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尘阅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门,顺手打开门,头也不抬地不客气地道:“又回来干嘛?”
来人不动声色地咳嗽一声,尘阅惊得结巴起来:“三……三哥,你怎么回来了?”他还以为是潘燕。
“怎么,不想我回来?”来人笑道。
“哪能呢!”尘阅笑得更是开心。
“你刚才以为是谁?说话那个态度。”对方瞬间严肃脸。
“推销的。”尘阅随便搪塞,要是如实说了,便是找骂。
来人正是施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尘承,见到尘承,薛粒高兴地跑过来,抱住,一副恩爱,尘阅装模作样地摸摸鸡皮疙瘩,便识相地准备回房间,不当电灯泡,却被尘承叫住:“小阅,你去书房等我,我有事问你。”
“啊?三哥有话问便是,不用去书房吧!”尘阅可是及其不愿意去他三哥的书房的,十次有九次半是被训。
“叫你去便去。”
尘阅悻悻离开。
尘阅在书房东瞅瞅西看看,等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尘承来了,看到尘阅散漫的样子,不由得本着脸。尘阅嘟嘴,立正站好,唤了声:“三哥。什么事?”
“我回来之前,Simon给我打电话,说你上个月的外教面授课没有正常上课,并且作业质量也很不理想。是不是这样?”尘承面容严肃,直入主题。
“我和Simon请过假。”尘阅解释道,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请假了还告状。”
“我问你是不是没好好上课,并且作业也没认真做,没问你是否请过假。”尘承声音分贝提高了一点。
尘阅老实回答道:“是。”
“理由。”
“上个月学校事情太多……”
“什么事?”
“就是社团的一些事……我会把课补上来的。”尘阅一副乖孩子的表情。
“这个月把你落下的课补上。作业加倍且保质保量完成。没有任何理由。”
“噢。”尘阅知道尘承刚到家便找他说这件事,说明这件事让尘承很生气,他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心里不愿意,也只得老实答应,且必须做到。
“既然你跟Simon请过假,那么没去上课,我不罚你。但是,你不去上Simon的课知道请假,为什么在学校敢翘课?”尘承看似语调温和平淡地说着。
“我没有翘课。”尘阅小声反驳,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你没翘一节课,你翘了好多节课。是不是知道Simon经常与我联系,所以你不敢翘他的课。”
尘阅低头嘟哝道:“刚一回来就骂人。”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不做错事儿呢?”
“就不信三哥上学时候就没翘过课。”
“你想知道?好!我上学时,第一次翘课,翘了一节政治课。祖父知道后罚我在前厅跪了两个小时,挨了二十戒尺,并且去了政治老师家登门道歉。你觉得我后来有没有敢翘第二次课?”
“呃!”尘阅哑然,这罚的也太重了。
“看来我也得这么治治你,你才能长记性。让你记住翘课是对你任课教师极大的不尊重!”
“两个月之前翘的课,三哥就别秋后算账了吧?”
“我今晚不跟你算。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尘承确实没时间修理他。
“这段时间胃还有没有不舒服?”尘承温和下来。
“很少有。”
“有没有按医生的嘱咐调养?”
“嗯。”
“明早我让查医生过来再给你查查,我不放心。”
“嗯。”尘阅是觉得不用,但是又知道尘承确实是担心他,可一查肯定有问题,他又要挨骂。
第二日清早,尘阅起的比往日要早了一个小时,尘承不在家的三个月里,他可没这么勤快。但起身洗漱完毕,查医生已经到了,做了细致的检查,结果并不好,查医生还未走,尘承面色便不和善,但对查医生依旧保持了风度与礼貌,道:“查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一定要忌辛辣,饮食一定要规律,阅公子的胃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基本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并且营养还不均衡。只要好好调养,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胃会改善,只要注意温和地对待它,便不会时不时的疼痛了。”
尘阅听了查医生的话,开始心虚,饮食规律,他根本做不到。
尘承送走了查医生,没说什么,便招呼尘阅吃早饭。
虽然三个月不见,早餐时,却没说一句话,只有尘承道了句:“我不在也起这么早?”这显然是明知故问,所以尘阅也没打算回答,薛粒笑着道:“平时也差不多这时候。”
“你每天在忙些什么?”尘承显然是抓住了查医生的饮食不规律。
“我基本都按时吃饭了,只是偶尔太忙了,就……”尘阅知道不按时吃饭,这是一定会挨揍的。
“你忙些什么?比我还忙了。”
尘阅悻悻闭嘴,吃饭。
“没忌嘴?”
“三嫂根本不让家里有辛辣食物。”意思就是想不忌嘴都不行。
“那外面呢?”尘承一眼看透。
“只是偶尔的……”尘阅心虚。
“你是不是不知道忌是什么意思?”
“……”尘阅嘟嘴。
“是不是吃过烧烤喝过酒?”
“我……”
“什么都是偶尔的,胃为什么没有调理好,非得我天天看着你吗?”
“我会注意的……”
“你看你,审讯似的,小阅一个高中生,哪个孩子没有任性的时候呀!”薛粒适时地打圆场。
尘承笑道:“你这三嫂倒是体贴,显得我这三哥很是坏了一些!”
听着他们说话秀恩爱,尘阅默默吃饭,还不忘记嘀咕一声:“本来就是!”尽管声音极其小,却还是被听到了。
“你说什么?”尘承语调故意一冷。
尘阅立马放好碗筷,道:“三哥三嫂慢慢吃,我去学校了。”
“等等!记着,从此刻起,五年之内一滴酒不许碰!不管什么酒,不管在哪儿,不管在什么场合,没有任何例外。记住了?”
“如果是……”
“如果你觉得你抗揍,那就让如果出现。”
“知道了。”说完立马离开。
看到这情景,薛粒笑道:“你昨晚又训他了?”
尘承也笑着道:“哪里就训他了,过两日再跟他算账,我刚回来手头不少事情,哪里有时间训他。”
“他一早跟猫见了老鼠似的,你别吓唬他。”薛粒显然不信。
“我就是建议他好好想想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上房揭瓦。”
薛粒信了,尘阅这些日子表面安稳,内里想必也是很闹腾,正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尘阅离开不久,尘承和薛粒便去了公司,将紧急的事情着手处理,并且接待了一位女子,便是潘燕的母亲。尘阅在校一天魂不守舍,想见到的人见不到,见到了对他爱搭不理,不想见到的人,总是在眼前晃。
“嗨,尘阅。”尘阅正出神,有人拍他肩膀,原来是安聆的好朋友芊芊。
“哎,芊芊。”
“今晚安聆生日,在宾悦酒店,你来吗?”
“安聆生日?”尘阅一惊,居然没邀请他,“过分,都不邀请我!”
“没有啦!安聆要我通知你,你有时间去吗?”芊芊笑道。
“有!当然有!必须有!”尘阅心里兴奋不已。
“晚上七点哦,不要迟到了。”
他当然不会迟到,他在学校找到了安聆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同时准备礼物,多方打听,才知安聆一直想要英文原版MBA书籍,他动用资源便立马买到了。于是一放学便把她带去了酒店,给了她一个惊喜。
生日宴会过得不亦乐乎,转眼间,夜便深了。
而家中,尘承脸色开始不善:“粒粒,小阅有给你打电话吗?”
“打他电话,关机了。可能手机没电了吧,或者有什么事儿要忙。”薛粒也不知道尘阅去了哪里,正在担心,又担心尘承生他的气。
“这么晚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来个消息,越来越无法无天。”
尘阅送走了安聆,才反应过来,已经十一点了,手机没电关了机他也没察觉,赶紧充电,却没敢开机,怕有尘承的未接电话,赶紧开车回家,到了家,悄悄地放了车,悄悄地进了门,本想悄悄地溜回房间。
“站住。”却在穿越客厅时,原本熄灭的灯亮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声调不高,却不容忽视。
“三哥……”尘阅停下脚步,低低地音唤了声,见到薛粒又唤了声:“三嫂”。
“过来。”
尘阅小心翼翼地走到距离尘承两米外的安全距离,停下,垂头站着。
“几点了?”尘承看了尘阅一眼,问道。
尘阅哪里敢回答,自家三哥平时不管和谁说话都是面带微笑的,标准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但当严肃起来时,不用提高声调,不用凶神恶煞,单是面上笑容一收,就知道——生气了。
“回来就行了。尘承,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和小阅说吧。”薛粒圆场。
“粒粒,你困了,就先去睡。”尘承对妻子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尘阅,笑容已消失,又问了一次:“几点了?”薛粒想替尘阅挡挡却没挡成,看尘承的表情,今晚是不会放过了,薛粒知道尘承的行事原则,只得作罢。
同样的问题问两次,说明尘承很不高兴。尘阅哪还敢不说话,于是小声道:“11点过一刻。”
“这么晚回家,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吗?还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时常如此?”尘承这反问句语调平平,却很严肃。
“不是。我平时出去都告诉三嫂的。”尘阅立马回答,并解释:“今晚手机没电了,我……”
“我手机号你不记得?家里的号码你不知道?如果都不记得,那就马上把这两个号码写一千遍。”
“记得。”尘阅赶紧澄清,家规第一条就是要记得家里人的手机号码,以便紧急情况随时可以联系。尘阅声音低了下去,偷偷抬头看看尘承的脸色,什么都看不出来,又小声道:“我知道错了。让三哥和三嫂担心了。”
“去哪儿了?”尘承就像聊天似的语调,却让尘阅不敢不答。
“同学过生日,玩的过了。”
“哪个同学?东嘉高中的还是西攸高中的?”尘承边说着边走到尘阅跟前,起身时顺手拿了沙发上早已放着的戒尺,薛粒听到这样问,有些惊讶,有些担心地看着尘阅。
尘阅心里一咯噔:遭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臂膀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咬咬唇,伸手摩挲两下被打到的地方。
“站好!”
尘阅立即收回手,站着不动。
尘承眼睛凌厉地看了尘阅一眼,尘阅马上回答:“西攸的。”
“什么时间?谁允许的?”尘承面色严肃起来,板着脸。
尘阅知道尘承问的是——转学的事。
“两个月前,我……我自己转的。”他没想到尘承知道得这么快,只得实话实说。
“什么?小阅不是在东嘉读书的吗?”薛粒完全不知情。
“我竟不知道我们家小阅如此有主见了,转学这样的大事都不用和家里任何人商量了。”
薛粒发觉尘承是要今晚趁着尘阅晚归好好教训他了,这在气头上,尘阅一定会被重责,忙道:“尘承,都十一点半了,明儿再说吧,明天周六小阅不用上学……”
“粒粒。”尘承面色温和的看着有些着急和担忧的妻子。
“尘承。”薛粒有些请求的叫着丈夫。
“粒粒……”尘承太有原则,他也知道薛粒清楚他的原则,也很少去触碰原则,或者说即使触碰了,他也不妥协,他一向说一不二。与妻子三月未见,看她忧心的表情,有些不忍,又道:“算了,省得你今晚也休息不好。”转而严肃起来对尘阅道:“明日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在家呆着,不许出门,好好想想怎么跟我交代这三个月你做过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
“去睡吧!”
“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像只听话的绵羊。
周六,早饭对于尘阅来说是个煎熬,餐桌上依旧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吃饭,尘承与薛粒离开家,尘阅便老老实实闭门思过。
在家里接到死党邱译的电话,约他出去玩,他是一脸的无奈。
“不去了。”
“怎么啦?你还有什么大事要处理不成?”
“在家闭门思过。”尘阅心情丧的很。
“别逗!赶紧的,我去你家接你。”邱译一脸的嫌弃。
“你接我,我也走不了,我三哥回来了,东窗事发,责令我今天在家闭门思过。你要真有良心,想想怎么救我吧!”
“承哥回来了?我说呢,不然你哪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那算了,我今儿就不去找你了。哈哈!”
“去你的!笑你妹!转学的事儿已经被三哥知道了,关于极地塞车,你消息到底封锁没有?”
“国内的都封锁了万无一失。”
“国内?”尘阅抓狂,“那国外呢?!邱译你大爷!被你害死了!”
邱译抓紧默默挂了电话,自言自语地道:“又要几个月没人玩了啊!”
说尘阅在闭门思过并不假,因为他真的在回想这三个月来他到底有什么事儿是可能被尘承逮到了的,还有什么是可以隐瞒的,但尘承回来得实在太突然。
下午六点,尘承和薛粒下班回家,尘阅算好了时间老老实实地站在尘承书房门外,等候训斥。
尘承回到家,看到尘阅的状态,了然于心,没有说什么便说先吃饭。
尘阅刚夹起一块羊肉,尘承道:“今天想了些什么?”
尘阅慢慢地将羊肉放入口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本不喜欢吃羊肉,但是羊肉离自己最近,他又不敢在尘承面前挑挑拣拣。
薛粒见状,嗔道:“你这一问,小阅饭也吃不下去了。”
尘承笑道:“你这三嫂,前晚不让我做声,昨晚又给他挡责,今晚又想帮他逃了是吧。今晚呀,就是过了凌晨,他也得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看向了尘阅。
尘阅小声道:“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要是干了,你还能坐在这儿吃饭吗?”尘承淡然道。
尘阅听的心里发怵。
“我先去书房处理文件,七点一刻去我书房。”尘承说完,便上了楼。
尘阅可怜兮兮地跟薛粒道:“三嫂,我是不是死定了?”
“你什么时候转的学?”薛粒严肃地问。
“对不起,三嫂,我是怕……我要是和三嫂说了,三嫂也不会同意,到时候三哥知道了,又要连累三嫂,三嫂在中间也不好做,所以……”尘阅看出了薛粒有些不高兴。
“三嫂,三哥今天有没有说什么?”尘阅开始打听。
“你三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果然不出所料,三哥一向沉得住气。
七点一刻,尘阅准时敲了尘承书房的门。
尘承还在处理文件,看样子是最后一份文件,尘阅在书桌前立正站好,尘承最后一份文件正好处理完毕,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淡然问尘阅:“想了一天,想了些什么?”
尘阅小声道:“在想怎么交代才不会挨打。”
“哦……那想出来没有?”
“三哥,我知道错了,就这一次……”尘阅认错一向及时,并且发自肺腑。
“看来是没想好。那就继续站着想。”
“就是不想在东嘉呆了……而且东嘉和西攸实力相当,就只是换个学校……”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一些,真正的转学原因,他当然不敢说。
“既然没区别,那就怎么转出来的再怎么转回去。”尘承说的更简单。
“我都已经转了……不回去行不行?”尘阅小声请求。
“所以,先斩后奏是可以的?”尘承依旧没有发火,语调平平。
“我不该故意瞒着三哥,就这一次……三哥交代的公司的事儿我都认真做了……”尘阅开始卖乖。
“就瞒着我一件事?那极地塞车呢?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玩疯了?!”尘承憋了一肚子火气。
尘阅心里大写的“死”字,一句话不敢说。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赛车?”
尘阅垂头不语。
“说话!”
“说过。”
“我还说过什么?”
“三哥……”尘阅哪里敢回答,只能哀求地叫着。
“看来上次是罚的轻了,所以一点不长记性。”
“再偷玩赛车,二十周岁之前,不许碰车。”尘阅心里七上八下,上次因为偷偷玩赛车受伤住院,出院后,不仅挨了打,还被罚了一个月的极限体能训练。
“驾照、车,没收。”尘承的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哥……”尘阅一脸的可怜相。
“要我去车管所吊销你的驾照?”
尘阅见尘承面色铁青,终是不敢不给,于是很不情愿地拿出驾照与车钥匙,一脸的委屈与不甘。
“你还觉得委屈?”
“我转学也没想一直瞒着三哥。上次赛车之后,我也听话了,一年多都没碰赛车,这次是因为外国车手蔑视中国,我才……我也不是为了玩……也没有闹事……”尘阅是真的觉得委屈,尘承平时家教森严,若不先斩后奏,根本一点自由都没有。
“不是为了玩?你不去赛车场怎么会遇到外国车手蔑视中国的事儿?没想一直瞒着我就能擅作主张?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学会欺瞒了是不是?”
“不是……”尘阅一时语塞。
“赛车那天周几?”
“周五……”尘阅差点没反应过来有啥问题,说出口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双休,是上课时间。
“没课?”尘承明知故问。
“……”尘阅哪还敢说话,头垂的更低,垂下的右手开始使劲攥自己的裤子,这是他心里已经开始紧张害怕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逃学去赛车!”尘承脸色已变,拍案严肃道。
尘阅大气不敢喘,这几件事他确实理亏。
“自己说。我不想挤牙膏。”尘承走到尘阅跟前,也没疾言厉色,只是淡淡地问,却让尘阅大气不敢喘。
“三哥,我真没做其他的事儿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尘承语调虽然平稳,但压迫力确实极强。
“……”尘阅心里七上八下,因为尘承家教极严,平时尘承在家里时,一点小错,都免不了被罚,这次,尘承离开的久,他确实有点嘚瑟,可想而知,他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知何时,尘承手中多了一把戒尺,尘阅看着一哆嗦。尘承严肃地看着尘阅,尘阅心里犹豫着那件事要不要坦白,尘承回国已经有两天了,想查什么应该也查的出来,不坦白恐怕会更惨。
“哑巴了!”说着戒尺已经重重地抽到了尘阅的左臂膀上,力道很大。
尘阅疼得咬牙皱眉,闷哼一声,可以感觉到他的臂上已经红肿起来,心里已然紧张害怕,本就是敬畏尘承。
“啊!”尘阅还没反应过来,左臂上又传来一阵痛。
“三哥……”尘阅开始求饶。
“啪”又是一下,尘阅疼得额头冒冷汗。
“我转学是因为……”尘阅已经确定自己转学的原因尘承已经知道了,“因为西攸的动漫社团。”
尘承的眼神告诉尘阅继续说下去。
“东嘉不允许有动漫社,我申请了好几次,都不行。但是西攸可以,所以我就…转去了…然后…办了动漫社…”
“还有呢?”
“……因为动漫社刚起步,所以……所以事情……多,所以Simon的课,没有及时上。”尘阅老实交代,知道瞒不住的。
“翘课去赛车,为了办动漫社,私自转学,并且不按时上课。我不在家,你便自在了是不是?”
“三嫂可以作证,这几个月,我真没惹事儿……”尘阅认真道。
“所以呢?”
“三哥能不能答应不回东嘉?”尘阅小心问。
“好。”尘承干脆地答应,让尘阅面上一喜,但接下来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那毕业之后直接去英国读金融学。北大也就不用考了。”
“三哥说过我可以不去英国的!”尘阅意见很大。
“我还说过不许赛车。”
“不讲道理!”尘阅硬着头皮反抗。
“啪”又是一戒尺。
“跟你讲道理时你听过吗?以后就不讲道理,不听话就罚,从重不从轻。”
尘阅咬着唇不语,委屈极了,左臂火辣辣的疼,立足不动,偏头看向一侧,一脸的委屈不平。
尘承不理他的矫情,面色严肃,道:“我说过想做什么,要和家里人商量,不许自作主张。你呢?有什么事儿和我、和你三嫂商量过?”
尘阅依旧保持沉默,他一肚子委屈,不知从何说起,却是腹诽:“哪次商量有结果了,根本就没商量的余地。”
“改不掉的坏毛病!既然想站着,那就站着。军姿!”
尘阅赌气似的站好,一动不动,书房内气氛沉重,尘承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倚着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越来越清晰,敲的尘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气氛似是沉了许久,尘阅低声开口道:“三哥,我也不是非要瞒着你,可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
“自作主张为了动漫社团转学,不顾危险赛车,做为学生翘课逃学,这些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大人’应该有的行为?”尘承故意将大人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尘阅心里腹诽:还不是你什么都管着,我没一点自由。
尘承似是听见了似的,看着他道:“嫌我平时管着你了,没有自由了?所以,我一走,你就为所欲为了?”尘承说着话已经走到他跟前。
“哪里为所欲为了!”尘阅垂着眼嘀咕。
“啪!”尘承顺手一掌拍向他脊背,力道极大,尘阅向前踉跄一步,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尘承的大忌——可以义正辞严据理力争,但是不可以嘀嘀咕咕。
尘阅的脊背疼得火辣,憋着话,忍着委屈,知道尘承动了怒,一肚子话也不敢说。
“尘承?”此时敲门声响起,是薛粒。尘阅进入书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不出来,便知道,又僵起来了。
“进来吧!”尘承有些无可奈何——薛粒定是来求情的。
尘阅站着标准的军姿,一言不发。
“怎么生这么大气啊?”尘阅一脸的委屈,眼中还隐隐闪着泪光,尘承面如寒霜,书房里气氛严肃,薛粒自然看在眼里。
“粒粒,你这次不要替他求情。”尘承对薛粒说话一向和颜悦色,温文尔雅。但转而对尘阅冷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转回东嘉,二毕业后去英国。”
薛粒确实是想求情,还没开口,便听尘阅赌气地道:“我不选!根本就没得选!”
“不要以为你三嫂在,你就给我闹腾!”
“好了好了。”薛粒赶紧站在尘承与尘阅之间,劝道:“尘承,小阅固然有错,但你也听听他的想法。我22岁嫁与你时,你的第一条要求,便是要待尘阅好。结婚七年,我也知晓小阅飞扬跳脱了一些,但并非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你明明心里极疼他,何必因着他一些叛逆的行为,整天那么凶神恶煞的。他本就怕你生气,你也不要总是凶他呀!”
薛粒心思细腻,自然看出了尘阅的委屈,知道再这样僵下去,尘承要生气,尘阅也讨不了好去,只得试试化解。
薛粒转而向尘阅道:“小阅你也是胡闹,明知道越是你三哥不在家中,你有过错越是逃不过。何况这些时日,我在家中,长嫂如母,你便是与我商量,我同意了,难道你三哥还会不应吗?并不是说你没有自主选择权,而是凡事总该与尊长知会一声。”
“尘承,你也别生那么大气,有话好好说,小阅转学先斩后奏,这个确实要罚,不然以后肯定野了性子,没个约束;极地赛车这么危险的行为还是翘课去的,更得狠狠罚;做为学生不好好上学,怎么说都是不对的。”薛粒一改往常直接求情的策略,先是调解一番,再顺着尘承,尘承心里当然明镜似的,知道薛粒下文肯定是“但是”。
果然薛粒继续道:“但是,尘承,你就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是胡闹不好好学习吗?那就看期末考怎么样?考不好,一起罚,考的好了,就饶了他这次算了,他也不是不知错。再有下次,加倍惩罚便是。”薛粒这么说意思很明显,所有事情归结起来就只有一件事了,就是没有好好学习,但是如果成绩没有落下,也可以原谅一下。这明明是几件大过错,就被简单化了。尘承一向觉得自己的妻子就是聪明,如今更是。
尘承不语,尘阅嘟囔着嘴不说话。
薛粒知道尘承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但还是继续道:“尘承,你也知道,小阅就是性子爱闹了些,你在家时他不敢闹,你出去这么久,他不闹腾才奇怪。平日里他也是盼着你回来,但你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已经吓着他了,他心里定也有些委屈。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给他次机会吧!”
“好。”尘承沉默半天,薛粒终于松了口气。
尘承继续道:“期末考,年级前三,这次的事儿,可以从轻处罚。”
站着军姿的尘阅心里一松,前三他还是有希望的,但尘承又继续道:“但是,常规体能训练持续到高中结束,这算是惩罚,也不算。”
尘阅心里一凉,却不敢表现出来。
薛粒还要说什么,被尘承手势阻止,薛粒也知道尘承算是破例并且“从轻发落”了。
尘承看向尘阅,脸色已经温和下来,问道:“以后还自作主张?”
“那也得三哥给商量的余地。”尘阅实话实说一脸的委屈。
“觉得委屈?”
不敢不回话,又确实觉得憋屈,便小声“嗯”了一声。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好想想刚才你三嫂说的话,以及我平日里说的话,想清楚了,来书房找我。”
“别站了,回自己房间去吧!”薛粒趁着尘承没有要求他站军姿思过,便赶紧放了他。
但尘承没发话,尘阅自然有些犹疑,没等尘承说话,薛粒继续道:“无需看你三哥,三嫂说可以就可以。还不快回去。”
尘阅如蒙大赦,委屈着冲薛粒笑道:“谢谢三嫂。”便马上离开。
指针指到十二点,尘阅睡不着,蹑手蹑脚的来到尘承书房,果然灯还是亮着的,他犹疑着想敲门,几次抬起手来又放下。
尘承似乎听到了动静,声音便从书房里传出来:“进来吧!”
尘阅轻轻推门进去,有些不自在地道:“三哥。”
“有事?”
“没。”
尘承没接话,继续看文件,尘阅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三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忙?”
“无妨,已经忙完了,有话要跟我说?”
“嗯。”
“好。”
尘阅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尘承也不着急,静静地喝着茶,尘阅终于开口道:“三哥,我错了。”
“嗯?”
“我……那些事,不该瞒着三哥,更不该瞒着在家照顾我的三嫂。”
“看来没白挨揍。”
“我周五那天没翘课,那天下午没课……因为提前知道了极地赛车的消息,所以我就开了假的出门证,溜过去了,结果……没忍住……”尘阅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看尘承的表情,发觉依旧温和,才继续道:“我不该开假的出门证。”停了一下又继续:“转学的事,我知道和三哥商量也没希望,所以……”
“嗯?”
“我就是觉得……觉得三哥有时太严厉了,我……三哥老觉得我喜欢动漫是玩物丧志,要是三哥知道我因为动漫社想转学,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就私自转了,想三哥回来后再找机会和三哥坦白。”
“看来心里很有数。”尘承笑道,全无刚才的严肃,一贯的温和。
“万一我期末考不到前三呢?”尘阅小心地问。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才睡不着?”
“不是,我是想通三哥生气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转学连三嫂都没告诉。我确实也担心考不到前三……”
“想通了。很好。”继而道:“考不到前三,很简单,狠狠打一顿长长记性,然后老老实实转回东嘉。”尘承丝毫不给他希望。
“我都已经十八岁了……”
“可以造反了?你二十八,不听话一样会被揍。”
“那要是考到了,是不是转学的事儿就算了?”
“我会记着你这笔账,以后在学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起算。但还是要转回东嘉。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要回去?!三哥,这件事我确实知道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三哥能不能饶了我这次?我真的想呆在西攸。”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得改。”
“我不想去东嘉,三哥又何必逼着我去。”
“我纵容了你这次,你就有下次。”
“阅儿保证没有下次!如有下次,三哥怎么罚都行。”尘阅是真心话。
尘承不语,面色丝毫没有温和下来,尘阅又可怜兮兮得做最后的请求:“三哥,求你了,就这一次。不回去行不行?”
“考前三是给你机会,你不想要,就马上回东嘉去!”尘承严肃起来:“你清楚,若不是看在你三嫂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嫌我管你严厉了,你平时所作所为呢?由着你来,怕是天都能让你捅了!”
“我也没有玩物丧志……只是换个学校,私自转学就算我任性一次不行吗?我就只是想留在西攸……”
“任你留在西攸是不可能的,先斩后奏这种行为绝对不允许发生,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尘阅彻底地知道了说什么都没用。
“你什么?”
“三哥……”尘阅央求,“就这一次……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是不是太久没好好揍你了?再不去睡觉,今夜就别睡了。”
“三哥……就一次……”尘阅都快哭了。
“你就在这儿站着吧!”
尘承离开了书房,留下尘阅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果然站了一夜。
尘阅并不很担心考试,他用心一些,成绩名列前茅是稳稳的。成绩出来,他全校第二,跟第一名差了0.5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如果被揍一顿能留在西攸,那他宁愿挨揍,可现实是挨不挨他都得转回东嘉。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奈何他的三哥说一不二,根本没有办法说服他。
“你又回东嘉了?”新学期在东嘉看到他的邱泽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没办法,三哥死命令。”尘阅一脸的颓丧。
“不能再商量商量?”邱泽不再笑了。
“我求了好几次了,一点余地都没有。我三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一不二的。”
“承哥非让你转回来是因为你先斩后奏,你过段时间,再商量下看能不能转西攸去呗,你走了,估计西攸的动漫社也名存实亡。”
“是个法子啊!我找机会,探探三哥口风?”
一个月后。
“三哥。”
“嗯。”
“三哥,我想,跟,三哥商量个事儿。”
“如果是想转西攸,那就不用说了。”
“三哥……”尘阅感叹自己的命好苦,有一个这么睿智的兄长。
“学会跟我玩心眼儿了?”
“没!不是。西攸校长给我发邮件,希望,我,可以,回,去。所以……”
“我知道,我也收到了一封邮件,问能不能许你转去西攸。”
“那三哥……”尘阅竟有一瞬间的欣喜,校长这也算求贤,三哥也该给西攸个面子。
“我说不行。”
“为什么?”尘阅一下子颓了。
“你私自转学的事儿,我没剥你层皮,是看你三嫂心疼你,也是看你学业成绩没降下去,不是说这事儿可大可小过些日子就既往不咎了。你一开始便老老实实与家里人商量,便无不可,偏要闹腾!”
“也就是三哥心里也认可西攸,只是因为我转学自作主张,所以三哥偏不让我在西攸。”
“是。”
“……”尘阅不言语,也是心里后悔得要死,他承认,自家三哥这招确实狠,他以后也是真的真的不敢先斩后奏了。
“承哥没同意?”邱泽竟难得有些吃惊。
“没。连西攸校长的邮件都被回绝了。邱泽啊,我以后是真的不敢瞒着我三哥干啥事儿了!啊!我的命好苦啊!”
时间飞转,尘阅老老实实在东嘉读书,直到高三毕业。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北京大学,奈何安聆却去了另一个城市。潘燕居然和他读了同一个专业,而有意无意中他发现三哥三嫂对潘燕很好,这意味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仍旧装的一无所知。得知安聆获得了英国留学机会,他便琢磨着一起去。当他要求去英国留学时,尘承觉得不对劲,一留心,那个叫安聆的女生的资料便出现在尘承的办公桌上。
“当初安排你去英国读书,你死活不去,怎么现在又要去?”
“当时觉得没必要,现在想增加知识能力嘛!”
“呵!顺便谈谈恋爱,是不是?因为这姑娘?”尘承将资料转到了他面前。
尘阅的英国之路没有走成,久而久之,便也把青春时的一点情愫掩埋了。过了属于他该有的生活,没有脱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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