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检查眼睛日,诊疗所有自己的眼科医生,我可以随意进入他的工作室。这里工作环境十分民主,人们都是无拘无束的。沙可教授途经这里时发表了一些高见,问了一些问题,还很有礼貌地纠正了我那十分拙劣的法语中的错误。他在这里的时候,我站在他身边,感到就像在家里一样。
沙可不仅是一个伟大的医生,还是一个天才的观察者,他只要几句话就可以把我想要表达的东西说出来。每次听他的课,我就像刚从巴黎圣母院出来一样,充满一种全新的感受。离开他以后,我就没有兴趣再做别的事情了。实际上我已经三天没做什么了,却仍然觉得十分自在。我的头脑就像塞满了东西,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了。在这以前,还没有其他任何人能这样影响我。每次回到住处,我都对自己说,一个人要有重大成就,是在50到70岁之间,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只要能够生活下去就行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在漫漫人生道路上学会理解周围的一切,为我们结婚后能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而努力做一些事,而不是在学术上像一匹赛马那样拼命奔跑。
昨天我做了一件傻事,从心理的角度看挺有意思:我本来想买一本沙可的回忆录,价格5法郎,但书已卖完,我不得不花12法郎买了另一本沙可的书,多花了7法郎。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太奢侈了。书商对我说,如果我想订购一套沙可选集,原价总共要140法郎,他可以减价为60法郎,再加上订阅一年的《神经病学史料》需20法郎,这样我总共只需花80法郎,可以节省80法郎。沙可选集对我来说当然十分重要,但80法郎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为此我每天都要省下一点钱。如果你为此而感动的话,别忘了这次我是太奢侈了。
今天沙可把我叫到一旁:“我有话要对你说。”他告诉我,他十分乐意我将他的全集第三卷翻译成德文,不仅包括已经用法文出版的第一部分,还包括尚未出版的第二部分。你感到高兴吗?我是非常兴奋的。这真是又一件大好事,它一定会让我在德国的医生和病人中出名,这样即使花上几个星期的时间和几百古尔盾也是值得的,何况还有几百古尔盾的收入。这个翻译工作对我是一个锻炼,对我出版自己的著作是一个准备。
现在我是沙可身边唯一的外国人。今天,他收到一批英文版的书,递给我一本,这样我就有机会给他留下一些印象。他讲述了一起病例,大家都笑了起来,我趁机说:“你在讲课时提到这个病例。”我还引用了他的几句话。他似乎很高兴。一小时后他对他的助手说:“下面你和弗洛伊德先生一起观察病例吧!”然后他转过身,问我是否愿意同这个助手一起观察。我当然愿意。看来沙可对这个病例十分感兴趣,虽然对我来说它并不很重要,但我也许会同这个助手一起就此写一篇论文。这件事的价值在于,它表明沙可早就注意到了我。从这时起,这个助手对我的态度也改变了。观察结束后,助手竟邀请我同医院的其他一些医生共进午餐,我受到客人般的款待。所有这些都是由于沙可教授一个小小的举动!而这对我来说是多么难得。
——给未婚妻玛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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