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钟翰原本是出差一个月,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合同提前终止,结果十二天汪钟翰就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家他并没有给老婆余燕打电话,这并不是他想给余燕一个惊喜,而是汪钟翰和余燕之间好像到了一个过渡期,已经过渡掉了那种腻歪的阶段,互相之间也似乎完全适应了汪钟翰总是长时间出差的分居生活。就算汪钟翰出差回来他(她)们也觉得极为平常,他很少给余燕提前打电话,每一次都是平淡自然的回来,平淡的就像每天继续朝九晚五的上班节奏,平淡的如同一切完全是一种机械的惯性。
不过汪钟翰还是保留了一个好习惯,就是每次出差回来他都要给儿子和余燕买点礼物。这次回的突然,也没买上什么礼物,他还是想到万联超市随便买些她们平时爱吃的东西。
结果到了超市门口,汪钟翰无意中看到余燕和一个男人挽着手走进超市对面的速八酒店。这情景使得汪钟翰眼睛里燃烧起了烈火,一种因为愤怒而燃烧的烈火,在燃烧过程中产生了极大灼伤,灼伤着他的心。
汪钟翰拿起手机打了余燕的电话,结果余燕根本就不接电话,一连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汪钟翰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最后冷静到让自己先回家再说,因为以他汪钟翰的个性绝对不会追到酒店当场捉奸,他宁可息事宁人的情况下和余燕分手。
等到四点多儿子快要放学的时候余燕回过来电话了,她说:“老公我刚才在家睡着了,电话静音没听到,你吃过饭了吗?”她以为汪钟翰还在出差,因为他的出差时间是一个月,应该还有十好几天才能回来。
听到余燕说他在家睡着了这样的鬼扯,汪钟翰内心翻江倒海的难过,汪钟翰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此刻他就像一个虚伪的假道学,强忍着按捺下所有复杂的情绪让自己保持平时惯有的口气说:“我出差回来了,那时候我刚下飞机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结果公司突然又打电话通知让我回公司,我就又直接去公司了,好吧!我现在也下班回来了,我先直接到学校顺便把儿子接了。”他不想拆穿余燕的那面自以为是的西洋镜,只是不想把自己逼到最尴尬的境地。
“那……我今天饭也没——做……”余燕那头传来有些慌乱的话语。汪钟翰打断余燕的话说:“你下楼到我们楼下那家‘渔家菜’我们外面吃点算了。”说着汪钟翰还是控制不住的想;此刻余燕说不定还和那个男人缠绵在饭店床上差不多要起来准备接要儿子了,结果拿起手机才看到他打的未接电话,又听他说出差回来了,余燕估计已经开始慌乱的穿衣服,慌乱的收拾着急回家!……
汪钟翰要自己去接孩子,就是想造成让余燕以为自己出轨的事根本没有败露的的假象,他决定要很体面的离开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是因为对方出轨这个原因,他觉得他一个男人的自尊承受不起。
汪钟翰虽然很想要面子,但内心却成了一个变态的自虐狂,用一些想象不停的揉虐着自己的心,他的大脑里不停的想象着余燕慌慌张张从那个男人的怀里跳出来,穿好衣服还抽空将那个那个男人搂住亲了一口才慌慌张张从饭店奔出来的情景!甚至他还想象了各种各样余燕和那个那男人做爱的场景。此刻的汪钟翰就像一个变态的自虐狂,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肌肤,甚至不惜抽出一道道渗出鲜血的口子而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汪钟翰又想,余燕现在是往家里奔或者突然又觉得时间来不及直接去渔家菜找个地方坐下先将心情平定一下,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坐那里等着他和孩子。也许余燕还会装出他提前出差回来惊喜的样子?……不管怎样自己都得赶快走了,万一在哪里碰个照面自己又该如何向余燕解释呢?此刻的汪钟翰又好像出轨的是自己,他极不愿意将这件事情暴露。
放学的儿子小鱼看到爸爸来接自己高兴的搂住汪钟翰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说:“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汪钟翰感觉一股热流直接充满眼睛,为了不让儿子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发红的眼圈,他将儿子举起来扛到肩膀上,儿子双手张开高兴的喊着:“起飞咯!”此时汪钟翰内心更加难过,他想:离婚后一定要争取儿子的抚养权,他不想因为自己离婚再让儿子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在渔家菜餐馆,余燕果然已经平静的像个没事人似得等着他们父子俩,她还是穿着和那个男人进饭店时的那套衣服,果然她没有来得及回家。这时余燕迎上来从汪钟翰怀里接过儿子说:“小鱼,爸爸回来你高兴不?”
小鱼回答说:“当然高兴了!”余燕再抬头看汪钟翰一眼又避开他的目光亲昵着儿子对汪钟翰说:“你不在的日子除了接孩子给他做饭大部分时间我就是睡觉,都快睡成傻子了。”看着余燕自然的表演,汪钟翰忽然觉得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就像她是个外星球的来客。
吃完饭回来小鱼做完作业又缠着爸爸玩了一会,睡觉时还要黏着要爸爸哄他睡觉,汪钟翰只好哄孩子睡觉。
小鱼睡着了汪钟翰走出孩子的卧室,余燕已经洗完澡换了睡衣正在吹头发,汪钟翰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等着余燕。
余燕一会出来催促汪钟翰:“老公快去洗澡!”
汪钟翰说:“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余燕说:“什么事洗完澡再说吧,我已经给你放好水了过一会该凉了。”
汪钟翰依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坐下!”
余燕有些撒娇的说:“什么事非要现在说!”说着紧挨着汪钟翰坐下还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汪钟翰又一次想到了余燕和那个男人牵手走进饭店的情景,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厌恶,汪钟翰情不自禁的推开余燕坐到了另一边。
余燕吃惊的望着汪钟翰喃喃的说:“你怎么了老公?”。
汪钟翰就像第一次向余燕表白爱情时一样,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这当然并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内心有着千丝万缕理不清的杂乱情绪。
余燕被汪钟翰的这句话击蒙了,她问:“为什么?”
汪钟翰说:“厌倦了,没有感情了就想离婚。”他不愿说出余燕那点丑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而离了婚,他承受不了自己的故事变成别人下酒菜的耻辱。
汪钟翰绝对不像他那个同学李凌那么即蠢又冲动,因为汪钟翰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李凌也是因为妻子出轨离的婚,当时李凌的表姐看到李凌的老婆刘斐和野男人开房,就悄悄告诉了李凌。愤怒的李凌和刘斐提出了离婚,刘斐不但咬死了不承认自己出轨,还骂他是疑神疑鬼小肚鸡肠的窝囊男人,最后婚是离了,李凌当然证据不确凿反而自取其辱,这事最后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当然汪钟翰更不是那种想要证据治余燕一个净身出户的绝情男人,他只是不想损害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面子。
余燕听到汪钟翰这似乎极其不负责任的理由,她一下子就哭了,并且愤愤的骂道:“汪钟翰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不是嫌老娘人老珠黄了,你这样对得起老娘吗?”王钟翰冷静的看着余燕在那里泪花四溅的声讨于他,他内心越发感到莫名的伤痛,为什么她会如此心安理得的指责别人而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内疚呢?
余燕骂了半天,见一句话也没说表情冷凝的汪钟翰,她一时也愣住了,余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搜索到了阳台桌子上那个万联超市的袋子和里面新买的东西,余燕一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理直气壮,她再一次懦懦的问:“你为什么和我离婚?”她似乎在巧妙的试探汪钟翰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和高强的事。
这时被余燕刚才的吵闹声惊醒的孩子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他们,汪钟翰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内心又是一紧,余燕也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儿子,赶忙跑过拉起儿子去哄他睡觉。
这一晚余燕躲在儿子房间一直没出来,汪钟翰也在外面沙发上躺了一晚。
这一晚汪钟翰回想了好多,余燕生儿子那会,自己上班没时间照顾她,汪钟翰请丈母娘来伺候余燕出了院又在家照顾了一个月,丈母娘走后本应该有他接着照顾余燕母子,结果余燕每天自己婴儿车里推着儿子出去买菜,然后老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等他下班,每次汪钟翰下班余燕会忙着给他盛饭倒水倒像是汪钟翰坐了月子。
汪钟翰总说:“燕儿你不用过早的干活对身体不好,饭等我回来再做!”余燕总是往汪钟翰旁边一坐,撒娇的靠在他身上说:“没事的,都一个半月了你不让我干干活都把我养成猪了。”这时候汪钟翰总会将她拦在怀里。
再到后来因为全国产业链整体效益下滑,公司为了节省成本开始裁员,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加上汪钟翰不停的出差,有时候甚至在外面一待就是几个月。
刚开始余燕一天至少给他打两三次电话,有时候忙的焦头烂额的汪钟翰只能催促余燕长话短说甚至就直接挂了电话。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余燕打电话少了,也慢慢变得不再那么黏人了,汪钟翰是有了专心工作的空间,但他又觉得总像少了点什么。
每一次回家余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甚至会没头没脑的埋怨她过得像个奴隶,直到今天汪钟翰才知道原来余燕她是出轨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在沙发上辗转反复中最后汪钟翰还是睡着了,还好像做了一夜的梦,又一件也想不起来……
早上余燕起床做了早餐,从沙发上叫醒汪钟翰然后去叫孩子起床,汪钟翰头脑昏昏的起床洗漱完了收拾好公文包打算出门。
这时余燕从孩子的卧室赶出来说:“我做早餐了你吃过再走吧!”汪钟翰站在门口顿了一下,这温柔的声音似乎让他重温了曾经的温暖,但是余燕挽着那个男人进饭店的画面又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鬼魅,是时候的悄悄插了出来,悄悄的在汪钟翰的脑海里狰狞的笑。
汪钟翰冷冷的丢下一句:“我不吃了!”然后下楼走了。
汪钟翰在路边买了一份煎饼和一盒豆浆到了公司办公室,其实在办公室一早上汪钟翰总是神情恍惚的那有心思工作,他想必须马上和那个女人扯清关系,从此天各一方毫无瓜葛,不然总这种状态可能连工作也会保不住。他当然是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和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人再在一起生活,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孩子,又挖苦心思的回想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变坏的?
到了下午汪钟翰实在是没法进入工作状态,甚至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最后他给领导打个招呼请假出了办公室。
在公司楼下汪钟翰犹豫了一会开车到了真武庙找柳道长聊天,柳道长是那种身在世外将尘世纷扰看的清清楚楚的世外高人,每一次遇到烦心事汪钟翰都会找柳云鹤道长聊聊,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生活规律。
柳云鹤正好一个人在自己的丹房静坐,汪钟翰轻轻的敲门,屋里的柳云鹤说了一声:“进来吧!“
汪钟翰轻轻推开门朝里张望,看见双目微闭盘膝坐在床上的柳云鹤,汪钟翰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师父打扰你静坐了!”
刘云鹤做了干洗脸等一些收功的动作起身说:“没事我也已经坐完了。“说着他指了指竹椅说:“坐吧小汪,看你的脸色今天心事很重的样子?”
刘云鹤一边冲茶一边说。
刘云鹤有三绝,道学高深莫测,中医造诣不凡,还有就是很会泡茶,他泡的茶真正发挥到茗香品质的极致,喝一口柳云鹤泡的茶本身感觉就是解脱俗世烦扰的忘情水。
汪钟翰说:“师父我的确心情复杂的连班都没法上了,而且这件事还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丢人事!”
刘云鹤将沏好的茶递给汪钟翰说:“如果自己无心犯了错,你只能承担、反省和改正。”
汪钟翰犹豫了一下说:“这事不是我有错,是我亲眼看到我老婆出轨了,虽然我和她提出了离婚,但我不想因为她出轨这个原因让我蒙受耻辱,现在除了师父您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丢人的事,我只想胡乱的找个借口和她离婚,哪怕就是背了不负责任的不道德名声。”
柳云鹤认真的听完汪钟翰的诉说,然后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慢慢的品了一口问汪钟翰:“你读过《列子》吗?”
汪钟翰回答:“几年前读过一些也不是太能理解!”
柳云鹤说:“杨朱游历鲁国答孟氏问有一句是这样说的;‘遑遑尔竞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余荣;偊々尔慎耳目之观听,惜身意之是非;徒失当年之至乐,不能自肆于一时。重囚累梏,何以异哉?’这句你觉得如何理解?”
汪钟翰回答说:“大概是说人生在意的东西太多就会把自己困在里面不能自拔!这样的吧?”
刘云鹤捻着胡子淡淡的笑着问汪钟翰:“你自己理解的道德操守是什么?它是能带给我们悠闲自在的东西吗?”
“应该不是完全为了能带给我们自在这样理解吧?”汪钟翰回答。
刘云鹤摇头。
汪钟翰又说:“是?”
刘云鹤又摇头。
汪钟翰有些懵懂的看着柳云鹤说:“那是还是不是?”
柳云鹤说:“道德操守有虚和实,虚的操守只是拖累我们实质生活质量的枷锁,即使实的操守它也有那些假借实名的虚守,就算是实名我们分不清操守的分寸,它还是会变成了禁锢我们的枷锁,正当的道德操守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能活的自在。”
汪钟翰似懂非懂的望着刘云鹤,刘云鹤继续说:“其实尊严和道德标准它是我们内心的一个境界,耿耿于怀有时候只是一种小气和没有度量的表现不是道德操守和名节,人生没有多少逍遥自在的时光,如果我们将自己拘泥于各种枷锁,那一辈子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汪钟翰现在好像明白了一些,他问:“那师父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柳云鹤说:“你先从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是不是还爱你现在的爱人?并不是你发现她出轨后的感觉,而是发现她出轨之前的感觉?”
汪钟翰说:“之前我肯定是爱她的!”
刘云鹤说:“既然你是爱对方的,现在对方的灵魂被各种外在诱惑甚至还是你的一些原因造成了迷失,而你只考虑到自己受到了伤害,从没考虑过拯救属于你们的感情吗?”
汪钟翰说:“可是我无法接受这种背叛,想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缠绵我就感觉到恶心!”
刘云鹤说:“假如你俩离婚后你会不会再爱上一个离过婚得女人?”
汪钟翰说:“能,完全能!”
刘云鹤说:“其实你放不过的是她在爱情面前迷失了方向的背叛,不是她和谁缠绵过这样的事,如果我这样解释你觉得对吗?”
汪钟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慢慢的点头喃喃的说:“应该是这样的!”
柳云鹤接着说:“宽恕是一种美德,它更是能解救我们走出怨恨的枷锁!其实对待维护感情方面的问题,我们除了尽可能收敛自己犯错,更需要必要时拯救对方一时的迷失,当然是在对方还有药可救得时候。”
……
走出真武庙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了,汪钟翰感觉内心的乌云消散了几乎一半,他不停的回想着逐渐和余燕感情变淡的一个过程,其实自己也有过错,虽然是为了生活忙得分身乏术但缺乏经营的感情难免会出错。
汪钟翰回到家儿子小鱼说:“爸爸,妈妈今天哭了,她一直都不开心,我也好难过!”
汪钟翰将小鱼搂在怀里说:“那我哄你开心好不好?”
小鱼说:“你哄妈妈开心吧,妈妈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汪钟翰搂住了儿子再没有说话。
余燕听到汪钟翰和儿子说话的声音默默得将自己做好得饭菜端了出来,汪钟翰看到余燕两只眼睛红红的的确没少哭。
吃完饭余燕对儿子说:“宝宝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说,宝宝先自己在你房间做作业好吗?”
小鱼说:“好呀!好呀!只要爸爸能哄妈妈开心小鱼当然愿意了!”
余燕将小鱼带进他的房间将他安顿好出来带上门,坐在汪钟翰的对面余燕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想好了你要离婚咱就离吧,我想要孩子的抚养权,我能带好他的!”
汪钟翰沉默了良久说:“昨天我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拉着手进了速八酒店,我当时真的很气愤,我觉得再也没法原谅你,可是经过反复考虑,我觉得你的出轨跟我只知道忙工作冷落了咱们的感情也有很大关系,我想如果你的感情还能回的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次!”说完汪钟翰看着余燕。
余燕开始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老公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了。”汪钟说:“我想这是给咱们的感情一次重生的机会,因为我们还有爱就不应该互相伤害。”余燕含着泪笑了,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出来说:“妈妈终于笑了,爸爸、妈妈小鱼要和你们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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