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关于神经病来自性问题的观点而言,其起源应该来自三个人,他们是布洛伊尔、沙可和克罗巴克,最后这一位是大学的妇科专家,也许是维也纳最优秀的医生。这三人都传授给了我一些知识,虽然严格说起来,他们自己并不真正具有这些知识。后来我向他们提起这事时,他们当中有两个否认了这个事实,而如果我能见到第三人(了不起的沙可),他同样会否认的。
那时我还是一名年轻的家庭医生。一天,我和布洛伊尔一起在街上走着。突然一个人走上前来,他显然是有急事要同布洛伊尔谈,我落在后面。那人走后,布洛伊尔就以他常有的讲课一样的和善方式对我说,那人是他一位病人的丈夫,向他提供了妻子的一些信息。布洛伊尔还告诉我,这位妻子由于在社会上行为怪诞,而被当作神经病患者送到他这里来的。他最后得出结论说:“这种病症往往是秘密幽会的结果!”我十分惊讶地问他这话的意思,他向我解释了什么是秘密幽会,但他没有意识到,他所讲述的事情对我来说具有怎样不同寻常的意义。
几年之后,在沙可举办的一次聚会上,我正巧站在这位了不起的老师身边,当时他正向布罗德讲述自己白天工作的事情,十分有趣。我没有听到故事的开头,但逐渐被他谈的内容所吸引:有一对从东方遥远国度来的年轻夫妇向他求医,那女的患有重病,而男的极端性无能。我听到沙可反复地对布罗德说:“我相信,只要继续努力,你一定会成功。”而布罗德回应的声音很小,大概是表达他的惊讶之情:这位妻子的症状竟然是由于这种境况造成的。沙可突然十分激动地喊叫道:“这种病例往往是由生殖器造成的,往往是,往往是,往往是!”这时他用其特有的表达方式,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双脚上下跳动多次。这一瞬间,我惊讶得几乎失去感觉了,自言自语道:“啊,他已经知道了这种事,但为什么以前从未听他说过呢?”不过这一强烈印象在不久以后就被遗忘了,那时对歇斯底里瘫痪症的脑解剖和实验占据了我的全部兴趣。
一年以后,我作为神经病专业的讲师开始在维也纳行医,像所有那些受过大学训练的医生一样,我对神经病的病因仍然是一无所知。一天,克罗巴克满怀好意,要我先代他接待一位女病人。他新近在一所大学任教,不能及时为她诊治。我先到病人家中,发现她处于极度焦虑之中,只有得知医生要来的准确时日,她才能让自己的痛苦稍微缓解。然后克罗巴克到达病人家,他将我带到一边,私下说,病人焦虑的原因是,她结婚十八年了,仍然是一个处女,而她的丈夫是一个完全的性无能者。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医生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唯一能做的是,当人们指责他这么多年仍然治不好她的病时,他只有忍受,以牺牲自己医生的名声来维护这个家庭免遭灾难。他接着说,“其实这样的疾病,应该开什么样的处方,我们大家都很清楚,但就是没法开出来。应该这样写:使阴茎勃起恢复正常的药剂,并且反复练习。”此前我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处方,面对我这位朋友的善意调侃,我也只有摇头叹息。
我在这里说明,我这个被人们认为是可耻的观点,竟然来自那些名家大师,并不是要他们为此负责。我很明白,在不经意间随口说出一种想法是一回事,而十分认真地对待它则是另一回事。后者不仅需要搞清楚这一思想的内涵,还要搞清楚它所表达的许多细节,包括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把前一种情况比喻为偶尔的调情,那么后一种情况就是要跟某种思想严肃认真地谈婚论嫁了。
——精神分析运动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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