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电话打得及时,否则陈莎莎的父亲第二天一早就要返回北京,一大早我来到看守所进行预审,那里不允许带手机,中午一点多出来,陈莎莎的父亲给我手机发过来信息:昨夜已返回西安,在哪里见你?
我一看发信息的时间是早上8时,看来这个土豪挺讲规矩,怕打扰我休息,赶在上班时间才发出信息,谁知早上7时30分,我和老桑准点已进入看守所,我连忙给他打过去电话,让他下午三点在西五路陇海大酒店等我,快速处理完手上的事,我驾着汽车赶向陇海大酒店,陈莎莎的父亲一个人一直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我,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肚皮看起来也瘦了,他告诉我得了糖尿病,这大半年折腾得一下子瘦了下来。
在酒店房间,陈莎莎的父亲说这次正好有机会到陕西,找我来还是为了陈莎莎,他面露苦色,说现在心里也没了注意,本打算带着陈莎莎去澳大利亚脱离北京的环境,可是陈莎莎闹着死活都不去,我听得一头雾水,陈莎莎她又怎么了?
陈莎莎的父亲手不停地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突然他垂下头来“唉”地长叹一声,他语气沉重地说着,从上海回去后,陈莎莎的确又安静了一阵儿,也向父母承认了错误表了决心,他和爱人也在反思,在生活上给予陈莎莎更悉心的照顾,他每个月都抽时间回北京一趟,尽量与孩子沟通和互动。
可是陈莎莎所在的那所私立学校学风不好,单纯的陈莎莎几次外出心可能也跑野了,消停了半年多,有一天她母亲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陈莎莎已经十天没有来上课了,原来陈莎莎的主课外语和数学欠账太多,成绩考到了班里倒数,学校开家长会,陈莎莎没有敢告诉父母,老师在课堂上当众批评了她,苦恼中的莎莎又跑去上网,在魔兽世界里逃离现实。
在网上她又认识了洛阳的一个网友,视频中漂亮的陈莎莎让网友仰慕不已,莎莎喜欢电影少林寺,帅气的网友完全就是莎莎心目中的武僧,莎莎邀请网友从洛阳坐火车赶到北京,就住在陈莎莎学校附近的宾馆里,陈莎莎陪着网友逛长城,去天津,甚至还去了山海关,周五的时候她按时回家蒙混过家人,周日下午又跟着网友去了怀柔。
母亲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一下慌了神,连忙和二弟跑到学校, 他们调出了陈莎莎的通话记录,发现陈莎莎的IP位置在怀柔,那里公安局正好有家里的亲戚,在怀柔的雁栖湖找到了逃学游玩的陈莎莎,莎莎的二舅非常恼怒,在草地上暴揍了莎莎的网友,情急的莎莎哭着求不住,还用水果刀割了腕来威胁。
莎莎被紧急送进了医院,陈莎莎的父亲叹着气,女儿现在慢慢长大,独立性越来越强,光凭着吓唬已无济于事,现在莎莎虽然又回到学校,可是心已经乱了,她注册了好几个QQ号,还一直偷偷的与这个网友保持着联系,莎莎有了自杀的胆量和经历,平时照顾她的母亲也开始轻不得重不得,莎莎在生活中没有经过什么挫折和磨难,幻想着独立的美好生活。
又刚刚回去一年,这个莎莎怎么会这样?我蹙起眉头,叹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两个月前我去过秦岭一所特殊学校,调查一起电信诈骗案线索,看到那里的学生都是城市里陷入网瘾中不能自拔的孩子,医学上把这种现象叫做“冲动控制障碍症”,这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陈莎莎心智还不成熟,不断出现反复,是否也属于这个疾病范畴?
造成这种疾病的外因当然包括社会环境、家庭教育,而内在的诱因正是小姑娘由于近期学习成绩跟不上,心里落寞,内心空虚,缺乏自信导致其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以打败魔兽而获得满足和成就感,既而沉浸在网络中在虚拟的空间里与人交往,以游戏来躲避父母的监视和现实,而未履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不良网吧,正是给予了陈莎莎这些孩子提供了孽土,我在帮着莎莎父亲分析着孩子,也陷入了一种破解难题的沉思之中。
我拍着唉声叹气的莎莎父亲,我理解和同情这个叱咤商海,却又在家庭生活里屡遭失败和打击的男人,通过他的言谈话语,我发现陈莎莎的父亲有些变了,他已不在张扬,手上那个大金戒指已经摘下,浮肿的单眼皮也不再用蛤蟆镜遮掩。
他给了深圳女人一大笔钱断了关系,因为莎莎的事,他已准备将公司总部迁回了北京,想在身边多陪陪孩子,他的眼神里透着父亲的无奈和慈爱,他的心里有多么疼爱这个女儿,说着说着他掉下了泪,我有些同情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
老桑回到了宾馆,看到陈莎莎的父亲很惊讶,他们紧紧地握着手,陈晓东脸上突然透出难色,双手抱拳,“两位兄弟,萍水相逢,因为莎莎咱们都成了好朋友,我们一家欠你们的太多了,我知道你们的纪律,所以只给你们带了点澳洲的肉干,尝个新鲜,这次你们一定不要让我带走遗憾。”
我看看老桑,老桑也看看我,“好吧,这个我们收下,慰劳我们刚刚打胜仗的弟兄们。”我打破了现场的尴尬,陈莎莎父亲难堪的脸一下子绽开笑容,我看到这种笑是发自肺腑、真诚地笑,这个久经场面的商人,像个孩子般一下子释怀了,他激动地眼圈都发红了。
很快他的司机接到电话满头大汗地提着满满几大盒子特产上了楼,房子里放下盒子他匆忙跑出,过了一会儿又提着盒子进来,袋鼠干、鸵鸟干、澳洲牛肉干、澳洲海鲜大礼包还有满满两大盒澳洲鸵鸟蛋,哈,莎莎的父亲这一次提的全是吃的,我笑着拍着他,莎莎的父亲脸板起脸来,“这叫,讲规矩!”我和老桑大笑了起来,莎莎的父亲也开心地笑了,他这个人的确情商很高,露出了成功商人的幽默。
莎莎的父亲在南门的大香港鲍鱼翅订了包间,我摇着头对着他笑着说,“到西安,还吃什么香港菜?走,明阳楼羊肉泡馍!”我拉着莎莎父亲的胳膊和老桑一起上了电梯,过了五路口的天桥,就是老字号餐厅明阳楼饭庄,老桑说手头上的事已办完可以开怀畅饮,这个老家伙上次在成都让我出了丑,这一回你老小子该轮到你了……
红烧牛尾、手抓羊肉、回坊小炒、黄桂柿子饼、麻酱面皮、腊牛肉,这家伊斯兰餐厅可以喝酒,我点着特色的西安小吃和回坊菜,我笑着对莎莎的父亲说,今天我们二比二,晚上就住在陇海大酒店,司机今天晚上也轻松一下,咱们今天好好喝个痛快,司机的眼神有些为难,莎莎的父亲对着他微笑地点着头。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商人,再配个身体如牛犊子般的司机,敬酒的招数不断花样翻新,不一会儿我和老桑便面红耳赤,打开了话匣儿,老桑听着直挠头,莎莎的父亲长叹一声开始喝起闷酒,一杯一杯地不劝自饮,脸皮喝得紫红的老桑拍着他的肩膀,“论年龄我比你长两岁,听我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见过你女儿,她很聪明,估计被什么迷了心窍,哪一天说不定心窍打开了,就万事大吉了,来,我敬你一杯!”黑脸老桑板起面孔很严酷,其实也是侠骨柔肠,他安慰着莎莎爸爸,一脸苦色的莎莎父亲勉强地笑着一饮而下。
“桑队,你说办法比困难多,你老哥眨眨眼就能蹦出歪点子,不妨给支支招吧。”我故意激将着老桑,老桑是大队有名的智多星,急难险重的时候,只要老桑在,战友们心里就有了底儿,莎莎的父亲听我这么一说,眼睛也可怜巴巴地看着老桑,散出的眸光透着期待。
“你充什么大尾巴狼,我只是这么一说嘛,这办法吗?我…我还没想出,来喝酒!”老桑用眼睛瞪着我,这话可确实是自己说的,他急着自圆其说,挠着头端起酒准备岔开话题。
“哎,这话可是你说的,是男人一个吐沫一个钉。”我故意板起脸装作很严肃,不激着这老家伙,他三两下就会象黄花鱼一样溜了。
“滚蛋,你这狗小子,你的意思我不是男人?”老桑呲着牙瞪着红红的眼睛,这只老狐狸想抓住话把使用“淫威”逼我后退,我晃着脑袋装作没看见,端起酒跟司机碰着酒。
不接老桑的“挑衅”,眯着眼挑逗着老桑,“唉,男人真累,所以才有人类。”我装作很惆怅,走过去给莎莎父亲敬酒,莎莎的父亲看看我,又看看紫皮的老桑,他以为自己的家事影响了我们的关系显得有些难为情,脸上挤出难堪的笑一饮而尽。
“我怎么不是男人?”老桑板着脸又故意挑衅着要罚我酒,“你是,你是男人,陈哥你看这张脸,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狼,他多男人啊!”我用手在老桑的脸前比划着图形,对着莎莎的父亲说着,一下子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喷了,莎莎的父亲也一下子被逗得前仰后合。
老桑嗔怒着瞪起眼,端起酒掐住我的脖子,连给我灌了三杯,咧开嘴也笑了,这只老狐狸终于让我给套住了,莎莎的父亲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他大笑着看着我们,眼前这哥俩真是一对活宝!
聊起了正题,如何让莎莎戒除网瘾,断了与洛阳网友的关系,心思回归到上学上,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句,莎莎的叛逆心理越来越严重,而且有了自杀自残的胆量,方法上稍有不慎都可能产生意外,酒再也喝不下去,三个人都开始为了孩子犯了难,我的眼前恍惚出现戒毒所里那些痛苦地欲死欲活的吸毒者,网瘾和毒瘾真类似,心瘾难戒啊!司机开始忙乎,不停地给我们转着圈地倒茶,烟开始一根根地冒了起来,戒烟已久的老桑猛咂着眯着眼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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