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花了一年半时间,波伏瓦完成了回忆录第一卷《规矩淑女》,交给伽利玛出版社。1958年9月,《规矩淑女》出版,大获成功。她经常收到读者来信。回忆录中提及的那些人,她青少年时代认识的,写作时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现在都冒了出来,对这部书作出强烈反应。
他们有的十分生气,有的同她重叙友情。奇怪的是,有些被她用嘲讽的笔触描写的同学毫不见怪,对自己年轻时的可笑行为一笑置之;而她抱以同情心理刻画的人物却大为恼火,一位女士还扬言要到法庭去告她。
勒家十分感谢波伏瓦让扎扎复活了,他们告诉她许多有关扎扎去世的细节情况,使她对梅洛─庞蒂当时的沉默有了更深的理解。在写作过程中,她重新发现了自己的过去。为了写作,她反复阅读扎扎的信和自己的日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生活中,好象又活了一次。
她不知道这是为了忘却的纪念,是向过去说告别的仪式。几十年来,扎扎一直活在她的心中,常常在梦中同她相会。她那蜡黄消瘦的面容和充满责备的眼光时时压迫着她,她是不得不写这本书以求得解脱。
她确实获得了解脱。由于写了这部书,由于它被读者广泛阅读,她童年和少女时代的一段情怀已成为公众的东西,完全与她本人脱钩。从此以后,扎扎就再也没有来梦中打扰她。也许在冥冥之中,扎扎也因为这本献给自己的书而能够瞑目安息了吧!
波伏瓦没有料到一本书能够对读者和作者本人起到这么巨大的作用,这甚至是灵魂的安妥和净化。于是她知道回忆录这种形式是很适合于自己的,决心继续写下去。
1959年假期,萨特在完成自己剧本的同时,也看了波伏瓦回忆录第二卷《年富力强》的稿子。他一方面尖锐地提出了批评意见,另一方面指出,这本书比第一卷写得更有意思。这个鼓励使得波伏瓦恢复了写作的乐趣,她开始对稿子作修改。
波伏瓦同郎兹曼一起过了10天,他看了波伏瓦的手稿,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见。现在他们正在慢慢地分手,他们还保持友谊,但不再维持情人的关系。这是郎兹曼先提出来的。波伏瓦知道事情最后一定会这样,但这种分离仍然让她感到沉重。她已经过了50岁,是真正的老了。她憎恨自己的衰老,但并不感到绝望。
这一时期波伏瓦除了跟“自家人”在一起外,还同一些年轻作家有接触。她同女作家弗朗索瓦兹·萨冈有过几次会面,但没有单独交谈的机会。萨冈比波伏瓦要小二十好几岁,很早就成名,小说和戏剧都写得不错。
弗朗索瓦兹·萨冈为人聪明、风趣、随和,同她交谈使人感到轻松。但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波伏瓦与她交谈,总不能够深入进去,好象她们在用不同的语言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萨冈故意使然。当然波伏瓦想象不到,这位女作家在20年后,竟然同萨特还有一段恋情和缘分。
在写作之余,波伏瓦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萨特的《辩证理性批判》手稿。她的感觉好象是在思想黑暗中摸索而见到光明,心中充满喜悦,觉得年轻了20岁。《阿尔托纳的隐居者》、《辩证理性批判》还有她自己写的回忆录,这些精神冒险而获得的成果给她以极大的慰藉,把这一、两年来由于形势恶劣而产生的沮丧心理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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