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要你们灭掉性欲，而是要你们有纯洁的性欲！我并不是要你们贞洁；贞洁只是少数人的美德，对多数人来说，反而是一种丑恶。这些贞洁的人能够节欲，但在其行为背后却有情欲的母狗在嫉妒地朝外窥探。甚至在其道德高峰和冷漠思想之处，仍然有着这些野兽在躁动。如果没有一块肥肉扔给这母狗，它就会乞讨一点精神。你们喜欢悲剧和一切让人心碎的事情吗？但我并不信任你们的母狗。在我看来，你们的眼睛太残忍了，死死地盯着受苦者。你们的淫欲难道不是经过伪装而自称为同情吗？我给你们打个比方：许多人本想驱逐恶魔，却自己走进猪圈里了。
不能守贞洁的人，不要去勉强他！不守贞洁并不会下地狱，而是心灵污秽和贪欲罢了。我是在说污秽的事吗？但我并不认为这是最坏的事情。并非因为真相太污秽，而是因为它太浅显，求知者才不愿进入真相之水。
确实，那些完全贞洁的人比你们温和，比你们爱笑，有很多的笑。他们也拿贞洁取笑：“贞洁是什么？贞洁不就是愚蠢吗？但是愚蠢向我们走来，而不是我们走向它。我们给这位客人腾一个地方并以诚相待，现在它跟我们住在一起，它愿意住多久都行！”
性欲，对于那些身着忏悔衫的蔑视肉体者来说是肉中刺、眼中钉；它被所有遁世者贬责为“世俗”，因为它嘲弄了所有那些混乱错讹的说教者。性欲，对于群氓是慢慢煎熬的文火，对于朽木和发臭的破布是炽热的火炉。性欲，对于自由的心灵是自在而无邪的，是人间花园里的快乐，是未来对现在充满的感谢。性欲，对于衰败者是甜蜜的毒酒，对于有强力意志的人是极大的安慰，是珍藏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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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认为某种激情是邪恶的、有害的，它们就会变成邪恶和有害的。基督教就是这样做的：当其信仰者萌生爱情时，就让他们遭受良心的折磨，从而把爱神和美神变成十恶不赦的魔鬼。它把人类必然经常发生的感情变成内心痛苦的源泉，把这种内心痛苦变成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呢？而这种痛苦往往被隐藏着，因此更为深广，并不是每个人都敢于像莎士比亚在其诗中所作的那样，公开承认基督教的这种痛苦。人们应该将性爱视为敌人吗？性爱跟同情、崇拜有一点是相同的：即一个人在做让自己愉快的事情时，也让另一个人感到愉快；在自然中，像这样美好的安排并不多见，而我们竟会去污蔑它，把它跟一种良心痛苦联系在一起，从而消灭它！但是，性爱的这种妖魔化最后变成一场喜剧：由于教会在所有关系到性爱的事情上讳莫如深，性爱“妖魔”变得更加美丽迷人，比所有的圣徒和天使都更对人类有吸引力，以至于在我们这个时代，恋爱故事仍然是所有阶层带着过分热情乐此不疲的唯一事情，而这种过分热情在古人看来是完全不可理解的，在我们的后人看来也是十分滑稽可笑的。我们所有的诗情，从最好的到最差的，都赋予爱情以过分重要的特点，甚至不仅仅是特点。因此，将来的人也许会认为，他们所继承的全部基督教文化遗产，都是人类头脑不清醒和缺乏见识的产物。那些刻意回避女人，并以肉体之苦为乐者，实际上是肉欲最为强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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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艺术和美的渴望，是对性欲间接的疯狂渴望。艺术家将这一快感传送到大脑，通过爱而使世界变得更加完美。人们的肉欲有着种种改装。一、改装为理想主义（柏拉图式的），常常见于年轻人，通过视觉变形，把情人看得与众不同，这里有着夸大和美化，有着不尽的想象。二、在爱情宗教中，一位英俊青年，一位二八佳人，不管怎么说都是神圣的，是心灵上的新郎和新娘。三、在艺术中，作为一种“装点”的力量，就像一个男人看到自己中意的女人时，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优点都奉献给她一样，艺术家的肉欲也会把自己珍重的一切赋予一个对象，将其理想化。女人意识到男人的这种感觉，努力迎合这种理想化的要求，于是有意打扮，举止讲究，善体人意；与此同时，她还显得羞怯、含蓄和矜持，这是出于一种本能：给男人的理想化留下一些余地。
一个有所作为的艺术家一定是身体强健、精力旺盛、像野兽一样充满情欲。如果没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性欲，就很难设想有拉斐尔。创作音乐也是生孩子的一种方法；所谓贞洁，不过是艺术家的经济学，不管怎么说，一个艺术家的创作力总是随着其生殖力的衰退而结束。
人心中怀有无法消除的卖淫欲望，他还害怕孤独。他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天才喜欢独处，所以天才孤独。所谓荣誉，就是始终以特别的方式出卖自己。正是这可怕的独孤，让人在外在的肉欲中忘却自我，而人们将这称之为“爱情的需要”。所谓爱情，实则为喜好卖淫。世界上没有任何高尚的满足跟卖淫没有关系。卖淫最厉害的是上帝。在演出过程中，在舞会上，每个人都可以享有其他所有人。艺术是什么？就是卖淫。爱情来自一种慷慨的情感，那就是喜好卖淫。然而它很快就被一种占有欲所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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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较高阶层的女人所受的教育中，有不少让人惊讶的怪事，矛盾百出。大家都同意，对她们性教育的目的是，让其处于无知状态，并对性感到羞耻；只要一提到性，她们就难以忍受，毫不理会。人们认为，这是女人全部“名誉”之关键，因此不能有任何闪失。另一方面，人们又要求她们对这一关键之处毫无所知，对“邪恶”勿看、勿听、勿说、勿想。这里，“懂得”就是一种邪恶！
然而，一旦她们结婚，接触现实，就像遇到晴天霹雳一般。现在她们有了爱慕和敬重的伴侣，必定会陷入爱欲和羞耻的矛盾之中，有多种多样的体会：或欣喜若狂、或无私奉献、或恪尽义务、或充满同情、或体会到上帝和恶魔同为一体的恐惧，等等。实际上，女人因此处于十分复杂难处的境况中，即使最有眼光的男子，其同情心也无法让他理解女人是如何应付这种情况的。女人在这一问题上已经达到哲学和怀疑论的最高境界，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保持沉默。因此，那些年轻女人尽量做出一副肤浅无知的样子，更聪明一些的还假装放荡无耻。她们很容易把丈夫看作婚姻问题的原因，而将孩子作为一种补偿。她们对孩子的需要，跟丈夫的需要是不一样的。总之，男人对女人是不太了解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曙光、强力意志、快乐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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