会突然间钻出另一个男人来——区长屈宝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叫她去想,不想不行,撵也撵不走,总是在脑海深处闪现,特别是梦境重现最多。她骂自己没有出息,太下贱。可骂归骂,可那人的影子却仍然要在眼前晃动,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屈宝驹来过两趟吴家咀。第一趟是车水抗旱快要结束时,他见了吴月珍,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两句话:“嫂子,薛大哥不在家,你要多保重身体哟!如果需要薛大哥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坚决叫他回来。”
吴月珍摇了摇头,悄悄地走开了。
第二趟是来动员唐九公办私塾,并亲自来接闻香和小双去念书,这次是她和屈宝驹一起去的八斗丘。一路上,屈宝驹大谈有文化的好处,没有文化的坏处。富必读书,读书必富。有了文化知识,就可以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就可以干大事业,造福子孙后代。也许受了这番话的诱惑和鼓动吧,当天晚上,她竟鬼使神差地向两个女儿当起学生来了,要女儿们教她念书认字。
当天,姐妹俩只教了三个字:人之初。吴月珍不到十分钟就学会了,而且记住了。她见女儿们对她惊讶不已,自己也觉得奇怪,学文化原来这么简单呀!后来就每天跟着女儿学习,越学劲头越高。对此,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学文化,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儿女们?或者是为丈夫,还是为了其他原因?反正,他是糊里糊涂地跟识字读书结上了缘。
她把思绪拉回了现实,抱住了丈夫问:“大哥,你在那里不想我吗?”
“想你也没有办法,只有靠多干活路来冲淡,我这次把屈区长的活路干完了,谁请我都不去了,在家天天陪着你,不让你落入冷宫。”薛振川说罢,动手将妻子的裤子脱了下来。
吴月珍含羞而又幸福地闭上了双眼,等着丈夫的爬上身来交媾,把积压在心中的思渴一卷而去,让不安宁的心灵得到抚平。
就在夫妻二人如鱼得水,欢快俱佳的时刻,门外突然响起了黄豹的吠叫,一个声音高声武气地喊道:“月珍!月珍!快出来呀!”
是张丽群来了,吴月珍不得不强收心魂,穿好衣裤,下床去开了门,对张丽群训斥道:“你这个死婆娘,无常二爷抓你来了是不是?惊炸炸的,把人都吓死了。”
张丽群看见吴月珍面带愠色,衣衫不整的样子,开玩笑道:“青天白日的关着门干啥子嘛,是不是在家偷老公哟?”
吴月珍说:“只要你这张臭嘴开腔就没有好听的,我薛大哥回来了,我陪他说几句话不行吗?”
张丽群跺脚道:“哎呀!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惊飞了你们二人的鸳鸯美梦。薛大哥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看我这个鬼吃刀头的竟不找时候来,哎,我走了,等一会儿再来。”
吴月珍拦住她说:“哎!你不要王喳口坐上席——假充客气了。你这个人我还不晓得吗?吃了巴豆子憋不住的,有啥子臭屎就屙出来吧!回去被胀死了,我可赔不起你这个大美人儿呀。”
张丽群说:“那我就猪八戒吃斋饭——不客气了。是这样的,四月初八,我要到区公所去领血偿钱,就是县区给的,可我找不上区公所,又和他们不熟,要你陪我走一趟。你看行不行?”
“我也不熟悉呀。”
“可你认识屈区长,总比我要强一些嘛,我怕他们克扣,不把钱给够给齐。”
“我的时间忙呀!”
这时薛振川走出门来了,对吴月珍说:“咳!我还有一件事,刚才忘了对你讲了,四月初八,屈区长上大梁,请了我们全家人去。我们也收了人家的,不去也不好。你带上闻香去一趟吧!”又对张丽群说:“你的事情我对屈区长讲一声,请他作好准备,去了就能拿上钱。”
“多谢薛大哥!”张丽群说罢,又对吴月珍反击道:“嘿!还是咱薛大哥好,急人所难,像你,还推三推四。是不是刚才打脱了你们的那个,要报复我呀?”
吴月珍开起了玩笑:“闭住你这张臭嘴,是不是想男人了嘛,我把薛大哥让给你。”
张丽群走上几步,拉着薛振川的衣角,笑道:“不让的是狗,哪个女人不喜欢咱薛大哥这种男人。薛大哥,跟我走吧!”
薛振川笑道:“一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两个女人恐怕有二十台戏哟。别开玩笑喽,有啥子话快讲,我马上要走。”
吴月珍说:“我不晓得该送些啥子东西呀?”
薛振川说:“你是内当家的,由你安排,送多送少,送好送孬,这是你的面子,反正不要在人前,也不要在人后,就以干亲家的名义送嘛,做一面幛子,买一些糖果、糕点、火炮就行了。”
“好吧!”吴月珍点了点头。
薛振川戴上草帽,准备上路。
“等一下!”吴月珍跑进屋,拿了一把蒲扇又跑了出来,说:“路上热,汗水多,拿把扇子扇一扇,免得中署,晚上还可以吆一吆蚊子。”
“留在家里用吧!”
“家里有几把。”
“谢过夫人!”薛振川接过扇子,做了一个戏台子的动作,然后大踏步走了。
张丽群愣在一旁见了,想起自己的丈夫中年归冥,自己又年轻守寡,触景生情,不禁长叹一声,一串眼泪便滚了出来。
吴月珍安慰道:“唉!别怄坏了身子,时间一长就好了。”
张丽群却大声地哭出来了,她抱住吴月珍哭道:“三姐,还是你们幸福呀!”
先不说这两个人悲悲切切,还说了些什么,只说薛振川匆匆忙忙上路,大步流星往嘉门镇赶。在离嘉门镇五里路的阴阳碑前碰见了一队到贵州去的长途马帮,这马帮的正副镖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岳云山和成元杰,三人见了面,格外高兴。当即邀上岳云山和成元杰,进了附近的一家幺花店子,要了几盘烧腊、一碗酒、三碗茶,摆起了几个人离别后的情况。
岳云山说:“这五年中间,我已换了三个老板了,跑了一年多的湖南、湖北,又跑了半年的陕西,还去了几趟云南,直到缅甸。其中被当地的土匪抢了一次,二十多个人对付两百多土匪,结果我挂了彩,元杰受了重伤,医了整整半年多时间才好。在这半年时间里我又学会了做草药医生,把我们以前学的跌打损伤的方子更精华了一下。”
“不然,我的双脚双手恐怕都要落个终身残病了。”成元杰接上说。
“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看一看嘛。元杰的伤有后遗症没有?”
“没有。当时岳三哥准备叫人来通知你的,是我挡住了他,心想你太忙,路又太远,来回走一趟也不容易。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你也不用担心了。薛大哥,你这几年整得咋样?”成元杰问了又说:“肯定比我们强,看你的气色就可以看出来。”
薛振川把自己的情况大略作了一番介绍,其中特别提到了嘉门区的区长屈宝驹的为人,还邀请他们进镇子去认识一下。以便今后再路过此地时,碰到什么麻烦也好有人站出来帮忙说话。
岳云山算了时间,认为可以挤个半天时间去见个面,然后吃了晚饭再走路。
岳云山将马帮安顿在幺花店子里歇息,然后和薛振川及成元杰一行三人去了嘉门镇。
在区公所里,薛振川找到了区长屈宝驹,并把岳云山、成元杰介绍给了他。
屈宝驹非常高兴,亲手递烟,亲自倒水泡茶,问寒问暖。摆了一会儿龙门阵,又喊来民政员老祝,向他耳语了一阵。
老祝点了点头,急忙出去了。
又摆了一阵,老祝回来了,对屈宝驹说:“区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啥子时候去?”
“现在就去。”屈宝驹回答老祝后,对薛振川三人说道:“几位兄长,今天难得幸会,我备了一桌薄酒,略表愚弟的心意,大家不要见笑,薛大哥,岳三哥,成四哥,三位请!”
四个人来到屈宝驹自己办的仙岛饭庄,进了一个小包间,分主客坐下,薛振川年长,被众人推坐了上席,屈宝驹作为主人坐了下席,岳云山和成元杰分左右位子坐下。
屈宝驹说:“岳三哥你们吃了饭,要赶路,我也不强留你们了。下一趟来时,你们要安排好时间,一定要多耍几天。今天,我们四个就喝两瓶酒,一瓶是本地产的世界名酒‘泸州老窖特曲’,一瓶是我家酒厂自己产的屈府家酒。请大家不要推辞!”
屈宝驹倒好了四碗酒,说:“今天借薛大哥的缘份,认识了岳三哥,成四哥,若三位兄长不嫌弃,愚弟愿加入你们的行列,成为仁兄义弟,终身知已。本人在屈家排列第五,在这里也正巧排列第五,本人就自封五弟吧,大家意下如何?”
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屈宝驹会主动加入他们的弟兄行列,也不好反对,也不好赞同。一时冷了场子。
岳云山打破了僵局,说:“薛大哥,你是兄长,你表个态吧,我们都听你的。”
成元杰心存疑虑,说:“我们都是干人,平头百姓,屈区长是政府要员,跟我们称兄道弟,会不会伤了你的面子,降低你的身份呀?”
屈宝驹说:“成四哥不大了解我,薛大哥最了解我,我们已经认识了三年了,从来没有以官绅自居过。我一生喜爱结识豪杰,遍交天下朋友,人在官场上混,越混越奸诈;人在江湖上走,越走越忠义。难道你们愿意看着愚弟在官场上越陷越深吗?大家再不答应,我只有在三位兄长面前碰死算了。”
薛振川说:“屈区长,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也不一定非要当拜把子兄弟。我和麻二弟、岳三弟是焚过香的,那是战乱逼着我们要去走那条路,如今我们天各一方,只要大家知根知底,相互从心头挂欠着就行了,何必非要歃血为盟呢?”
屈宝驹说:“众位兄长不知我内心苦恼,我这区长是很不愿意当的,只是被父亲逼着,不敢挂印出走,哦个位老百姓办几件好事,又苦于无人帮忙。其实帮忙之人很多,但那些人都是些下烂药、吃白饭的混天星、烂火钩。像你们这种大仁大义之志士却很难寻找。我请你们替我拿主意,其目的也是为众百姓办事。我怕我父亲及他人反对与排斥,名不顺,言不正,我们一旦成了拜兄拜弟,他们就没有办法干预和反对了。”
薛振川深思了一阵,最后对两位兄弟说:“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只有委屈屈区长了。云山,元杰,来,为我们今天增添了五弟干一杯!”
“不!等一等!”屈宝驹招呼道:“易厨师,去逮一只雄叫鸡来!今天我们要歃血为盟。”
易厨师很快捉来了一只红色的雄叫鸡。屈宝驹接过鸡来,对准香案念道:“今天是四月初五,我与薛大哥、岳三哥、成四哥结拜为盟兄弟,人不分贫富,心不存贵贱,有难共当,有福同享,不求同日生,可求同日死。无论何时何地,同舟共济,上辈不欺父母,下辈不骗儿女,同辈不戏妻室。谁若违反,此鸡就是榜样。”他又念道:“一只雄鸡提在手,金刀宰牲血长流。鸡血滴进碗当中,兄弟四人喝血酒。各位兄弟饮一碗,患难福祸同分忧。若有哪个变了心,此刀便可断人头。”
三人见屈宝驹说得心诚情切,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一起喝了血酒。
原定是喝两瓶酒便散席,大家一高兴,又喝了两瓶。四个人都几乎喝醉了。
岳云山出门去小解,听见厨房侧边有人在说话,一个人说:“屈区长这个人也真怪,上峰的人不去抬捧,却和这些平头百姓打得火热。”
“螺丝有肉在肚子头,真人不露相,露相无真人。屈区长比谁都聪明,他还有吃亏的? 我看那薛老师迟早要挨在他的手头才算搞归一。”
“哎,人家日人家的屄,关我何干兮。我们都是丘二,少操一点闲心吧!”
岳云山一惊,酒顿时醒了一半,忙转身去看是何人在说话却见二人已进了厨房去了,不便追进去寻问,只好又去了包间。只听屈宝驹在说:“哎!我一生最佩服大哥,为人忠义,不计私利,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有几个聪明可爱的儿女。哪像我,三十几岁的人,至今无妻室儿女。不是我喝多了说酒话,我要是能有嫂子这样的女人作内人,就是当一个普通老百姓也感到万分满意,终身无遗憾了。”
薛振川说:”五弟也太高抬你大嫂了,她就是一个农村妇女,能干啥子嘛?桂小姐不消说也比嫂子要强上几十倍。”
屈宝驹叹口气,无奈地说:“洋盘货,中看不中用,我不大喜欢。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呀。”
成元杰说:“好男儿计德不计貌,只要对父母有孝心,对男人有真心,对儿女有爱心,这就对头了,就是一个好妻子。”
岳云山看了看天空,说:“五弟,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路了。”
“好!事业为重,我也不留你们了。我吩咐厨师已准备好了两只卤鸡卤鹅、几斤卤牛肉、十几斤酒,给兄弟们送去。下一趟路过嘉门镇,把他们都请进来吃饭歇息。”
“好!多谢五弟想得周全!”岳云山拱手谢道。
“我去送送你们!”薛振川又把二人送到阴阳碑前。
岳云山把酒肉分给了众兄弟们后,把薛振川拉到一边,问道:“大哥,今天这血酒喝得值不值?”
薛振川说:“三弟,你这话是啥子意思?我不明白,只要是真心实意的结交朋友,就值。”
岳云山想了一下说:“大哥,我们都是个耿直人,说话不躲节子,你听了不要生气。我认为,凭屈区长的身份和地位,他是不应该和我们这样的人一起拜把兄弟的,这其中是不是有啥子名堂?”
薛振川说:“你怀疑五弟不是真心真意与我们交朋友是不是?这个你是多心了,屈区长这个人我了解,他与其他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历史上也有许多不分穷富贵贱,最后成为患难知己的人物嘛,像春秋时四君子,三国时的刘关张,还有咱四川的袍哥堂口,上有督军,下有士兵,还不是一样称兄道弟,所以说官职、地位、贫富决定不了人的好坏、优劣,地位悬殊很大的人,照样可以成莫逆之交,金兰之交、生死之交,为国为民做出巨大的贡献。我们既然已结拜为兄弟了,就不应该再乱怀疑人了。”
“大哥的话很对。只要大哥对他放心,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也不是背着五弟说他的坏话。在这种场合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岳云山又把嘉门镇听到的话对薛振川学了一遍,叮咐说:“大哥,这些话也许是风言风语,是无稽之谈,也许是事出有因,牵强附会,反正你提防着一点为好,防患于未然嘛。”
薛振川听了,一笑了之,不以为然地说:“我看这的确是风言风语,无稽之谈。就算是屈区长有不良之心,但你大嫂是啥子人,你应该晓得嘛!她年轻时候,我们经常在外,她都守身如玉,从来没有被人指着背脊骨骂过,如今人已老了,反而还传起了这风流之事了,我是坚决不相信的。云山,你就放心去吧,下一趟到我家去耍,让大嫂做最好吃的给你们吃,她做的黄焖豆腐、回锅肉、清炖鸡都是她的拿手好菜哟!”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喽。大哥,保重,我们走了!”岳云山站起身来,向薛振川告别。
“祝你们一路平安!”薛振川同他们一一道别,直把他们送到了很远很远,望不见灯光了,才转身回到嘉门镇工地上去了。
回到工地上一看,上百个工匠们正打着火把在加班夜战,有的在平场子,有的改木料,有的在整花池。屈宝驹也在这里,他正在跟袁永泉等人说话:“你们为我这么辛苦地干,上梁那天,我放假一天,照付工钱,大肉好酒,随你们吃喝,每人还奖大洋十块。”他见薛振川回来了,又陪他把整个双桂花园转了一圈,很有感叹地说:“你们吴家咀斗龙车水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场面,令人感到广大民众的力量是无比伟大的。今天晚上这挑灯夜战的场面同样也是令人震撼的。我自吟对子一幅,请斧正!‘桂园山前,唯见火把通明,人声鼎沸,染红半个天,一座新大厦在人们笑骂中诞生;莲花塘后,只闻丹桂飘香,蝉蛙欢鸣,春满麒麟阁,两只美鸳鸯飞到此平安里度日’横额是‘嫦娥永驻’。”
薛振川赞扬道:“不错,不错,只是这笑骂二字用得欠妥。”
屈宝驹说:“修这庄园,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特别是在这灾荒年间修这房子,更是引人注目,有些人嘴上不说,心头却在骂:在这民生调敞、民穷财尽的时候,大兴土木,建造豪华庄园,一定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边挥金如土,是我也会骂娘的。无奈是我父亲出的钱,我只是背个名声而已。实际一点,就用笑骂二字吧。清官骂不昏,昏官骂不清。”
薛振川赞赏道:”五弟心胸宽广,令愚兄佩服,把这对联刻在大门前吧!”
“刻在大门前,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他已经写好了一副,我又觉得没有新意,待我想好了一副好的再告诉你。我今天高兴,多喝了一点,我要回去睡觉了。”屈宝驹搓了搓额头,似乎有些头昏。
“我送你回去吧!”薛振川扶了屈宝驹一把。
“好!不,你不去,我能走,你千万不要去,你也醉了,不过你比我少喝多了,下一次喝酒,我俩敞开肚子喝,不醉不罢休!谁也不照顾谁。”
屈宝驹拒绝了薛振川的扶送,一个人偏偏倒倒回到了住房珍玉阁。对着墙上的画像凝视了许久,伸手仔细地抚摩着,又把画像翻过来挂着,现出背面来。他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去翻过来,看了一阵,又摘下来,拿在手上,回到床上,对着画像,用嘴反复去亲吻。最后抱着画像睡着了。
屈宝驹已经这样做过好几回了。他特别珍爱这幅画像,决心要珍爱这画像的真人,经常梦见和她在一起,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欢乐。他不明白,这梦是她托来的呢?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得来的?但愿这些梦都是她送来的,若是这样,他将来一定会得到她的。
今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和她在一起读《三字经》,她问了他下面几句话的含意是什么?这几句话是: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屈宝驹一一向她作了讲解。她听了后,兴奋地说:“学文化真好,人可以懂好多道理。我从前就只晓得干家务活路,围着锅台转。通过读书,才晓得了我们祖先那么聪明,那么讲礼习仪,比我们现代人还要尊师重友。”
他说:“我一直很讲究仁义道德,真诚对朋友,虚伪奸诈的我痛恨。”
她说:“你的话我相信,你和我们打得拢堆,我大哥信任你,我也信任你。”说完对他微笑了一下,两眼含情脉脉直视着他。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她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两个人如饥似渴,情窦大开,卿卿我我,无比快哉起来。云雨完毕,人也醒了,一摸下裆全是粘乎乎的东西。他慌乱爬了起来,换了一条内裤,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来,一股爱欲又涌满心头,对着画像又是一阵亲吻。
第二天天亮起床后,觉得身体疲倦,头也有些发晕,原计划去云顶乡看一看的,此时又不想去了。他突然想去十里冲吴家咀,想起梦中的情景来,立即想去见她一面,试看一下梦幻灵验不灵验?但又想到薛振川和他的情宜,又不敢去了。吃过早饭,在办公室呆了一阵,见无人找他办事,又想起了吴月珍来,双腿不由自主迈出了门,朝十里冲方向走去。
到了十里冲上,又怕被父亲看见,绕着河边朝吴家咀走去。如今濑溪河的河床全干了,可以赶个捷径直到吴家咀。他把草帽压得低低的,一个人连走带跑,很快到了吴家咀。到了吴家咀,那条黄豹直朝着他扑过来,又叫又咬,甚是凶猛,吓得他连连后退。
一个年轻姑娘出来唤住了黄豹,一看是屈家驹,忙说:“哎呀,是屈媬爷来了。黄豹,别咬了,这是咱家的亲戚,二天见了不许咬哈!哎,我娘今天上街卖麻线去了,屈媬爷,屋里坐嘛!”
屈宝驹连忙撒谎说:“不啦!我今天是下来检查工作的,路过这里,随便来看看闻香女儿的。”
“她们还没有放学哩。”
“哦!兰花,我嫦娥山庄上梁那天,你们全家人都去耍,一定要去哦!”
屈宝驹说完,跨上大路,朝兴隆场走去了。他今天来扑了空,未见上吴月珍,心头老大不痛快,决定到兴隆场去找她。到兴隆场又怕被父亲撞见,又不敢进场去,只好坐在路边的一个茶馆里喝茶等人。这家路边茶馆是屈子林开的,本人不在,他婆娘又不认识他,也没有招呼他,当外人一般对待,收了茶钱,任他自己消遣。坐在同桌子的是几个外地人,一个是八字先生,只听他说:“姻缘都是前世定,半点不由人。不由你不相信,我们房子的卢二嫂,人又年轻又漂亮,今年才三十五岁,十八岁时嫁到卢家,我当时就断定了她要下堂嫁二嫁,当过婚嫂。他们一家人都不相信,说我是放烂药,挑起他们夫妻不和,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旁边的人急忙问道。
“怎么样?你们想都想不到,她男人平时身强体壮,说话精神抖擞,三年不生小病,三十年不进药铺,三百棒也打不死的人,大前天上山砍柴,却被梭老二咬了一口,那是啥子梭老二?世界上最毒的眼镜蛇。你想被它咬上了还有好的吗?还没有走出五步远,就倒地死了。今天早晨,她公公才对我说:‘唉!老话说的好,莫怨天来莫怨人,五行八字命生成。他该走那条路,你留也留不住。赛神仙,你的八字算得真准呀!’”
“赛神仙,给我算一算吧!”茶馆女老板说。
“不用算,我只给你看一看相便可。”
“多少钱?”
“看不准分文不要,看准了随便你给多少!”
“可不准乱说哈!”
“我看相测字算命已经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乱说过,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准的。”
“人还有半个的吗?”有人开玩笑问。
“有一个人只看准了一半啥。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老板娘,你坐好,让我仔细看看!喔,从你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五官来看,你是一个富贵之人,十年后有可能当富太太。不过你男人的事情多,小心惹祸事,你要经常开导一下他。”
“老板娘,八字先生看得准不准?”
“嘿!硬是有八十五的准,我那男人就是喜欢在外头冲壳子,扯把子,我劝了他几次他都不听,难得说他了。哎!今天这茶钱不用你开了,另外给你三角功夫钱,不要嫌少啊!”
“钱财皆是身外之物,给多给少不计较。”八字先生显得很大方地说。
屈宝驹心里一动,对八字先生说:“老先生,能否给我看一看!”
八字先生说:“看相不分人贵贱,何人有求都可看。天下人儿千千万,只是命运各不同。看来这位先生是一位官爷,庭堂饱满,嘴阔鼻方,耳大眼亮,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你看我的婚姻如何?”
“俗话说:‘嘴角长黑痣,妻室自己去。’看来你必须要讨个有钱有势的大家闺秀才行。”
屈宝驹一听,心又凉了半截,仍不死心,又问道:“是否能改变?”
“变当然可以变。婚姻变人生皆变,人生变婚姻也变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夫不像夫,妻不像妻。你说变好还是不变好?”
屈宝驹正要回答,忽见大路上走来了三个女人,有吴月珍、张丽群、晏三嫂,他们说说笑笑走了过来。屈宝驹此时却顿生畏惧之感,忙偏过头去,等吴月珍走过去了,才对八字先生说:“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好,都把我变糊涂了,假如我找一个过婚嫂,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呢?”
“这怎么说呢?你找二婚嫂是最好的,但困难最多也最大,你若能排出这些困难,你今后的前程似锦,喜气盈门,月宫来美,如东海获珍,尤蓝田得玉,珠联璧合,天久地长。若……”
屈宝屈不等八字先生说完,丢了十块钱,说了声:“多谢老先生的恭维!”说完,拔腿便跑走了。
八字先生收下了钱,叹了口气,说:“唉,可惜这位官爷只听了前段话,没有听后半段话呀,这钱我是拿了,他要不注意,会招来一系列的大祸呀,你看他那对眼睛,唉!此人走火入魔,完了。”
屈宝驹走出了茶馆,转了两弯,便追上了吴月珍她们,却见吴月珍没有回家却去了八斗丘,她去八斗丘干什么?哦,是去接闻香和小双。他只好先去黄桷坡等着。刚一爬上黄桷坡,迎着碰上父亲屈长鑫从对面走来。
父亲屈长鑫说:“五娃子,你啥子时候来的兴隆场?也不进屋打个招呼,我正找你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哩,走,跟我回四牌坊去谈吧!”
屈长鑫调转滑杆,回四牌坊去了。
屈宝驹无可奈何,遗憾地望了一眼八斗丘方向,只得跟着父亲去了四牌坊。
要问屈长鑫有什么要事找五儿屈家驹商谈?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