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提问题,不是问作为生物的人在其发展过程中,应该由什么来继承他(人是目的);而是问什么类型的人才具有更高价值、更值得生存、更能把握未来而被期望产生。
即使在过去,这种较高级的人也时有出现,不过那是偶然的,是例外,并非预先所期望的。实际上,这是些让人畏惧的人,正是由于畏惧,人们就期望产生一种相反的人:类似家畜,类似羊群,衰弱的人类动物,也就是基督徒。
我们不应该美化和修饰基督教,因为它已经断然向这种较高级的人宣战;它诅咒这种人的所有本能,从中寻找罪恶和魔鬼;它认为坚强的人是典型的不可救药者,是“堕落者”。基督教同所有衰弱、卑下的东西联手,同所有的失败者联手;它将所有与坚强生命本能相反的东西理想化;它让人们相信精神的最高价值是有罪感,是犯错误,是走火入魔,以此在精神上毁坏强者的理性。巴斯卡的堕落就是一例:他相信自己理性的堕落是由于原罪,实际上是由于他的基督教。我这里所说的堕落,就是指颓废。我认为今天人们用来概括其最高愿望的一切都是颓废。当一个动物、一个种族或一个个体丧失其各种本能时,当它选择并喜欢那些不利于它的东西时,我就称他为堕落的。在我看来,生命本身就是成长、延续、积累力量和追求力量的本能:哪里缺乏强力意志,哪里就有堕落。
基督教被称为同情的宗教。同情背离了让人蓬勃向上的倾向,使人郁闷。一旦同情产生,人们因苦难而加之于生命的力量就开始丧失。同情加深了人们的痛苦,还可能造成生命与活力的完全丧失。同情保存了那些就要毁灭的东西,为那些被剥夺了继续生存权利、被淘汰的人作辩护;由于同情,那些失败者继续存在,生命本身黑暗而有问题的一面被保留下来了。
有些人竟敢说同情是美德,似乎这样说还不够,还将它说成是美德中的美德,是一切美德的基础和源泉。我们应该记住的是,那种虚无主义以及否定生命的哲学就是持这种看法。同情是虚无主义的实现。我再次说明,这种压抑和蔓延的本能阻碍了那些旨在保全和提高生命的本能,增加了不幸并保存了所有不幸的东西,因此,它是助长颓废的主要手段:同情让人们相信虚无。当然,人们不会说“虚无”二字,而是说“彼岸”,或“上帝”,或“真正的生命”,或“涅槃”、“拯救”、“幸福”等字眼。
一旦我们认清了这种以崇高字眼表示敌视生命的倾向,那么,这些来自宗教道德领域的纯净词汇就变得很不纯净了。叔本华是敌视生命的,所以对他而言,同情就变成了一种美德。
我们都知道,亚里士多德将同情看作一种由疾病而产生的危险状态,因此提醒人们要时时用清洁剂加以扫除;他把悲剧看作消除这一状态的清洁剂。从生命本能的角度看,叔本华所代表的那种病态而危险的同情,确实需要一种药物去治疗,也就是去刺穿它而让其破裂。
在现代整个不健康的风气中,没有什么比基督教的同情更不健康的了。在这里,我们要成为医生,要坚强,要拿起解剖刀来,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对人类的爱、我们这些北极之地的人作为哲学家应该做的事。
——反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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