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特科夫使得我卷入一场战斗中,感到很累,很烦。我将尽力充满爱心来进行这场战斗。就我现在的状况而言,既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今天我清醒地认识到,只要现在这种状态不被破坏,我就应该满足了,此外别无所求。
睡得还可以,但心情还是抑郁烦闷的,深切感受到周围的人没有爱,我自己也没有爱。上帝啊,帮帮我吧!萨莎又在咳嗽。索菲亚对波沙说的总是那些话:嫉妒契特科夫,担心财产受损。真让人难受。列夫想搬到我这里来住,我真受不了。这是对我的考验!早上处理信件。修改校样,写得不好。现在要睡了,心情沉重。我的状态不佳。
不知能否活下去。我十分清楚自己的错处。应该把所有的继承人召集在一起,我当众宣布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秘密进行。我写信给契特科夫说了这一想法,他很难过。我去克普纳。索菲亚坐车出来观看,还翻看我的文件,还盘问是谁送信给契特科夫。她还对我说:“你私下传递情书。”我表示不想说什么就离开了,不过对她的态度还是缓和的。这个可怜的人,我怎能不对她充满同情呢?给加莉亚写了一封信。
上床睡觉和早上醒来都很痛苦。无法排遣这种心情,在雨中走了一会儿。回家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同哥德维泽一起去骑马,心情仍然沉重。收到契特科夫的回信,他很难过。我表示同意他的想法,暂不采取其它做法。我觉得自己很坏,不过感觉到这一点还是不错的。晚上索菲亚送来一张纸条,写的内容完全失去理性,我看了一眼就还给她了。她走进我的房间就不断地讲,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来又走开,让都赛去她那里。这事会怎样结束呢?只要自己不犯错就行。马上睡觉,不知能否活下去。
有些事能够想通一些了。我中止了同契特科夫的来往,这事让我感到羞愧、悲哀和可笑。昨天早上看到她,非常可怜的样子,不带恶意。我喜欢看到她这种状态,她在痛苦而不让人痛苦时,表现得很可爱,我对她充满同情。
今天睡在床上时产生了一个很重要的想法。我想以后把它记下来,但我要写时又忘记了,记不起来了。这时我遇到索菲亚,她很快地走着,情绪激动。我很可怜她,让家里人看着她,看她去哪儿。萨莎说她来回走不为别的,就是要监视我。这样我就不怎么同情她了;她这样做是没有善意的,而我还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我想给她留下一封信,然后离开,却又感到害怕。不过我认为自己的离去可能会让她好一些。看了一些信件,想写《论疯狂》一文,但没有写下去,感到精力不济。现在已是12点。总像这样躲着她让我十分难受,也为她担心。
读克萨科夫的《妄想狂症》,感到就像说的是她。这书是从萨莎那里拿的,书上标有着重号,大概是她划下的。克洛连科对我说:“科夫娜真是个好人!”我感动得要哭出来了。待心情平静下来后我对他说:“她是那么爱我,我不能说什么。”他说:“但我可以说。”同列夫在一起很难,不过心情还好,感谢上帝。
我失去了记忆,几乎完全丧失了,然而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在意识清楚和精神力度方面得到了很多东西。我感到事情总是有得有失的。
今天回想起当初结婚的情况,当时并未沉迷于恋爱,却又不能不结婚,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同索菲亚越来越难相处。这不是爱,而是对爱的要求,这种要求逐渐转变为恨。自私具有疯狂性。她对孩子的爱是一种动物的爱,不过还是有忘我的成分;一旦失去它,就只剩下可怕的自私,而自私是最不正常的,是疯狂。刚刚同萨莎、米哈伊尔谈了话。都赛和萨莎都不认为这是病。这种看法不对。
昨天早上我感到可怕,但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来到花园,在那里躺下。后来她安静下来,我们开始了很好的谈话。她离开时请我原谅,我很感动。
早上我的感受是,我无法忍受下去,必须离开她;同她在一起无法生活,只能感到痛苦。我对她说,我的痛苦在于,我无法对一切都漠然视之。
收到她寄来的信,十分可怕。其中一些想法近乎发疯,如说我脑子退化,因此所立遗嘱应为无效。还承认她恨我。收到契特科夫的信,他说大家都希望坚定态度,不再改变。不知我能否坚持下去。
我按原样把照片挂在墙上,因此她跟我吵了起来。我说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她听懂了我的意思。都赛说,她用来威胁我的是玩具手枪。我并不怕她的威胁,也不去她房里,这样情况反而要好一些。但仍然是十分难的。上帝啊,帮帮我吧!
我处在十分可笑的矛盾状态之中:一方面我能够创造出最为深刻和有意义的思想,另一方面又花费更多时间去跟一个女人斗气。我感到自己在走向道德完善的道路上还是一个初学步的孩童,而且学得并不怎么好。昨天她又跟回家的萨莎吵起来了,十分凶狠,还对玛利亚大声嚷嚷。萨莎今天回去,而索菲亚表情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拿出那把小手枪给我看,还扣动了扳机,似乎在吓唬我。我有些可怜她,但同她相处也太难了。上帝啊,帮帮我吧!
早上起来就听到她在谈自己的健康状况,然后是指责我,不停地说,还打断别人的话。不过我也不太好,无法克服自己恶劣的情绪。今天我有着文学创作的强烈冲动,然而由于她的缘故,受她情绪的影响,内心发生冲突,无法专心于创作。不过在这场斗争中获胜要比所有的文学创作都更为重要。
她找到我的小日记本,知道我有一份遗嘱涉及到我的著作。她怕我不让她出版这些书,由此失去大笔的钱。这个可怜的人,什么都害怕。
收到她的信,指责我有关版权的决定,看来主要涉及到钱的问题。这样似乎更好,问题就更清楚了。在她说爱我,并跪在我面前吻我的手时,我感到很难受。我下不了决心告诉她要去契特科夫家。
晚上跟她的谈话很不愉快。我实在受不了。萨莎谈到版权可卖一百万卢布的事情。看看吧,也许事情会更好一些。我只希望自己站在最高审判者面前时,能够得到他的称赞。
我和她都表现得很虚伪,这真让人难受。我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装得不像。总在想诺维科夫建议的事情。我骑马外出,索菲亚在后面盯着,看我是否去契特科夫那里。这里我有点不好意思记下自己做的蠢事:我进行体操锻炼,想让自己变得年轻一点,结果把柜子碰倒了,压在身上,真是自讨苦吃。这也难怪:我这个傻子已经82岁了。
心里仍是沉甸甸的。充满疑虑,寻求时机,还希望她的行为能为我的出走提供一个借口,这样的愿望是有罪的,我这个人真坏。还是时时考虑出走的事情,不过又想到她很可怜,我不能这样做。她向我索要写给加莉亚的信。
生活越来越成为重负。玛利亚不希望我走,我自己也为这一打算而自责。应该容忍索菲亚,不从外面改变状况,而是从内心改变自己的态度。上帝啊,帮帮我吧!
一整夜都看到我同她进行艰苦的斗争,不时醒来,梦中看到的总是这种事。
没有什么好写的。只是更加感到羞耻,感到需要采取行动。
27-28日,一股力量促使我行动。28日晚我来到奥波京修道院。给萨莎发去一封信和一份电报。
谢尔金科来了。一切都跟以前一样,甚至更糟一些。我只要不犯错就行了。不要怀着怨恨之心。现在我没有怨恨了。
(1910-7-29至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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