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使得爱者同一。” 爱情想让被爱的对象认为彼此是没有差异的,因此充满了伪装和模仿,它用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共同性来欺骗对方。然而这一过程的发生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恋爱中的女人根本就不承认这是一种伪装和充满温情的欺骗,反而大声宣告:爱情可以使得恋人们同一。(也就是说,爱情可创造奇迹!)如果恋爱的一方只是被人爱恋,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伪装,只让恋爱的另一方去伪装,那么这一切都很简单;如果恋爱双方都陷入爱河,互相崇拜,都希望自己变得跟对方完全一样,那么,就会出现世上最为复杂和难解的局面:两人都希望模仿、伪装和假造对方,正因为如此,他们都失去了模仿、伪装和假造的对象!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对于我们人类的眼睛来说,这一奇妙而疯狂的景象真是太高深莫测了。
一个女人暗恋着一个男人,将他当作自己心中的偶像,在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如果这样一个人爱我,那真是一个奇迹,是命运的恩赐,我会毫不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一切。”而与此同时,这个男人对她也怀有同样的感情,在内心深处说着相同的话。终于有一天,他们打破沉默,互相倾诉了心中的秘密,接着就没有话说了。最后,经过思考,这个女人十分冷淡地说:“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们都不是对方所爱的人。如果你完全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对你的谦卑和爱恋就毫无意义。我是鬼迷心窍了,你也一样。”这个故事并非不可能发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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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恋爱时都想掩饰自身的缺点,这并非出于虚荣心,而是不想给所爱的人增添烦恼。确实,恋人们都想表现得像一个上帝,而这与虚荣心无关。
当我们爱一个女人时,想起人的种种自然机能,就会对大自然产生一种恨意。我们宁可不去想它,然而我们的灵魂一旦接触到这些,就会产生痉挛;我们受到伤害,对其抱以冷眼。大自然亵渎了我们的一切,于是我们面对生理机能视而不见,在内心秘密对自己说:“我不相信人是灵魂和躯壳以外的什么东西!”所有的恋人都认为,“包着一层皮的人”是可憎的,是对上帝和爱情的亵渎。
异性之爱明显地追求“占有”。男人总想绝对占有他追求的对象,希望对其心灵和身体都拥有绝对权力;他要单独做爱,并永远驻扎在女人的心灵中。也就是说,他要将其他所有人都排除在这一美好的享受之中。他的目的是让情敌一无所有,而自己占有一切;作为征服者,他是极其任性和自私的,他人在他眼里毫无价值,为了这种占有他可以无视他人利益,不顾一切地破坏秩序。说到这里,我们不禁感到十分惊讶:这种疯狂的性占有欲为什么在历史上被美化和神圣化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人们认为它跟自私自利是完全相反的概念。实际上异性之爱就是自私自利的。那些一无所有和希望占有的人还不同意我们的说法。而那些异性之爱占有太多的人,例如所有雅典人都爱的索福克勒斯有时将异性之爱称为“疯狂的恶魔”,而爱神厄洛斯对其最宠爱的人之责骂只是一笑置之。爱甚至可以宽恕被爱者过分的情欲。
她很爱他,像一头母牛那样对他充满信心。而他却喜欢看到她有变化,喜怒无常,难以理解。而他自己的心理却很稳定!难道她不会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作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吗?难道不是爱情让她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人还是要糊涂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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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中由于误会而达成真诚的协议。也许这种误会让人愉快,但这里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们爱女人,是因为她们跟我们不同。对才女的爱就像一个强暴者的满足感。
爱情无聊之处在于,它是一种罪行,而且是一种需要一个帮手的罪行。爱情就像一场审讯或一次外科手术,爱情双方必有一人是刽子手或手术师。有人问波德莱尔:“爱情的欢乐在什么地方?”A说:“在于索取。”B说:“在于奉献。”C说:“在于满足骄傲。”D说:“在于满足谦卑。”这些好淫者似乎在模仿耶稣基督说话。最后来了一位不知羞耻的幻想家,他说:“在于教育公民爱国。”至于我,我要说的是,爱情那特别而极度的乐趣隐藏在作恶的思想中,因为无论男女,天生就知道,一切感官享乐都来自罪恶。
——曙光、快乐的科学、强力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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