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哥,就住在这美景如画的天城里。
我敲敲门,院子里传出汪汪的狗叫,嫂子从屋里出来。
“谁呀?”
“俺,三弟!”
院门打开。
嫂子:一把成熟的稻谷,一张被风抹的漆黑漆黑的脸留着两个窝窝,两粒黑豆在残留的泪水里任风声拨动,干燥的嘴角左右落差很大,只有脸颊两边还挂着风卷的刀迹。满纹的手,只剩下鸡爪的骨头。一套深色狼族装束未见一点色染的原图,只有一双鞋还是原创歌曲。
“谁啊?”嫂子慢慢直起腰迟钝一会,认出了我。
“三弟!”嫂子平静的眼珠跳了几下火花。
“嫂子!您好!”
嫂子挥挥手,激动的说:
“哎呀……俺三弟,俺三弟回来了,快快进屋,快快进屋,哎呀,三弟来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嫂子放开脸笑了,脸面堆起了水纹。
我迈着步子进去。
院子:一颗硕大的白果树见风摇枝,飘洒它醉人的色彩,古老的白果树沧痕斑斑。脚下黄叶铺盖,沙沙音乐起奏,交响乐高亢激昂。
一条拴在树根的大黄狗疯狂地叫着,像是要扑倒进来的陌生人,它竖着两只耳朵,尾巴翘至根部,呲牙咧嘴。
几只鸡撑着爪子傲立在院落中心迎接客人。黄土和山石混合砌成的围墙,已被风雨骚扰的只留下时间的痕迹。一间破旧的小屋歪倒一半已经禁用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的满满,整个院落彰显百年沧桑。岁月和沧桑合唱成,灰尘,垃圾世界平和的安宁,整个院落上演主人持久占领要塞的快乐。
屋内:房门几乎倒塌,歪歪斜斜撑着,墙壁白色墙面脱落的如荷花伴雨,一张脱光漆皮的木头长沙发留着不安和烦恼,坐上去摇摇晃晃,松动的木架还很有耐心的在恭候客人。一张低矮的饭桌上堆着三块砧板,几根大葱和一根白色的萝卜任性躺在那儿。中午吃过的碗筷一起放在桌子上睡觉,许多用过的碗和碟子散散放着小凳子上,彰显一派劳逸后的恬静。
冬天用过的火炉仍然蹲在坑里未动,静静的闪耀着黑色世纪的原貌,擦的很干净的铁锅,在冬天的火炉上打着盹,锅盖上面放着刷锅扫把。一把烧水的水壶,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黑色灰迹已起了锅巴。地面上放着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田里摘来的蔬菜像流动彩云四处流浪。整个大屋没有一件能拿得起手的东西,如同一家废品收购站。
“这个家哟,小偷见了都会哭出泪来的。”
当北方这块干巴地上,新鲜的空气荡漾在金色阳光下,云彩随风飘荡,山谷,溪流,野兽,飞禽,山果,将这块地塞得满满的,野风散发出百年醇香。
“嫂子,上次我来时,看见你院子里拴的是条黑狗?”
嫂子直起腰,眼睛放出点闪光,她提着嗓子说:“黑狗老死了!埋在小狗脚下。”
我望望小狗拴着的位置,正是当年大黑狗拴的位置。
“嫂子,你还让它在地下为你看门呀!?”
呵呵,呵呵――嫂子被我逗乐了,她笑了,绽开水波的花纹。
嫂子,一箩筐的客气话,安顿好我坐下后,拿出水杯,放茶叶,倒开水,抓住着手机到院子里去打电话,电话打完,又到屋里换了套新衣服出来,又去院子里忙卫生,收实家里不规矩的生活用品,忙的不亦乐乎。
一会儿二哥扛着锄头从门外进来,他踏着院里黄色的叶子沙沙响,响声像山峪倾笑的歌声。
小狗没叫,摇尾巴。这种经典生命赋予它特殊灵觉,告诉它主人回来了。
我赶紧起身到院落。
二哥:古典文学描绘的武士,身高八丈,纵横结实。黑色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像野山风咆哮出来的果实,灵性活跃,他的微笑绽放出菠萝裸奔前的花纹,嘴角左右平衡。一身不见衣色的外套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照片上。
“三弟回来了,哎呀,没想到,真没想到,你嫂子打电话给我,我还在山上干活,真没想到你会来家里,屋里坐,屋里坐。”
回到屋里,二哥进了内室,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出来。
二哥七十挂边,山神的微笑,他具有活性酵母的神力,一对手臂坐着过膝,站着过肩。他坐着如钟,站着如松,残留着特种兵战士在战场上的风采。他开朗的笑声,震破整个屋内的灰尘。一套崭新深蓝色休闲装,将山谷老人耸立起山峰的形象。
“泡茶了吗?” 二哥宏亮的声音。
“泡了!”嫂子回答。
“哎呀,今天俺真没想到你会来,你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准备准备。”二哥很内疚的说。
“打了,过去的电话号码变了,我怎么打也打不通?查了,电信局也没查到。”
“哦,那是,那是!我们过去的固定电话号码也不用了,全部换成手机了。”
“哦,我想也是,所以查不到才赶来的。”
二哥说:“现在我们这个村子已经划为景区了,条件也上来了,每一条道路都通车了。
政府又修建了几条国道,整天车来车往。”
“是吗?难怪我来的时候找了很久,过去的路都没有了,所以不认识了。”
二哥说:“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孙子才两岁,现在他已经到城里面去上大学了,你瞧瞧多已经16年了。”
“时间多快呀,我们都成老头了。”
二哥:“那是那是,这是人生的规律嘛!”
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拿着饭和菜进来。
院落里的小狗也没叫唤,只摇摇晃晃小尾巴,算是给熟人打过招呼。
二哥,忙着把桌子拉开,放在屋子中央,年轻人就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他来回跑了几次,满满的一桌子饭菜香喷喷的放在桌子上面。
二哥赶紧拿岀手机问:“支付宝还是微信?”
“我是支付宝。”
二哥在他手机上扫了一下。中年人看了一下手机说:“好了,我走了。” 人走了。
二哥忙着拿酒,拿干净的碗筷招待我:“来-- 来--- 来,三弟,我们十几年未见了,今天来好好吃一顿。”
酒寻几遍之后我说:
“二哥,家里怎么没盖新房?” 我停了筷子,望着二哥。
“孙子上大学,花钱花的厉害。儿子在城里买了一套房,还贷,月供一万多元。我们都老了,有的住就行了,多点钱给他们用了。”
“你们也要留点,光给他们自己身体也很重要。”
“还好!还好啦!”
我说:“今天我来,是为你四叔我的父亲,他今年九十岁了,邀你去办个生日宴会。”
二哥抬起头,脸上汇聚所有水波纹笑着说:“一定,一定去!那天生日?”
“腊月十九。到时候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你的。”
酒席一直持续深夜里。
第二天早晨,他们知道我要回去,二哥二嫂早早起床,包了我喜欢吃的韭菜水饺,摊了煎饼,做了一桌子菜,我们又喝酒,拉扯半天。吃完早饭,二哥叫了辆车送至高铁站,车子里早就装好苹果,黑桃,毛栗子,山楂果,南瓜,煎饼,大葱大蒜等等。后备箱塞的满满的……。
昨晚,我在他被窝里留了四千块钱,给他们来去赴宴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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