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是萨特的生日。在这前后,他收到人们对他的大量祝贺:电话、电报和信件。新闻媒介又把他当成一个热点人物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不少大学生和年轻学者登门拜访,他们正以他的著作作为自己论文研究的对象。“看来我又开始出名了!”萨特高兴地对波伏瓦说道。
生日的这一天,萨特的年轻女友莉莲·西格尔在自己家里为萨特开了一个庆祝宴会,波伏瓦和他的几个左派朋友参加了,萨特十分高兴,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开心了。几天后,他们又一起去看了专门为萨特放映的电影《萨特自述》,虽然他的视力几乎完全丧失,看不清银幕,但他仍然兴致很高。
在生日前,萨特应孔达之请,到朱纳斯呆了3天,同孔达作了一个长篇谈话,对自己的一生作了全面的回顾,也谈到自己当前的境况。这个谈话以《70岁自画像》为题,分3次发表在《新观察家》上。
在这个谈话中,萨特对自己的命运表现出一种达观、安详的态度。他承认,由于丧失了阅读和写作能力,在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失去了生存的理由。但既然他无法改变这种状态,那就应该将就它,尽可能地利用它。总结自己的一生,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同时它又让我认识到这没多大意思。不过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伴随着这句反问,萨特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最后对孔达说:“应当保留笑的能力。你要加上:‘伴随着笑声。’”整个谈话就在这样一种乐观开朗的气氛中结束。
在谈话中,萨特多次谈到他同波伏瓦的关系。他称波伏瓦是他最理想的对话者,人们从未有过的对话者。她不仅在哲学知识上,而且在对他这个人、对他想做的事情的认识上都达到与他同样的水平。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恩赐。萨特非常赞赏孔达的一种说法,即在他和波伏瓦之间是相互签发“出版许可证”,认为完全适合他俩之间的关系。萨特还说,他生活中有好几个女人,但西蒙娜·德·波伏瓦在某种意义上是唯一的。
这一年萨特和波伏瓦在接受美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记者问萨特:“你如何描述你和西蒙娜·德·波伏瓦45年的关系?”
萨特答道:“这不仅仅是一种友谊。这是你在婚后状态中所能有的一种感情。”
波伏瓦则对萨特说:“好,谢谢你。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是的,不结婚也没有什么关系。维系他俩关系的东西,要比那些所谓夫妻、婚姻名分等等牢固深厚得多。
经历了电视节目事件之后,由于萨特对此十分气愤,又十分疲劳,他的身体健康受到影响。一天晚上,他同波伏瓦在一起,突然说话十分吃力,嘴角和舌尖几乎麻木了。过了一会儿,症状慢慢消失。近来他常常出现这种情况。
接着他们又去卢森堡电视台接受记者采访。回到家时,萨特感到精疲力尽。晚上他在万达家度过,有点站立不稳,在回来的路上跌了几跤。朋友们几乎是把他抬回房间的。波伏瓦整个下午陪着他。他血压升得很高,从房间到厕所短短几步路也要人扶着。晚上波伏瓦就睡在他隔壁的卧室,两间房的门都开着。
以后这些天萨特一直在家吃饭。星期天西尔薇给他带午饭,星期四是莉莲,星期一和星期五是米歇尔,其余三天是阿莱特。所有的晚餐都是波伏瓦去他那儿时买一点东西带去。
过了一两星期,血压降下来了,医生说他可以走动走动。但药物又带来小便失禁,有时在夜里弄脏他的睡衣。萨特对此表现得无所谓,波伏瓦则感到十分难过。
现在萨特仍然坚持要抽烟,波伏瓦坚决反对。她说,如果他年老糊涂了,深受痛苦的将是她;因为那时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实际状况。也许是波伏瓦的话起了作用,萨特现在几乎不抽了:一天不超过四支,有时三支。
虽然萨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嘴和喉咙有些麻木,吞咽十分困难,走路也不行,但就理智而言,他是完全恢复了。他的头脑比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清醒得多。他只是在日常生活上要依靠他的女友们,但这并不让他有什么不快。
一天莉莲问萨特:“依赖别人,这不让你恼火吗?”
“不,这甚至让我觉得有点愉快!”他微笑着回答。
“是因为被人宠爱吗?”
“是的。”
“因为你觉得我们爱你?”
“噢,我早就知道这个了!而这让人高兴!”
除了文学是萨特的生命,再就是女人;文学虽已不在,而女人对他却比以前钟爱有加,这给了他活力和生活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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