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芒西先生结婚后,并没有真正感受到婚姻的乐趣,十分怀念早年同儿子在一起时亲密无间的关系,常常背着后夫邀请萨特和波伏瓦喝茶。芒西先生去世后,她要儿子搬来住在一起,期望着恢复当年和谐的母子关系。
但芒西夫人并没有完全得到预期的欢乐。已经去世的芒西先生的思想观念仍然深深影响着她,使她在许多方面难以理解儿子,常常同儿子发生争执。萨特并不怎么在意,而她会大发脾气。她比萨特更看重他的名声和荣誉,佐洛就利用这一点让她受了骗。而且不仅是这一次。
一天,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美国人,说他妹妹在美国大学读书,十分崇拜萨特,托他来要自己偶像的照片。芒西夫人高兴地拿出了萨特从婴儿到少年时期的各种照片。结果这些照片并没有去美国,而是出现在巴黎一家下流晚报的末版上,还配有一篇恶毒攻击萨特的文章。
发觉这事真相后,芒西夫人为萨特受到的伤害而泪流满面。萨特安慰她,说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同时也恳求她不要与新闻界接触。但她往往管不住自己,当她发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而萨特从不表露出责备的意思,她就更难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芒西夫人同儿子越来越相互理解,在儿子的帮助下,她逐渐克服了自小就养成同时又被丈夫强化的依赖性和某些偏见,变得坚强起来。尽管她生性胆小,在阿尔及利亚战争中,她坚决同儿子站在一起,承受住了公寓两次被炸的打击,安详地住在旅馆里,直到终年。1962年,她对萨特和波伏瓦说:“只是到了现在,已经80岁了,我才真正脱离我的母亲!”
萨特和波伏瓦是共同生活的伴侣,但不结婚,芒西夫人从她的旧观念出发,对这种关系十分不以为然,虽然没有说什么。因此她同波伏瓦的关系不是很亲密。萨特被俘期间,波伏瓦常常去看她,给她以慰藉;她俩因为都是萨特最亲密的人而关系密切起来。到芒西夫人生命的最后几年,她们之间有了一种感情上的依恋。
搬出波拿巴街的公寓以后,芒西夫人住进拉斯帕伊大道一家旅馆。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不须再爬楼梯,也不须干家务活。她同旅馆的年轻女侍者们相处得很好,平时看看书消遣消遣。萨特现在虽然没有同她住在一起,但住处离她不远,平时常来看她。
《词语》的出版让她异常兴奋。看了这书后,她笑着说萨特:“他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萨特对她和他之间亲情关系的描述让她感动不已。萨特没有写《词语》的续集,但她估计这个续集在她死后会写,而她不会喜欢它,因为其中会谈到他的继父。
芒西夫人十分清楚,她的再婚粉碎了她和儿子之间的某种东西。因此她常向波伏瓦解释她再婚的原因。虽然波伏瓦一再让她放心,说萨特能够理解这一切,但她仍然深感不安。
现在芒西夫人开始干一件新工作:为了弥补《词语》的不足,她要按照自己的体验重写萨特的童年。在写作过程中她有了新的发现。她对萨特和波伏瓦说:“真是不可思议!我原以为我们一家人是一个整体。……现在却发现,大家相互之间没有话说,人人都很孤独!”
从1968年开始,芒西夫人越来越频繁地发作头晕,有时昏倒在房间里。1969年初,芒西夫人因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她有些神志不清,接着突发尿毒症,中风,半身不遂,陷入昏迷之中,各种治疗仪器维持着她的生命。
最后的日子里,有两次,芒西夫人好象认出了萨特,把一只能动的手从被单下伸出,抓住萨特的手腕,紧紧握住不放,她已经不能说话,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握之中。她想笑一笑,但脸部肌肉已经不听使唤了。
在她中风的第二天,医生对萨特说:“作为一个医生我得尽量延续你母亲的生命,但假如我是她的儿子,我会希望她死!”1月30日,芒西夫人的心脏停止跳动。望着母亲好似沉睡的面容,萨特知道,自己生活中最宝贵的一部分,已经永远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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