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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回忆篇)

时间:2020/7/29 作者: 强生 热度: 107198
  一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对她的愧疚却始终未能释怀,时不时地跳出来刺激下我近来似乎越来越变得脆弱的内心。正是她的出现,让我对自己这颗丑恶寡情的灵魂有了更深的认识,于是就想着把它展露出来,也许还袒示于众多并无关联的眼眸之下,是警示他人、还是打算彻底忘记,这是否又是另外一种自私的体现?

  小薇出现在我迈入高三门槛的时候。学校那时实行文理分班,作为全县高考录取率名列前茅的重点高中,是每年都要进行升学率排行的。说来惭愧,我升入这所高中,完全是靠作为本校职工的母亲去学校领导那儿央求来的,要知道升学考我数学都不及格,真是耻辱呵。但那时好象也无所谓,这也不能完全怪我,谁叫他俩经常吵架呢,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父亲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到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彻底散了,得知消息的那天,我扑到父亲的那张单位宿舍床上,大哭了一场,知道自己从此与妈妈和姐姐就分开了。我不明白的是,他平时又不管我,只会把我带去朋友处看他们打牌,晚上在旁边我直打瞌睡;或者做他的女友们的跟班,不听话就掌脚相加,拚命把我拉去跟他过干嘛?

  从勉强升入初中“快”班开始,我的学期成绩便如王小二过年,每况愈下。有一天,我从父亲的抽屉底发现天机,找出很多本如《官场现形记》、《红楼梦》之类的“闲”书,从此迷上了看小说,连上课也偷偷看,结果可想而知,初二到初三我的升级考数学只得了18分!每任语文老师都对我痛心疾首,也许因为比起数学成绩的触目惊心,我的语文特别是作文分数倒也比较可观。表情严肃的数学老师--我很怕她,说受我母亲所托,很耐心地找我谈了几次,叫我“有不懂的尽管问”她,我答应着,却一次也没敢去问——不懂的实在太多了,怕惹她生气。

  二

  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走进高中学堂的,能每天跟母亲在一起,倒也快乐,成绩上多少有些提升,就全校的教职工象都知道我家的遭遇似的,神情间让人挺别扭,还有同学瞧不起我受到的有意无意的关照,我就显得更加沉默了。

  高二那年,母亲再婚了,继父是在县城上班的,这之前,她跟我说过,想找个“老实听话”的,也为以后作个依靠,我其实心里不情愿,但想着她总一个人不行,姐姐也已经到乡信用社上班了---这是父亲为数很少的功劳之一,把我妈和姐的工作安排好。话说回来,他在外面朋友倒挺多的,每次带我出去,人家就客气说我长得太象他了,象“印板印出来的”,弄得我极其腻烦;他脾气很暴躁,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妈吵架,差点燃稻草烧死她,最后爷爷给他下跪才了事,唉,我都不想提起他。

  姐姐单位那儿我放假时去过,一个独立的小院,楼上还有单身宿舍,有电视机什么的,瞧得我羡慕死了,她笑着说,“急什么,等你以后有了工作,都会有的。”又招待贵宾似的,不满意食堂菜,就带我下馆子,问我想吃什么,呵,那时候觉得好幸福。再婚后,母亲每逢放假或休息便往县城跑,很多时候不在学校宿舍里。继父我也见过,话不多,说实话,感觉老实得有点窝囊。

  相比高一时上的“慢”班,高三我分入了文科“快”班,估计还是母亲起了作用,按成绩来说应该还达不到。踏入这间位于学校进门面对的第一幢单元楼东侧顶层的教室,就见到了我心目中的女神小青。生命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能给你意外的惊喜。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一那年的夏天,在通往教职工宿舍的那短短的几十米长的水泥路上,前面马上就要没入一楼顶的黑暗中了。那天她穿了条白裙子,笑嘻嘻地在前面跑着,大概有什么开心事,我顿时象被雷电击中了似的,整个人都短路啦,周围的声响和人的行止都消逝了,沉静得只剩下她的画面,之前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后来还陆陆续续地见过几次,面对我的注视,她总是低头匆匆而过,她应该也是某位教职工的女儿吧,我猜测。那时的我颇为自卑,加上男女界限分明,也没去刻意了解她,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都不知道,没想到居然在高三这儿的天花板下见到,想想有长长的两学期时间,开心。小青身材适中,圆脸,嘴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一头短发,这跟我想象中喜欢的女孩子有一头披肩长发有出入,她讲话的声音特别尖细。每次我偶然从书本上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哪怕她刚进来,眼神都从来没有对上过,似乎她从来都不朝我这个方向看的。

  小薇则完全相反,走路风风火火的,不象平常的女孩子,下课了,经常响起她和伙伴们张扬的话语声,她常和几个男同学在一块玩,听姓名是楼下慢班的同村人,各种绰号“老鸭”,“老汤”地乱叫,俨然自成个迥异于众人的体系,她们这样的举止自然难以和同学们玩到一块,奇怪的是,她跟小青的关系倒很好,俩人经常头挨着头说悄悄话(哎,挺让人羡慕的),有时说完,小青会笑着去拍她,分明把她当成了自己调皮的妹妹一般。嗯,小薇还有个关系极其要好的女同学,是她们家隔壁村的,高中毕业后第二年就出事了,这是后话。

  三

  按说我这样的人绝对不敢招惹如小薇这般的女子,再说又心有所属,但世事无常,后来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那天,几位男同学坐在教室里议论她,平时寡言的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挺怕她的,前排的几名女同学齐唰唰回过头看着我笑了,我才意识到这句话讲得有语病。第二天,自学课时,小薇便如黑帮大姐似的走到我面前,说,

  “有话跟你说,出来一下。”

  我走出教室,关上门,走到外边走廊的栏杆边,

  “你什么意思,说怕我?”

  “……”

  “我做了什么啦,让你这么说,”

  “……其实没怎么,我就随便说了句,”

  “随便说?你知道大家都在笑我吗,哼。”

  她转头就走了。

  高三作为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年,同学们的时间显得极其宝贵,这从中午吃饭就可佐证: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楼梯道从上到下就响起了隆隆的跑步声,象极灾难来临时的紧急疏散行动。大概因为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吧,担心不能及时吃到菜饭,吃完又匆匆跑回教室,导致每人的就餐时间只占几分钟。

  我当时还担了个劳动委员的差使,但除了跟学习相关的班委如班长、学习委员、课代表等外,文娱、劳动之类,让人觉得不务正业,没人愿意配合,打扫卫生便安排不下去,我只好自己扛了扫把去打扫,包干区大,得扫好一会,老师看到了,批评我说不会发动群众,小薇有时看到了,便会来帮忙,闷着头扫一会就走了,也不说话。

  她是个热心的人,当时我们班级里有个男生,家庭条件很困难,从小父母也离异了,据说母亲嫌生活太苦改嫁了,他跟着父亲,还有个小弟弟,班里安排我们几个男生去他家里看望,出发前,小薇把我叫到教室门口,递过来一大袋东西,估计是吃的吧,

  “喏,带去给他们家。”

  我尴尬地看看周围,半是嫌累,推让了下,

  “哎呀,又不是给你的。”

  她脸色有点发红,把袋子塞给我就跑回了教室。

  那个男生的家在我老家村子附近几里路,看到他家房子的刹那,我有点楞神,这跟我在路边看到的破窑有什么区别,联想起他平时走路扬起的破衣衫,又想起自己初中时上体育课喊口令时的半截子衣袖,不免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回去后,小薇又过来问情形,我把看到的照实说了,她的眼睛渐渐红了。

  四

  高三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妈妈很认真地跟我谈了一次,大意是叫我在剩下的几个月时间里抓紧努力,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否则又要回到父亲后母的魔掌里去了。我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当时我有两门课成绩特别差:英语和数学,前者更是全年段六个班倒数之一,我想两门短时间内都赶上不可能,只能选择其中之一了,数学是需要基础的,英语应该靠死记硬背能行,就这么决定了。

  小薇的英语成绩很好,我便向她求教,她满口答应了。她告诉我主要有两个,一是充足的词汇量,要背;二是要融会贯通,多阅读;语法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重要,看得多自然就理解了。她向我推荐了一本英语杂志,读完文章还要做习题的;背单词我根据自己看过的某种记忆法实行:从初中开始的一本本的英语课本末尾的词汇表里,每天在小纸条抄二十个新单词,早上睁眼就背,白天出去带在身上,有空就看,有时甚至夹在自行车把手上骑车时低头去瞧,妈后来知道了说太危险,叫我不要这样做,晚上睡觉前再背一次,第二天除了新单词,再复习前一日的,以此累积,每周、每月再把前边的通记一次。小薇偶而晚上会过来我妈的宿舍作指导,看看进展,有一天晚上,学习完课程,她突然问我,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愕然,觉得不好直接回答,提议写纸上,

  “好呵,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了解我,”

  她凑过来看我写的是“超天真”三个字,顿时沉下了脸,

  “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原来…”

  她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就离开了。

  几天后她再来的时候,我想着挽回些上次她对我的坏印象,便主动跟她聊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题目忘了,写一位美丽的女班长帮助一名男生提高成绩,最后的场景是在海边,那位男生向女生吐露爱意,女生指着海边的朝阳跟他说,

  “我只是希望有更多人通过我的帮助能看到这样的日出。”

  真的,当时小薇在我心目中就象那位有大爱的女班长,但那天她的回应听起来冷冷的,

  “很高尚嘛,”

  “——你毕业了怎么打算?”她问,

  “没想过,先考了大学再说呗,”

  “我想好了,无论考没考上,当老师,去新疆,”

  “当老师就当老师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去新疆,”

  “因为那儿资源缺呵,我在这里做不了多少,到那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她很坚定的样子,我说服不了她,

  “你要么也一起去算了。”

  我心里发急,想到即将和这么一位好朋友可能再难见面,又不能真的跟她去那边,同时被她的热忱感动,不由得流下了泪水(哎,我的这个易动情的毛病让我日后跟女孩子相处添了许多麻烦),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本很严肃的神情现出了笑意,

  “好啦,还早呢。”她安慰似地说,当晚便没有再提。

  没料到,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我惊诧于她来的频繁,不过也没多想,照旧一起学习,那天晚上约莫九点钟,到了该就寝的时候,她还没动静,我正想问,她开言道,

  “我今天睡这儿了,”

  “啊……”我大吃一惊,

  “这么晚了,我不去寝室睡了,”

  “可是,只有一张床……”

  “我睡觉很规矩的,能管住自己,倒是你…”

  她带点不屑地笑看着我,我被她激起了男子汉的自尊,

  “那我也能做到的。”

  但晚上俩人共枕同被的,我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冲动,抱了她,又得寸进尺地去摸胸前,她起先还挡了下,接着便任我所为了,只是说痛,叫我轻点,当我手伸到她腰间时,她死命抓住了我的手,我就放弃了。第二次来留宿的时候,她就作了预防,晚上躺着我的手偶然碰到了根系得很紧的带子,问她什么东西,她得意地说是保护措施,我也没在意。后来她就再没来借宿了。

  五

  英语上的努力是立竿见影的,离高考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在高三全年段的通考、模拟考中,我的英语分数都位列前几名,单词更是倒背如流,校长在全校师生会上还特意表扬了我,小薇很替我高兴,我却时常为和她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担着心,做贼心虚地生怕别人看到了,更怕小青知道---整个高三期间我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只记得问她借过一本古典文学书。高中时我除了学业外,爱看些文摘类杂志,还专门买了卡片,花时间抄录名人轶事,预备将来作题材的,那时候真的好傻。

  之后的高考分数线我和小薇都没上,班里同学大约有一半以上都考上了,我的数学拖了后腿自然是意料中事,连之前成绩一贯稳定的语文也因为不得已放弃去攻英语而只考了八十多分,幸运的是接着就因为英语分数高被省城一家中专学校录取了,小青则考取了省城的一所本科学院,不管怎样,能跟她在同一个城市里继续求学,我还是挺高兴的---而跟小薇的事一直搁在心头,想着怎么作个了结。

  那天小薇打扮得很漂亮,身上穿了条黄色的连衫裙,领口打着白色蝴蝶结,喜气洋洋地跑来宿舍找我,她一定以为从此自由了,海阔天空任俩人共同翱翔,并对未来作了充分的规划,想告诉我,可还没开口就被我挡住了,

  “我们分开吧,”

  “……为什么?”

  “我——不——爱——你。”

  她的脸变得煞白,我低了头不敢去看,她掉头就跑走了。

  到了高三毕业说再见的时刻了,大家拍了合照,又拿着学校发给毕业生们人手一本的留言本,到处向其他同学求字,我在意的只是小青写的,她写了我英语进步的事,要我继续保持这种精神,将来定有一番作为。我看了又看,好像她对我特别青睐似的,心内颇为得意;小薇给我的赠言写在整本笔记本的中间,不按其他同学写的顺序接下去,我一时没发现,后来翻出来的,她就是那么与众不同,还是说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写的,那会儿我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拿给她,看格式象仿古诗十九首中的,最后两句写的是,毋忘中秋时,捎月访故人,这是约我去她家吗?怎么可能。

  暑假开始的时候,我身上发生了件戏剧性的事件---生病了,其实之前就有征兆,晚上根本没睡意,经常要后半夜才睡着,有时甚至要到天亮,脑子里兴奋地想东想西,周围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听得很清楚。那天中午正在宿舍看书,咳嗽出了血,我顿时慌了,跑去找同住教工宿舍的一名男同学,他带我去医院看,又拍了胸片,确诊得了肺结核。妈妈得知后又急又伤心,因为两个月后就要上学的,还要体检,肯定过不了关;小薇也急冲冲地跑来给我妈送偏方,反惹起她的不快。这时我未来的姐夫把我带到了军营,他自己那时也是个刚迈出军校的新排长。军营真是个奇特的地方,我指的是每当一个女人出现的时候,那招来的目光足以让她抬头挺胸非常自信地走路,期间姐姐来看过我一次。我在那儿呆了不到两个月,每天穿着姐夫的陆军训练便装,和年轻可爱的战士们吃住喝啤酒,还去周边的景点逛,疾病居然神奇地痊愈了。

  六

  去省城就学前,我想起了小薇毕业赠言中的约定,不知是一时心软还是情感冲动,又或者只是出于施舍心态?犹豫良久,决定要去一趟。

  现在我已经记不起当时怎么联系上她的,反正那天我依旧穿了身短袖便军装,结伴走路去的,随行的还有她那位关系极好的女同学,路上,她俩开心地聊着,我则很少搭腔,不知不觉就到目的地了。村子位于靠近县最东部与邻县接壤的一块高地上,从公路边朝右侧开始走,一直缓慢上升到一座山脚下,她的家就在村子外侧路口。中饭菜有我喜欢的笋干,她妈妈说是特意从外地带来的,我惶恐地瞧瞧小薇,不记得跟她提过呀,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吃了大半。饭后,她带我去后山登高,站在半山坡上,两人看着山下的景物,久久无言。小薇叫我不要觉得有压力,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好了,她只是想再见见我,道个别。

  傍晚等她的邻村女友过来了,我们又一起去她俩现在共事的学校,好家伙,原来都当上老师了,她们说只是暂时的,还要去培训。学校就在隔壁村,离她家大约三里地。远远地就看见好多间平房并成一排,东西两头还各有一个转间。走进宿舍蛮大的,里边孤零零地摆着张挂了蚊帐的床和一些生活用品,两人挺奢侈地各占一间,吃了她们做的简单晚餐,女友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我们又聊了会,她就催我先睡,别太累了,我也确实有点倦累,便倒在她微香的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半夜醒来,见她就坐在我旁边,象个贤惠的妻子般给我打着扇,头仰望着窗外的星空,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月光给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让她显出少见的端庄,我不敢叫她,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清晨迷迷糊糊被她叫起来吃早饭,看她有些疲倦的神态,难道整晚没睡?吃过早饭,我提出想回去了,她女友插话说小薇妈妈叫我吃了中饭再走,我支吾着说不了。没关系的,小薇拦道,我会跟她说的,你走吧。俩人一起走到村口。去学校后,好好学习,不用多想,她仿佛师长般地叮嘱着,我就径自离开了。

  七

  比起高中时,高校里的氛围变得轻松而随意了许多,进校后我图新鲜去了几次风景点,出入图书馆便成了日常行为,并开始与小青通信,大致保持每周一封的频度,内容多是些感想之类,很少涉及敏感的情感话题,双方连称呼都是全名的,小青真是个礼貌的孩子,几乎每信必回,也不会让期盼的我等太久,呵,那时只要看到她的回信字迹我的手都是颤抖的,但记忆中她从来没主动给我写过信。

  一天,大概上学有一二个月了吧,正在等她回信的我收到一封女性字体的信,以为就是她写来的,拆信看了几行,才发现是小薇写的,我在意外的同时不禁感到失望,她告诉我目前的情形,在进修学校就读,又问我平日里如何,我很简单地回复了她。

  头年冬天下雪,我写了一大段关于雪的随想寄给小青,她很快就回了信,说自己远没有我那样浮想连翩,并为自己相形较少的内容抱歉,嗯,她就永远这样四平八稳的,彬彬有礼,小心翼翼,让你奈何不得,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虽然信中偶而会有心事流露,我倒宁愿她冲我发发火什么的。

  省城求学期间,我去小青的学校看过她两次,第一次搞的突然袭击似的,这算是针对她上封信中对我透露出的要去看她时警告说难上楼的抗议,居然被我幸运地闯过了女生宿舍楼下的关卡,到达她的寝室(号码自然是她告诉我的)门前,看到我,她吃了一惊,不过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接着便校园导游似地带我环校走了个圈,我想一块出去玩,她委婉地说太晚了,随后吃了她招待的食堂晚餐,回去晚了又被她带到同校的同乡男同学宿舍去寄宿。

  小薇断断续续地给我写了一个学期的信,我回信则要视心情而定,从第二学期开始,她的来信就停止了,从此再没写来过,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时从高中同学那儿传来了她邻村女友的死讯,我回去时妈妈也告诉我,说她从县城骑车回家时被迎面来的拖拉机撞下了好几米高的堤路,下面全是水田,又被车压了上去,很惨。我听后想起才去年三人的共行情景,深感生命的无常和脆弱,又为小薇担心难受,她能承受得了吗?当时很想去信安慰她,又怕反而刺激了她,只得作罢。

  第二次去小青学校的感受就截然不同。那天也在下雪,是第二年的冬天了吧,我到了宿舍楼下等她,她良久下来,见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问我要不要去拿伞,我说不要伞,她说带我去附近学校去找其他的同班同学玩,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其实那时我已经对未来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她在前边有些气急地不断拂拭着落在头发衣服上的雪花,我跟在后面怪有趣地瞧着,想说,何必呢,反而兴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很想让她再做出些不那么淑女的举动来,这个场景后来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临近毕业前我终于恼了,冲动地叫她把以前所有的信退还给我,我也寄还给她,后又改变主意说各自烧了吧,她答应了。但参加工作后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又一次跑去学校找她,那天她破天荒第一次愿意跟我出去,却原来只是为了告诉我心中有人了。晚上把她送到校门口,我就连夜赶回了县城,再没有去纠缠她。

  工作的第二年,小青一个人来单位网点找过我,这让我非常恨她,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被她这么一来又乱套了,理都不理她,她在外间客椅上坐了一会,就站起来继续用她温柔的笑容对我说她走了。她离开后,我还不解气,特意写信去骂她,叫她不要再来烦我,我不需要她的怜悯。回信中,她难得生气了,说这怎么是怜悯呢,难道想做个朋友都不行吗,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不来打搅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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