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爱的姑娘，我正在做实验，仍然忍不住要给你写这封信。几页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笔是从教授桌子上偷偷拿过来的，身旁的人以为我正在分析数据。刚才有人找我，耽误了十分钟。身旁那伙愚蠢的医生正在挖空心思测试一种更加愚蠢的药膏，看它是否含有有害物质。我面前的仪器里面沸腾着气泡，扑哧作响，我的工作就是将液体过滤，整个实验过程漫长而乏味，需要耐心和等待。三分之二的化学反应都是由等待而造成的，人生也是这样，其中最美好的就是躲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偷着取乐，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你的来信太可爱了，出乎我的意料，实在让我兴奋不已。我徜徉在你信中描绘的参天大树林和美丽多彩的花园之间，甚至信中偶尔有的难解之处也让我长时间回味。…… 正在这时，一个愚蠢之极的医生打断我的思路，非要跟我讨论汞盐问题。但愿上帝惩罚他的不识趣！

　　太奇妙了！你的来信让今天的坏天气都变得可爱了。尽管窗外是一片迷雾和连绵不断的阴雨，我心中却是阳光灿烂，晴空如洗。

　　玛莎，由于你，我变得懒惰了。白天一整天要工作，晚上我也没有时间读书。小说我已经不再看了，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正经历着一个比神话还要美好的故事。至于高贵的科学，我是十分崇敬的，我对它说：“至高无上的主人，我永远是你恭顺忠实的仆人，但请你不要鄙视和遗弃我。你从未对我好过，从未鼓励过我，从未对我做出回应，从未倾听过我心里话。但我知道，还有一位女士，她要比你好过一百倍。我对她的每一次效劳都能获得加倍回报。最让我感动的是，她不像你，有无数的仆人，她只有我这一个仆人。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要献身于这样一位无比温柔、白璧无瑕的女士。但我还会回来的，请你不要把我给忘了。现在我得给我亲爱的玛莎继续写信了。”

　　我想，在我能天天看到玛莎、同她谈心的时候，这种情况也许会发生改变。这两位我都无法舍弃的女士最终会友好相处，那位骄傲而冷谈的女士一定会向温柔谦逊者作出让步。

　　昨天我见到朋友恩斯特。如果不是有了你，到现在我都会羡慕他。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比他强。他跟一个年龄相当的姑娘相爱已有10年或12年，而最终他们分手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恩斯特十分优秀，在他身上，先天的素质和后天的教育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同他交往时，我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看上一个像玛莎一样完美无瑕的姑娘，他会为她做些什么呢？恩斯特比我大九岁，这九年如果玛莎是同他在一起，而不是把时间花费在与我分离、无望的等待和漫长的思念上，她是否会生活得更幸福一些？我眼前浮现出让我痛苦不已的一幕：也许要发生这一切是再容易不过了，恩斯特每年要在慕尼黑呆上两个月，他经常参加上层人士聚会，很有可能在玛莎的舅舅家里遇上她。那时他是否会爱上玛莎？……我还是把自己从白日梦中拉出来吧，因为我十分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声：即使我不是玛莎最好的人选，我也决不会放弃她，因为她是我的最爱。相爱时我没能让她获得应有的幸福，以后我一定会弥补的。亲爱的姑娘，你要答应我，让青春的活力永在，即使再过九年，你还是风采依然，明媚动人，让每一个见到你的人都为你的美丽而惊叹。玛莎是永远属于我的。向我爱的人致敬！

　　——给未婚妻玛莎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