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牤牛河的儿子
一条古河在流淌
一个生命在成长
岁月清晰的痕迹
烙印金色的河床上
牤牛河啊,有骨气的河
永恒不变的流向
乌兰山啊,挺拔昂首
见证村庄的辉煌
【牤牛河畔有人家】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前的晨光慢慢的唤醒沉睡的生灵。紧接着,就该是神奇而伟大的太阳出场了。她用那金光四射的光芒将黑夜彻底赶走,把她七彩霞光的衣裳披在大地上,让世间万物感受到它的光明与热量。
看!这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一轮红日再一次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金光灿灿的阳光,洒满了辽西大地,也洒满了奔腾流淌的牤牛河。
牤牛河,一条在地球上微不足道的小河,它从中国北部草原流向中原大地途径我的家乡——辽西北票的一条季节性河流,是我生命中永远钟情的河。
牤牛河记载着我成长的历程,讲述着我生命里的故事。
牤牛河为大凌河支流,发源于内蒙古奈曼旗黄音塔拉。有关牤牛河的由来自古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根据河水的气势而得名。据说,牤牛河又名“北土河”,古称“滥真水”。蒙古语为“如真高勒河。”此河汛期洪水气势磅礴凶猛,像一群牤牛齐吼,水夹黄泥,如黄河奔涌,故,当地人称牤牛河。
另一种说法,牤牛河就是为了纪念杨六郎在牤牛河一代摆过牤牛阵而得名。
相传,家喻户晓的杨六郎在奈曼旗的土城子、青龙山燕北长城两侧与契丹大军决战,战斗中杨六郎用战前训练好的牤牛摆的牤牛阵大败敌军,取得最后的胜利,后来人们把两军厮杀的战场称为牤牛营子,而把那条河就起名为牤牛河。
不管是根据河水气势而得名的也好,还是根据民间传说而得名的也罢,总之牤牛河在辽西的大地上真实地存在着,反正都与牤牛有关。
然而,要说这牤牛河还真的是“牛”,它是中国乃至世界上第一条有骨气、有雄心的河流。因为,它逆燕山由北向南、而又越过燕山从低往高流淌,自西北一直向东南在辽西的台吉营乡牤牛营子村流入北票境内,流经黑城子、泉巨永、马友营、红石砬、长皋在下府乡的东光寺汇入大凌河。
它一路欢腾跳跃地流淌着,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也正是在它的精神鼓舞下,是它那可歌可泣悲壮的脚步声,一路上相继有黑城子河、宝国老河、马友营河、泉巨永河、长皋河等诸多河流和无数小溪纷纷加盟助阵于这奔腾不息的壮举之中,加入到亘古绝唱的阵营中,然后他们一起携手并进,再以牤牛河所具有的壮美姿态以牤牛河流韵的汹涌气势,沿着固有的河床和特有的走向日夜不停息地流淌着,最后在渤海湾投入到大海的胸膛。
牤牛河是两岸人民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母亲河,她那奔腾的河水不仅滋润了两岸肥沃的土地,也养育了两岸一代又一代勤劳质朴的人民。
北票市城区距离牤牛河不到50里的路程,1967年建成通车的现代化的牤牛河大桥横跨大河两岸,雄伟壮观,从此让北票市河东四个乡,即马友营、小塔子、长皋和常河营变得不再遥远,真可谓是“天堑变通途”。在河东四个乡中,数马友营乡距北票市里最近,而且乡政府所在地距离牤牛河畔也就十多里的路程。我的家就在乡政府东南方向、抄近道走山路连十里地都不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叫大乌兰大队、之后是打草沟大队的下岗头沟生产小队,一个大山怀抱里的自然村落。
我曾与人这样说过,我是牤牛河的儿子!我是喝着牤牛河水长大的农村孩子。我的第一故乡出生地北票市马友营公社,与我的第二故乡工作地北票黑城子地界的和尚沟煤矿,中间就隔着这条牤牛河,两个公社同在河的东西两岸。黑城子的祥顺号村与马友营的小乌兰村隔河相望。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正值青少年时期,由于当时交通工具不发达,我曾多次跨越牤牛河,或乘坐生产队的大马车,去和尚沟煤矿拉煤,或骑自行车到和尚沟煤矿我爸爸的工作单位,亲眼见证过湍急奔腾的河水和碧波荡漾的河面,更感受过牤牛河波涛汹涌的壮举。
有关牤牛河“吃人”,既不是传说,也不是故事,的确实实在在发生过。主要还是因为科学技术落后,人们的安全防范意识薄弱,再加上对天气变化也无法预知,所以,就发生了河水吞人的惨剧。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中国航空航天事业的进步,那河水“吃人”也就变成了遥远的故事,也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惨剧。
牤牛河它见证了辽西北票的风云历史,见证了辽西大地的沧桑岁月,也见证了我这个牤牛河之子成长、成人和成就事业的风雨历程,我生命里的故事也像滔滔河水一样,漂载远方!
【大山皱褶里的村庄】
大地母亲对宇宙之神说,清赐给我水吧!我的孩子们要喝水。于是,神就在大地的身体上画上了水。大地母亲又说,请再赐给我的孩子们能依靠的肩膀吧!神也照办了,就又在大地的身上画上了高于地平面的“依靠”。从此,地球上便有了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灵们赖以生存的河水和挺拔耸立的高山。后来,作为万物之灵的的人类,在选择居住的地方,甚至军队行军打仗安营扎寨,都要挑选有山有水的地方,正所谓:依山傍水。
在距北票市城区60里地,沿着公路向东北方向行走,跨过牤牛河大桥在101国道的554公里处,有一个人口和村庄都很密集的村镇,那便是北票市的大乌兰村,在人民公社时代叫大乌兰大队。该大队隶属于马友营公社,当时管辖十一个生产小队。
有关大乌兰大队名字的由来,也曾经有一个传说。
相传,当年元太祖忽必烈与大宋朝开战,在一次战斗中蒙古军队被打败,他手下的一个将军带着一小股残兵败将,慌乱中就逃进了大乌兰北面的大山密林之中隐藏起来,等到躲过了大宋军队的搜捕后,这位蒙古将军发现自己坐骑的四条腿和马肚子都是红色,以为是马受伤了,就上前查看,一看才知道,马并没有受伤,那红色也不是血,而是被一种叫山里红的植物的果实染红的。当时正值秋季,是山里红果熟的季节,漫山遍野的山里红就把马的下半身给染红了。蒙古将军找来当地村民询问,这座山叫什么名字,村民说此山没名字,于是,将军就给这山起名“乌兰山”。在蒙语中,“乌兰”就是汉语“红”的意思。后来,居住在乌兰山脚下的村镇也就随了山的名字。至于这大乌兰是与小乌兰相比较而得名。因为,从乌兰山一直向西到牤牛河畔形成了几十里的乌兰山山脉,大小山头跌宕起伏,连绵不断,而就在山脉的末端有一座比乌兰山小一点的山,山上也盛产山里红。这样就有了大、小乌兰之说。
大乌兰大队所在地在乌兰山的山脚下,土地肥沃、平坦,101国道从村中间穿过,交通便利。而剩下的五个生产队则都在大乌兰河南的大山里面居住,那里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山连着山,沟壑纵横交错,与大队街面那几个生产队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
大乌兰河南这五个生产队又都分别住在五个山沟里,形成五个自然村。没走进村子里站在大山的外面是看不见村庄的。因为,他们都隐藏在大山的皱褶里。如果要是站在高山上向下俯瞰,你就会发现好像是行军打仗时安扎在五个山沟里的五座营盘,各自为战,互不相干。这五个生产队分别是上打草沟、下打草沟、上岗头沟、下岗头沟和窑沟。我的家就住在其中的下岗头沟。
小山村四面环山,以村里人居住的地方为中心,山的名字分别叫东山、南山、西山和北山。山上光秃秃的,基本没有什么植物,土壤贫瘠,山上大块大块的石头裸露在地表上,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会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而这些石头又都没有金属含量,它最大的用途也就是当地的村民用它来盖房子搭屋、垒院墙。倒是在那西山的山坡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山榆树,每年春天榆树开花结榆树钱,会招来村里的妇女和孩子们采摘。要是赶上大灾之年,这些榆树可就惨了,不仅榆树钱和榆树叶被采光,就连树皮也会被扒光。
值得一提的是,在每座山的山坡上,都有很深的天然沟壑,那是由于长年洪水的冲刷而成。沟底下,土壤肥沃、湿润,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生植物,郁郁葱葱,纵横交错。常见的有叶子带锯齿状的芦根草,草尖上长着很大脑袋的棒棒草。还有一种植物,在众多植物中显得很特别,它的叶子呈墨绿色,个头虽不大,可他却长着很长的蔓,如果把它的茎折断,就会从里面淌出好像乳汁一样的液体,因此,当地人给它取个非常形象的名字,叫羊奶棵子。至于它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叶子能吃,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粮食短缺的时候,当地人就把它的叶子采摘下来,当作食物来充饥。
在西山的南端,也有一个沟,它很深很长,特别是这个沟的土质颜色很特殊,呈乳白色,这还不说,就在沟南侧的断壁上,有两个一米见方的山洞,洞口看上去黑乎乎,站在沟外远远望去,好像是一个银蛇蜡像上长着两个黑眼睛,别说夜晚,就是白天咋看上去,也会让人浮想联翩,毛骨悚然。根据沟的颜色,人们就给它起名叫白土沟。白土沟不仅是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就是在方圆几十里乃至全乡都是少见的自然景观。而就其白土沟和那两个黑洞是怎么形成的,却一直没有科学论证,始终都是一个谜,故此导致很多有关它形成的传说,离奇古怪,众说纷纭。倒是村里的老人能给你讲出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来,让人们听了以后就像真的一样。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村子没有人居住,在距这几十里以外住着一户姓朱的大户人家,这个朱员外有一个女儿,长得美若天仙,等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踏破门槛。在这些人中,有的是达官显贵,有的是富豪公子,可这个姑娘却偏偏都看不上,就看上了给她们家当长工的花匠王五,俩人暗中私定终身。朱员外知道后岂能答应,就把她反锁在屋里不让她出来,可没想到三天以后,这姑娘头发竟变成了白色,并且还变得疯疯癫癫的,朱员外心疼女儿,就把她放了出来。突然有一天这姑娘从家里跑了,就跑到了当时还不是白色的这个沟里,住进了那个山洞。至于那个山洞的来历,此时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是王五提前来挖的,后来等王五也来了以后,两个人就在这里生活,由于每天烧火做饭,日久天长,就把山洞薰黑了。而这时候,朱员外正派出家人四处寻找他的女儿。有一天,家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就禀告了朱员外,于是,他就带着家人来到这里,要把他女儿带回去,可那姑娘哭闹着死活不走。吵闹声惊动了土地和山神,两位神仙被姑娘对爱情的执着所感动,决定帮她渡过难关,当即施法术,把沟变成白色,并且还在沟口处弄了很深很宽一条水沟,就像护城河一样。这样一来,姑娘家里的人就再也不敢来了。至于那个像护城河似的水沟,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了一条河,也就是从村子中间穿过,横跨小山村两端的那条季节性河。
日月交辉,星移斗转,白土沟的故事越传越神奇,以至于后来说那个姑娘也成了神仙,由于她的头发是白的,人们就叫她白毛仙姑,她会保佑村民们免受灾难,让家家户户都过上好日子。
多少年来,村中的祠堂里都供奉着白毛仙姑的神位,每到逢年过节各家各户的长者,都会来到祠堂,把上供的礼物摆在神仙的牌位前,还要点上一柱香,嘴里念念叨叨的,无非就是祈求白毛仙姑显灵,保佑一年风调雨顺,全家平安。而如果夜晚谁家小孩哭闹,大人们也会吓唬他,说:“别哭了,再哭白毛仙姑来了!”孩子就会立刻止住哭声。至于有没有传说中说的那么神,谁也没有考证过,其实村里的人也都明白,但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以此来保留心中的那份精神寄托。
不管是传说也好,还是老人们编纂的故事也罢,总之,白土沟是实实在在存在着,千百年来,它就像一位身着洁白衣服的美丽姑娘,静静地躺在那里,像银像雪,如玉如冰;它又像传说中那个姑娘洁白的秀发,好像天上浮动的白云,又恰似夜空中的银河。狂风和暴雨没有改变它的性格,烈日与寒冷也没能改变它的颜色,它仍然那么任性地在世人面前展示它那骄傲的白色。
在村子中间,有一条贯穿东南与西北方向的季节性河流,也就是传说中白土沟前面的那条河。说它是季节性河,就是因为它平时没有水,就是一个干河套;只有在每年的夏天,大雨横行的季节里,山洪暴发,让平日里安静的干河套,顿时喧闹起来。要说起下雨天发洪水的情景,还真的很壮观,就好像山上埋伏着千军万马似的,突然从各个山沟里冒出来,洪水像猛虎下山一样势不可挡,波涛汹涌地冲向河床,把原本不宽的河套拓宽,如果雨下的大,洪水发的也大,此时洪水会漫过河沿,冲上岸来,把河套边上的树以及人们种的庄稼冲毁。据村中的老人讲,就在解放的前一年,天降大雨,洪水泛滥,把离河套近的三户人家的房子连同家里饲养的牲畜,都给洪水卷走了。人们常说水火无情,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洪水发起怒来还真是吓人。
河水一路向西,浩浩荡荡地流向马友营河,最后汇入牤牛河。大自然的神奇就在于它能够瞬间创造奇迹,刚才还是惊涛骇浪河套,雨过天晴后,眨眼之间河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此时,河套又恢复了平静。
河套没有了水,就变成了村里人通往外面的主要交通道路。刚发过水,河套淤积了很厚的沙子,人走在上面好象踩在海绵上似的,软绵绵的,而要是马车过去的话,车轮就会压出深深的两道辙。
这条河是从北山和西山的中间穿过去的,最窄的地方都不到二百米,河的两边是陡峭的悬崖,如此险要的地势,让人不禁联想到古书上所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要是站在村子的最高处俯视村子的全貌,你就会发现整个村庄就像是一个圆形的大水壶,而那条大道,也就是那条干河套,就是水壶的壶嘴。如果打仗,排兵布阵的话,在这个地方埋伏一哨人马,那敌人可以说是插翅难飞。
就在那壶嘴的底部,也就是北山的山脚下,有一个上万平方米的“小平原”,那上面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树林里气候湿润,景色怡人,是各种鸟类栖息的好地方。在夏天,劳累一天的人们,吃完晚饭后,也会来到树林里拉拉家常,在这良辰美景的谈笑中,赶走一天的疲劳。这个树林子,在这个小山村里也算是最靓丽的风景,更是风水先生所说的风水宝地。故此,村里人就在这个树林子边上修建了一个祠堂,祠堂里供奉着各路神仙,其中也有之前我说的白毛仙姑。每到过年过节,或者谁家有个为难着窄的事,都会来到这里烧香、磕头,祈求神仙保佑全家平安。
在村中自北向南还有一条不宽的小溪,它发源于北沟里一个水泉子,所以,小溪一年四季都有水。它水质清纯,口感甜润,村民们饲养的牲畜,像牛、羊等等,每天都要赶到小河边上来饮水,洗澡。要是赶上大旱的年头,井水不够吃了,人们也会担小河里的水做饭吃。
小溪里有各种各样的鱼,常见的有白漂、花鲤棒,还有泥鳅。村中的孩子们常常来小河边下河抓鱼,而要是到了三伏天,一群男孩子就会光着屁股下河洗澡,有时候洗着洗着还会打起水仗来,真是热闹得很。
随着四季的变化,秋去冬来,河面会冻上厚厚的冰,形成天然的滑冰场,晚饭后,村里的孩子们都会拿着各种不同的冰上玩具,来到这个“天然冰场”,开始各种游戏。玩得最多的就是打冰猴和滑冰车,冰猴其实就是冰上陀螺。用木头做的,尖端朝下与冰面接触,用力后会在冰上旋转,然后再用鞭子用力抽打,使得冰猴越转越快。而滑冰车要比打冰猴有意思的多,冰车很大,人可以坐在上面,他也是木头做的,与冰猴不同的是冰车底部与冰面接触的地方,要有像钢筋、铁线等金属材料,以加大与冰面的润滑,减少摩擦力,让冰车在冰面上跑得更快。冰车向前跑的动力,来自于滑冰车人的两只手,每只手上要拿着一个冰锥,冰锥由两部分组成,用手拿着的那部分是木头的,前面与冰面接触的部分是金属的,滑冰车人两只手同时用力,将冰锥戳向冰面,从而产生动力,冰车就会向前滑动。孩子们滑冰车时经常比赛,看谁的冰车跑得更快,有的“赛车”由于没有把握住方向,与其它“赛车”发生碰撞,也是常有的事,还有的时候冰车遇到障碍物会翻车,翻车后人和车分离,人会直接掉在冰面上滑出去很远,此时滑冰场上会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人们那兴奋的劲头真都不亚于看一场杂技表演。
但是,滑冰场上也不都是快乐的事,也有突发事件发生。例如,有的孩子只顾比赛,恐怕别人超过自己就使劲向前猛滑,而忘记了前面的危险,结果一个没注意,连人带车掉进了冰窟窿,这时,站在河边看热闹的大人们就会闻讯跑过来,把掉在河里的孩子捞上来,水虽然不深,可是天冷,已经弄湿了的棉衣服会很快冻上一层冰,人也会冻得嗷嗷叫。
在小河的两岸,紧挨着河沿,长着不知道有多大树龄、看上去很粗很粗的大柳树,这些柳树长得畸形怪状的,有的树干部位都空了,出现的大小不一的树洞,村里的孩子们在河边玩捉迷藏的时候,常常会躲进树洞里把自己藏起来,还有的孩子因为离家远,冬天滑完冰车干脆就把冰车藏在树洞里。
别看这些大柳树长得不好看,可它们却是小鸟们栖息打闹的天堂。常见的鸟有麻雀、喜鹊、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鸟,在夜晚也会有猫头鹰出现。村外边的人一走进村口,首先就会看到在那些大柳树上像人们编的筐似的喜鹊窝,每棵树上都有好几个,长着黑白相间漂亮羽毛的喜鹊,站在离自己的家不远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麻雀窝要比喜鹊窝小很多,但它的数量多,由于它个头小、体轻,所以,基本每个树杈上都有,每当微风徐徐吹来,那些麻雀窝就像一个个挂在树枝上的小灯笼会随风轻盈地摇摆,那些成群结队的麻雀在小河的上空不停的飞来飞去,好像是在与大它好几倍的喜鹊们为争夺领地而炫耀着自己,向同类们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这个小村子一共有29户人家,其中有27户是赵姓,剩下两户姓崔。在这个男女老幼不到二百口人的小山沟里,人们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清晨,太阳还没有跃上东山,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各家各户那报晓的公鸡在一遍一遍地叫着,好像催促着主人快点起床。别看好像人们没起来,可当你放眼向村子的空中望去,你就会看见有的人家房顶上的烟囱有袅袅炊烟升起,这就说明那家的女主人已经开始起床做饭了,紧接着大门打开,男主人拿着农具、牵着牲畜要上地里去干活了。到这时候,农家院子里也开始热闹起来,不时的传来各家喂猪喂鸡的声音和各种家畜家禽的叫声,而叫的声音最大、最响的当属大白鹅,它那大嗓门,它那“哦哦”的叫声都能传到大山以外去,真可谓是天生的高音喇叭。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农村原始村落,解放以后,在人民公社的年代,它是一个生产队,叫下岗头沟小队,隶属于距村子六里地以外的大乌兰大队。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大乌兰河南的五个生产队才从大乌兰大队中分出来,成立了打草沟大队。不管隶属哪个大队,这个小山村什么都没变,山还是原来的山,河还是原来的河。要说变化的只有人们的思想,随着社会的进步悄然变化着。
村子很小,人口也很少,但它却以自己独有的地理位置在中国的版图上占有一席之地,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机和奇迹,正如唐代诗人刘禹锡《陋室铭》中说的那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以村中那条小溪为界,小溪南岸为前街,北岸为后街,在后街靠近村子那个小树林的黄土坎下,住着三户人家,按着从东到西的顺序排列,各家男主人依次是;赵喜恩、赵喜会、赵喜和。村里的人都习惯地把这三家居住的地方叫下坎。这三家的男主人是一个爷爷的孙子,其中,赵喜会与赵喜和是亲兄弟。
在这三家中,属中间这家的房子漂亮,四间新盖的正房,用天蓝色油漆油的窗户,尤其是那窗户最惹人注目,就是两间房子中间没有墙垛子,两间房子的窗户是连着的,那样的房子在刚解放的时候是不多见的。就是因为这房子漂亮,这家的女主人季连英的父母才同意把女儿嫁给这家的男主人赵喜会的。这户人家除了房子出名以外,还有就是这家的老太太也很出名,老太太名叫李桂英,是赵喜会的母亲。刚解放那会,她在区上当过女法官,曾经审过要犯,断过大案,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她丈夫赵荣过世早,她一个人带着仨儿两女五个孩子过日子,在解放前那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把孩子们拉扯大并且还都安上了家,其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等到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她也老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太太了。由于丈夫赵荣在家族中排行老三,所以,当地人都叫她三老太太。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中生活,饱受了人间冷暖,经受了世态炎凉的三老太太,养成了倔强、孤僻的性格,脾气暴躁,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大发雷霆,甚至骂人。所以,虽然她在赵氏家族中威信很高,但人们都躲着她,对她敬而远之。
赵喜会是三老太太的大儿子,也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他有着光荣的出身和令人羡慕的经历,他出身贫农家庭,解放的前一年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部队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并且多次立功受奖,真可谓是功勋卓著,战功赫赫。在部队服役七年后,于1954年复员回到家乡,当过生产队政治队长、大队治保任等职务,在当时也是很有名望、响当当的人物。
住在东院的赵喜恩,是个老实巴脚的庄稼汉,他个头不高,但很能干,曾经当过生产队组长,还当过队长,别看家里有九口人,可日子过得还相当不错,即便是在建国初期的三年困难时期,家人也没怎么挨饿,这与一家人的勤劳是分不开的。
赵喜和是这哥仨中最光棍的一个人,不仅人长得精神,而且还读过三年私塾,那在当时可了不得,算是有文化的人,他也当过兵,他就凭这些资本曾一度当大队干部、生产队会计,最后还干到了公社当干部。可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没有长劲,干啥都有够,说白了就是华而不实。所以,别看他有文化,家里的日子过的是稀里糊涂。
这三个男主人的性格与经历对各自的家庭产生了不同的影响,而这三户人家又是这个小山村乃至整个在建国初期中国农村普通农民家庭的缩影。
这就是我的家乡,我就是后街下坎中间那家的后人。作为在这个小山村长大的赵氏传人,我亲历了当时历史条件下家乡的贫穷落后对生命的折磨,亲眼目睹了家乡人生活的艰辛和饱受痛苦煎熬的无奈。
我的家乡偏僻、落后,消息闭塞,交通不便,它甚至连一条像样的通往村外的大道都没有。邮差就更不来了,村里的人要想往外寄一封信,就得跑到六、七里地以外的大乌兰大队去。我在大乌兰学校念书的时候,就给村里人当了好几年义务邮递员。
那时候,家乡的人们都过着简单朴素的自给自足生活,每天都为吃咸盐、点灯油而奔波、犯愁、苦恼,挖空心思、想尽办法,节省吃盐,缩短点灯的时间,以至于夜晚来临,村子里都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都很早就睡觉了;就是有的人家点着灯,妇女在灯下做针线活,也会把灯捻子弄的小的不能再小了,从糊着大白纸的窗户上能看到屋里有微弱的灯光,这种点煤油灯过日子的年代,一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也就是1985年村里才通上电,人们才终于彻底告别了夜晚‘黑暗’的历史。
我的家乡虽穷,小山村虽然落后,可它却用那瘦弱的身躯养育了村里祖祖辈辈的人,用它那甘甜的乳汁把村里的人养大,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我的家乡土地贫瘠,也没有丰富的物产,更没有让家乡人骄傲的地方名片,甚至连能够代表本乡本土的土特产也没有。有的只是让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和水。而在我看来,这两样东西才是无价之宝,它是宇宙精华,是物华天宝。
我的家乡虽不算美丽,但太阳妈妈并没有抛弃它,给了他同样的阳光与温暖,每天早晨当太阳从村子的东山上升起,七彩霞光照射在每户人家的窗户上,让人们感受到它的伟大,它用那带着针的光芒赶走了漫漫长夜,它用那刺眼的光环驱散了人们夜晚的梦幻。人们从梦中醒来,看到映在窗户上的阳光,就又看到了希望,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就像奔腾流淌的牤牛河水一样,川流不息,源远流长。
这就是我的家乡,一个藏在大山皱褶里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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