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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自述(8 我因皈依宗教而获救)

时间:2019/12/9 作者: 黄忠晶 热度: 178593
  在意识到理性思维的谬误后,我不再白费工夫地去思考。我认识到,只有在生活中才能获得真理,而我自己的生活是十分可疑的,于是我突破自身的特殊性,转向普通劳动者真正的生活,从而让自己获救。我终于明白,如果要理解生命的意义,就不能再过现在这样的寄生生活,而应该去过普通劳动者的真正生活。

  这一时期我还出现这样的情况:大约有一年时间,几乎每天我都要问自己是否去上吊或开枪自杀。这段时间我是在寻找上帝过程中而产生痛苦,这一寻找过程并不是在思想中进行推理,而是心中的一种感受,这是身在异乡的人可以体会到的那种恐惧、孤独和凄凉的感觉。

  尽管我知道,要证明上帝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康德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也同意他的观点),但我还是得寻找上帝,并希望找到他。为此我常常向要寻找的对象祈祷。但我祈祷得越多,我就越觉得他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也许这个上帝是不存在的。想到这里我就倍感绝望,在心里说:“上帝啊,原谅我,救救我吧!上帝啊,指引我吧!”然而还是没有谁来理睬我,于是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就要中止了。但我继续思考下去时,我对自己说:“上帝是能看到我的探求、绝望和努力的,他是存在的。”只要想到这一点,我的生命力又恢复了,我开始感受生的乐趣。然而这时我又想到上帝就是那个派出圣子而三位一体的造物主,似乎与我毫无关系,我重新陷入绝望之中,感到除了自杀再无它路可走,然而我甚至连自杀也做不到。这段时间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几次或几十次,而是有数百次之多。一会儿焕发了生机,情绪高涨,一会儿又悲伤绝望,感到无法活下去。

  记得是早春的一天,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徘徊,听鸟儿的鸣叫,心中想着那个3年来一直纠缠着我的老问题,就是寻找上帝。我对自己说:“好吧,就算上帝都是我的想象,并非现实,也没有任何奇迹可以证明上帝的存在,因为奇迹也是我的想象,而且不符合理性。然而我关于上帝的概念呢?我的概念是怎样来的?”想到这里我情绪高涨,开始感受到生活的欢乐。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我的理性在继续思考:“但上帝的概念并不是上帝,概念只是我头脑中产生的东西,上帝的概念是一种我可以产生也可以不产生的想法,这不是我要寻找的东西;我要寻找的是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这样,我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下来,我又想到自杀。这时我又想起自身发生的一切:这种死亡与复活的交替已经有过数百次。我的印象是,只有在我信仰上帝时我才活着。于是我对自己说:“只要体验到上帝的存在,我就活着;只要我忘记了他,不再信仰他,我就会死亡。这种死亡与复活意味着:如果我对上帝丧失了信心,我就不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抱着找到上帝的希望,我早就自杀而亡了。只有在感受他和寻找他的时候,我才是真正活着。”于是我心中有个声音说:“上帝就在这里,它是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东西;认识上帝跟生命是同一件事,上帝就是我的生命。活下去,去寻找上帝!”我心中顿时一片光明,此后这种光明就再也没有离我而去。

  我终于摆脱了自杀的念头而获救。这一突然变化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又是怎样完成的,我不太清楚。这正像以前我生命力的丧失导致自杀的念头也是突然发生的一样。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生命力的恢复不是产生了一种新的力量,而是生命之初那种对意志信仰的力量之复归,我仿佛又回到童年和青少年时代。我的生活目的是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跟这种意志相一致,也就是恢复了对上帝、道德完善、生命意义的信仰。两个时期的区别只是在于,以前这些都是不自觉地被接受下来,而现在我已经认识到,没有这一切我就活不下去。

  我跟我那个圈子里的人彻底决裂了,因为我认为这根本就不是生活,最多是它的一个影子。由于生活过于优裕,我们已经丧失理解生命的可能性。我应该理解的不是我们这些寄生虫的特殊生命,而是普通劳动者的生命;他们才是生命的创造者,赋予生命以意义。于是我求救于周围的俄罗斯劳动者,探究他们赋予生命的意义。这种意义是:我们每个人都是按照上帝的意志来到这个世上;上帝创造人,让他既能毁灭自己的灵魂,也能拯救它;人一生的使命就在于拯救自己的灵魂;为此必须按照上帝的意志去生活,也就是必须抛弃生活中所有的快乐,而去劳动、服从、容忍和产生同情心。人民是从宗教信仰中获得这种生命的意义的,而宗教信仰是通过教士和传说等等形成的。我明白了这种意义,感到十分亲切。然而在人民那里,与其宗教信仰相联系的还有许多让我厌恶和不能理解的东西,例如举行圣礼、做礼拜,斋戒,参拜圣徒遗骨和圣像等等。人民无法区别这两者,我也不能够。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这些难以理解的东西全盘接受了。我也去做礼拜,做晨祷和晚祷,做斋戒祈祷。而我的理智对此竟然全无抵抗之意。

  现在我对宗教的态度跟过去完全不同。以前我认为生命自身就充满意义,而宗教信仰只是一种随意确定的原理,既不合乎理性,对我也无用处,跟生命毫无关系,于是我将它们完全抛弃;现在情况正好相反,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而只有宗教信仰才能赋予它意义,因此我必须去理解它。我的思考是,宗教信仰的意义跟人类的理智一样,都是产生于一种神秘的来源,也就是上帝。我的身体、理智、对生命的理解都是上帝给我的,因此,只要是人们真正相信的一切都应该是真理;尽管它们的表现形式各异,却不可能是谎言;如果被我看成是谎言,那只是因为我还没有理解它。我认识到,宗教信仰的实质就是给生命一种永恒的意义。我希望自己能完全适应那些人们遵守的宗教仪式,但我做不到这一点。如果勉强为之,就成了自我欺骗。这时那些俄罗斯神学著作帮我解决了这一难题。根据它们的解释,宗教教义最为根本的一条就是,教会永远不可能有错。由此推断出,教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理。这就成了我信仰的基础。上帝的真理不是单个人可以获得的,只会显现给通过爱而联合在一起的人。要获得真理,就不可能与世隔绝,就必须去爱,去认可自己所不同意的一切。因为真理只显现给爱,不服从教会的仪式就破坏了这种爱,就无法认识到真理。这时我还没有发现这个推断过程有诡辩的成分。尽管爱的联合可以产生了不起的爱,却不会产生由基督教信仰表现出来的有文字记录的真理;爱也不能让真理的表现成为人们联合的不可或缺的东西。但当时我没有发现这种推断的错误,因此才能接受东正教教会的所有仪式,尽管它们大都是我无法理解的。

  ——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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