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民族跟其它民族一样,最初也是顺从统治者的所有要求,不愿跟他们斗争。但是像查理大帝、查理五世、腓力、路易、亨利八世这样的暴君越来越奢侈荒淫,民众无法忍受下去。西方民族跟统治者进行了多次斗争,尽管时间、地点各有不同,但都是表现为内战、抢掠、屠杀、死刑,表现为旧政权被推翻而新政权建立。然而当新政权变得跟旧政权一样去压迫人民时,它也被推翻,一个更新的政权建立起来,如此往复不已。例如法国,在70年里政权更迭达11次之多:波旁王朝、国民公会、督政府、波拿巴、帝国、波旁王朝、共和国、路易。菲利普、共和国、波拿巴、共和国。这种新旧政权的更迭在其它民族中也时有发生,只是不像法国这样迅速。这种政权的更迭并没有让人民的生活状况得到改善,因此,人们自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们蒙受的灾难并非取决于统治者个人的品行,而在于这个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政权本身。因此,人们试图通过限制政权本身来消除它的危害性,各国开始实行通过选举产生的上下议院制度。
然而那些对政权加以限制、并组成议会的人也成了掌握权力的人,也会受到专制政权腐败的影响。他们参与统治,尽管不是独掌大权,也跟专制统治者一起共同制造了罪恶,压迫着广大人民。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对政权作出更大限制,有的民族提出完全废除君主制度,建立一个由全体人民选举产生的政府,这样就出现了现在的这些共和国,如法国、美国和瑞士,这些国家由全体公民表决国家大事,创制法律,也就是说,每个社会成员都有可能参与立法。但这只能让一个国家有更多的公民参与政权,脱离劳动,越来越腐败,而人民所遭受的灾难并未因此而得到减少。事情只能是这样,因为这种让所有人参政来限制政权的做法是一个根本的错误。
如果一个人在几个人的协助下治理所有的人,这是不公正的,他的统治可能是对人民有害的;少数人对多数人的统治也一样。而多数人对少数人的统治也不能保证其公正性,因为谁也不敢断言,参加统治的多数人就一定比被统治的少数人更有理性。如果把参加治理的人扩大到全部,就像推行全民表决制和创建制那样,只会让每个人都跟其他所有人陷入无休止的斗争。一个以暴力为基础的权力从根本上就是罪恶的,因此无论是在专制政府还是民主政府的统治下,各民族承受的灾难都是一样的,同样日益增加的预算,同样的扩军备战,同样的沉重赋税,同样的国家和私人垄断,同样的人民失去土地使用权,同样的少数民族遭受奴役,同样的战争威胁不断,同样的让人民在战争中惨遭屠杀。
西欧和美国的代议制政府,无论是君主立宪还是共和制,确实让路易、查理、亨利和伊凡这样的暴君不再掌握政权,废除了出版方面的管制和宗教的迫害,向人民征收赋税须交议会讨论,政府活动公开化,迅速发展的技术为富有的公民提供了更多的生活便利,为国家提供了更强大的军事力量。这样,与受专制统治的民族相比,实行代议制的民族在工业、商业和军事方面更为强大,其非劳动阶层的生活变得更安全,更为舒适奢华,然而大多数人民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安全、更自由、更有道德。
在专制政权下,不劳而获者的人数有限,只是统治者及其左右的一些人。当政权受到限制时,即许多人参政的情况下,不劳而获者的人数就大大增加。在普选制的情况下,这样的人数目更多,每个选民都可能被收买,政权由直接的暴力变为由金钱来主宰,尽管其基础仍然是暴力。这样,在代议制政体中产生了大量游手好闲、不劳而获的人,出现了一个资产阶级,它受到暴力的保护,过着脱离劳动的悠闲生活。随之而来的是供其消费的物品生产也大量增加。劳动者越来越脱离土地劳动,被迫为那些富有阶级生产这些物品,这样就开始形成一个城市工人阶级,其地位是附属于那些富有阶级的,而且人数越来越多,生活境况也越来越恶化。在美国,大约有七分之一是无产的工人,在英国、比利时、法国,情况也大致相当。这样一来,脱离生活必需品的生产、为生产奢侈品而劳动的人就越来越多。显然,这样下去,被供养的不劳而获者越来越多,而被迫供养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其负担越来越重,这种境况无法长期维持下去。这就像一个人的躯干越来越重,而两腿越来越细,越来越衰弱,最后必定无法支持下去,整个躯干会轰然倒坍。
随着代议制的存在和扩大,西方民族越来越抛弃了农业,把主要的精力花在工商业活动上,为的是满足富有阶级的腐朽生活,掠夺其它民族,并让那些尚未腐败者也腐败起来。例如实行代议制时间最长的英国,从事农业生产的还不到人口的七分之一,在德国是百分之四十五,在法国是一半,其它国家的情况大致相当。现在这些国家面临的困境是:即使它们能够避免无产者的灾难,也没有办法不依赖其它国家而独立生存。它们不能自食其力,就像无产者得依赖富有阶级一样,它们不得不依赖那些能够出卖剩余粮食来养活它们的民族如印度、俄罗斯和澳大利亚等。现在英国靠自产的粮食养活的人不到五分之一,德国是不到一半,法国也一样,其它民族的情况也差不多。而且这种依赖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
这些民族要生存下去,就得依靠暴力和欺骗,而他们称之为开拓市场和殖民政策。这样他们就把奴役的范围扩大到全世界,指向那些还在过着合理生活的人们,强迫他们来养活自己。到目前为止,他们还可以这样做,但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们奴役的民族也开始腐败了,它们学会自己制造那些西方民族提供的物品,更重要的是,学会了用科学来武装自己,变得跟自己的老师一样凶残。
因此,西方民族这种不道德的生活已经到头了,他们看到这一点,但无法解脱出来,于是继续依靠自我欺骗和盲信来求得救赎。在他们看来,那些被奴役的工人被迫作出的种种发明,用于富人的舒适生活和杀人,却被他们看成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称之为文化或文明。正像任何一种信仰都有它的科学那样,对文明的信仰也有其科学即社会学。社会学的目的只有一个:为西方社会那种虚假繁荣而实则面临末路的境况辩护。它试图证明,那些为了和保护不劳而获者优裕生活的战舰、电报、炸弹、照相机、有轨电车等发明都是文明的神圣产物,是人类生活之必需。这就是一种盲信。它把文明视为一种类似宗教的东西,不容人们指出其愚蠢丑恶的地方。正是这种信仰及其科学把西方民族带上绝路而不自知,他们当中那些所谓的先进人物还自以为得意,声称沿着这条道走下去就能获得最大的幸福。
现在欧洲的政治家们希望俄罗斯走的就是这条绝路,他们为又一个民族陷入跟他们一样的绝境而高兴了。而那些没有脑子的俄罗斯人也竭力把自己的而民族往这条路上推,反而认为它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论俄罗斯革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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