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吗?”
“算了吧!”,一种不甘的语气让他心酸。
“来接你?”,他肯定的问。
“嗯”
龙冰儿心很乱,矛盾往往不止于智者,反而在聪明人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搓杀,现在她已是一条扭曲的麻花。人性就是这样,如果极致可塑性,则在拿主意时难免纠结,心就临事不稳。
看看时候尚早,冰儿想到就要见到孟彦心旌欲荡,去洗个澡要香香的搂着,惟天明欲晓。
孟彦是个内向性格的小家子男孩,对待女孩子他一直不很敏感,平日行事谨慎少言,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闲居一隅,终日无事可为。一枚花生,风干凉风处贮藏可以搁很久,但一经触水着土,便有了生的希求,要开花结果的欲望。
有人要出门,闪电变成铁鞭驱赶着水云,不一会工夫都散去,只留下一弯半月呆盟,等待一对佳人共享。
孟彦心慌意焦怕来晚了,结果是来得太快,早了三十多分钟。看看四下无人,往冰儿可能来的方向眦目极眺,眼光过处依然是黑咚咚的。他有些心急躁狂,更有太多的期待,望着模糊的一江春水,水岸不分似是静止闷连的炙烤,悄无声息地以一宏大的整体东移。
有个黑影在靠近。
她终于来了。
龙冰儿健步如飞,有如急先锋般冲过来,长腿被白卡机布裤拉伸着,交叉转换的步阀明显很快。人过处花木招摇,香风徐徐,一头恰到好处的披发沾肩而逸动,顿时摔开刚刚还充塞的夜色。
“来了?!”
人靓晖耀着环宇,冰儿这枚小月亮的到来,改变这晚的小宇宙,先前万物的紧缩,瞬间因她的加入而异彩纷呈。
孟彦的心在这以前的两小时内一直在加速,比重力加速度还大许多,一见龙冰儿出现,便火速弹射过去。
“冰儿…”
“等久了么?”
“刚刚到!”
他想说,他愿意等,但也的确焦躁了。但是,他没有多说,拼力拉过冰儿的双手,双双地扣在一起。顿时想用劲,全身一阵阵的酥痒弥漫,最后会集于牙端,因太爱冰儿之故,好想紧紧咬住她不放。
云去雾开,月光如水,水如月光澄澈透明。
孟彦搂着龙冰儿的小蛮腰,把身体贴成零距离,头勾在她的肩颈之间,把鼻子重重地簇在冰儿的发线,丝丝唇捊,辐射一个小世界的温柔。
龙冰儿今晚紧身吊带小白衣,外套粉红轻漫毛线衫,白裤高挑,脚著圆头高跟秀巧小皮鞋,单肩小坤包溜直下垂,合着飘逸的秀发,一颦一笑之间把飘影洗发水广告打了好几遍。特别是笑脸灿烂如红花绽放,正美妙不可言,几乎荡尽夜黑,却不知心醉于深冬夜半。
“咱俩走走吧!”
“嗯”
“黑黑的水边有点怕怕的感觉。”
“哈哈哈,你是怕我把你推下水么?”,龙冰儿歪着头,双手扣住孟彦的脖颈娇嗔连连。
“要不下去洗个鸳鸯浴?”,他坏笑地反问。
“滚!”
“滚得远远的!”
微风知晓火候,轻轻张嘴吹来一朵莲花白云,如纱般盖住月亮那笑弯的脸,趁它闭眼的尖尖上,孟彦也盖住了冰儿的香唇。
于是,吮吸摩揉,时光流泻,无限爽畅美好。
滇东米江横贯祖国天地,每至冬尽春晓的时月,江水泛绿、或蓝绿,水不动山也不动,观者久滞于一点才发现端睨。一平如镜的水面,且还蓝汪汪秀得可爱,孟彦左挑右选择中一块扁石,将石揉在龙冰儿的手里,冰儿顺势扭腰摇臂,起势加速,只见扁石块在水面上蜻蜓点水,画出一条月光、曲线。
孟彦张开双手紧紧地箍住龙冰儿,伸出两张满满的快意脸皮,去迎接石头溅起的水滴。凉凉的满含月光的水滴浸入皮肤里,爱人的心已随米江而去,融入久久不开的孤灯。
幽遂冷寂,不可久居。
晨曦前半小时,孟彦携手龙冰儿离开沙汀,已然相拥坐在山顶。
米江绕过千山万水,各个气色声势不同,特别以宁家渡最为壮观,而观看宁家渡全景当数得望顶有优势。现在龙冰儿靠着孟彦,孟彦靠着的正是得望顶正身,当可说他已坐拥天下,
“冰儿,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龙冰儿顺他手指慢游远眺,脸上故作满足之态,遐思遨游极尽奢华,
“谢龙恩浩荡!”,小手交于腰微微下蹬,眼角娇媚,嘴角上翘,高鼻亮额非凡下世。
“看!日出,红彤彤的!”
“哇,好美啊!”
孟彦拉过她的手指,把自己的脸贴在龙冰儿的左脸颊,让米江得望顶的第一缕红阳光沐浴,用夫妻脸给诺言盖章一一天地诣,此生不负卿!
昨夜因雨来过,得望顶对面的山形被洗得清秀,为不至于裸露,清风扯下几块雾气胡乱系挂着,缥缈之感油然而生。
于是,眼前的朦胧山、红彤日和蓝汪水有如仙境,龙冰儿侧抱着孟彦极致品赏天化胜境,指点江山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鸳鸯有意神仙有情,窥谷忘返之心全浸透,为什么要回呢?老庄圣人追求的天人合一终不得,孟龙小情侣却已依然品偿,人生如此何问朝露其多!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沉浸于理想热化,但最终难免狗血剧般消沉,现实的因素制约,致使爱情的美好走到羊肠小道。双方在欢虞之后,总会不经意用自己积淀的伦理尺度来灼烧内心,以否定或否定之否定来反复衡量。人生的个人修养就是这样:感性的生活再其美好幸福,但是过后用理性的卡尺一律,便校正得兴味索然,主体也都成了罪人。
得望顶海拔高,面朝向米江,背系靠横断山脉,走向连绵几千公里,也够得了做珠峰的血脉亲戚。既是灵山,便有佛教中人修庙建塔,佛塔新建刚好还未正式使用。龙冰儿拉着孟彦的手有些失望地转圈,浸淫于爱意中难舍难分,时光因而皱巴巴地折起来。如果时光机能定轮,愿定格此情此景,愿永不解冻!
仍然,还是到了斜晖脉脉的割舍!
“彦,我藏起来你来找我?”,“找到了就不分,找不到就别再来见我!”
龙冰儿悠悠地说,复杂的心绪象流苏,千万根地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好一个取舍那么了得!复杂的处理简单化,好残忍的。特别这种方式对于孟彦这种妈宝男,几乎是生生的厄脖。他的一生象一枚塑料球裹着钢的珠子,先前钢壳很硬不易触及,经手龙冰儿破壳之后,可塑性便一展而无遗。情已出,不能自已!
“嗯”
他哽咽了好半天才从唇缝中漏出声来,心默念道:
情丝切
盘缠皆无声
寂寞梧桐斜阳里
疑似极光一通雷
寸肠泪奔
宁家渡是米江的第一大湾,河床海拔相差很大,江面到此一度变窄,或可弹跳而过。宁家渡背后的山叫巴罗拉美山,山上有三座峰顶:得望顶、老君石和狮嘴岭。三峰成品字型排列,特别凸显得望顶的领跑地位,站在得望顶前观江景后览山色,山高林密茫茫沧沧不见来者。龙冰儿藏匿于三峰之间踪迹全无,待孟彦睁眼四顾:
夕阳西下荒草萋,斗风吹折云脚低。
眦眼寻伊千百度,半疑影支半却无。
前方那个U型的亮口像一条懒龙在前边横躺着,演示给我的希望若有若无。我想起了鲁迅的话,希望本是无所谓的,追求则有,不追求则无。也许像这样的门槛,到处都有,有的跨过去了,有的跨不过去。跨过了一道以后,又一道横亘着一一应该是始终没有尽头吧。微风从脸上轻轻刮过,卷走啦,即将逝去的青春。一切幸福与欢笑,痛苦与悲哀都被即将来的黎明一一收,裹挟而走,日子几天变得一片苍白。一个弱小的躯壳,面对,苍茫的苍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于是,寂寞拼命的向四周,挤压过来。我想起了那首歌:不是因为寂寞才爱你。是因为爱你了,才寂寞。
孟彦翻遍了得望顶,搜得老君石无所从容,最后在狮嘴岭的狮嘴巨石处,见得一背影朦胧。 冰儿孤茕直腰呆坐石上,两眼呆萌几近泪滴点点,伤心难过又自责多负,叹人生曲折多艰!
“我的冰儿,你怎么了啦?”
孟彦几乎是哭泣了。
龙冰儿也不管不理睬,自顾托腮沉痛,一切浸润漫泡渲染了巴罗拉美山系。特别是狮嘴岭的这块垫着冰儿屁屁的巨石,几近晕瘚破碎,波震起孟彦那颗多柔性的心,心石相遇俱裂!他不懂安慰,手足无措,只能颤颤巍巍地抱着冰儿的腿,让泪水吻过她的每一粒毛孔,尽最大可能地与之相融合。
山振吼了,山开合了,品字排列的巴罗拉美山的三峰醉了,于是象笑开的嘴唇??顺风而抚,挤兑这对情侣双唇微翕,在情困的坡度上徘徊依偎,以触电的末稍接通天地,让电流沿着彼此的舌尖传送。
人类生有嘴,却讨厌言语躁烦,它的唯一功能就是接通正负电的!电已通灯便亮了,那就让光延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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