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萨特感到自己在写作中出现反常现象:在构思剧本情节时,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没有任何意识;随后出现幻听,不断有“启示录四骑士”几个字在耳旁响起,这是他小时候读过的一部小说的书名。他开始服用镇静剂。
由于同剧院经理贝里奥订了合同,萨特不得不克服自己的反常状态,勉力支撑着把剧本写下去,但进展十分缓慢。他往往是一坐半天,在纸上写写画画,但几乎写不出一句像样子的话来。他既紧张又疲乏。波伏瓦劝他休息一下,他就极不耐烦地回她一句,态度十分粗暴,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有时他说:“好吧,睡5分钟!”但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
一天,波伏瓦来到萨特住处,他还没有回来。芒西夫人说:“他看来好象很疲劳。”正说着萨特进来了。波伏瓦问:“你累了吗?”
“当然不累,”他一边回答一边在桌子旁坐下。
波伏瓦继续追问他的感觉,萨特说:“我向你保证,我今天感觉很好。”他又笑着说:“人人都有自己的精华……”
“你是说什么?”波伏瓦听不明白他的话。
萨特奇怪她竟然听不懂:“你应该很清楚,这是心脏密集物!”波伏瓦明白了,这是萨特在说胡话。萨特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原打算第二天上午同一个女朋友约会,看到他这个样子,波伏瓦劝他取消这次约会,于是他给她写了一封短信,写了4遍才写成,而且字迹歪歪扭扭,意思支离破碎,不成句子。
1958年9月,萨特和波伏瓦全身心投入到争取左派在选举中取胜的工作中去。萨特发烧、头痛,仍然赶写文章,晚上还要参加会议作发言,半夜以后才休息。波伏瓦看他累得不行,帮助他修改文章,登在《快报》上,反应还不错。
28日,公民投票,左派惨败!几乎有80%的巴黎人投票支持戴高乐。得知这个结果,波伏瓦大哭起来。右派全在香榭丽舍大道狂欢庆祝。
写作《辩证理性批判》的精神过度紧张、对于剧本的担心、在严重肝感染情况下连续28小时的工作、夜间会议以及随之而来的左派失败的刺激,这一切汇集在一起,终于把萨特的身体击垮了。他感到头晕目眩,走路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感,说话含混不清,结结巴巴,连字也写不成形。
一天,萨特同剧院经理贝里奥一起吃午饭,他本想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结果在离桌子还有很远的地方就小心翼翼地松了手,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完全丧失了距离感。
贝里奥见状大惊,马上给专家医生约了个时间,让萨特去检查。医生给他开了药,嘱咐他不要喝酒、抽烟,要休息。萨特听了医生的话,但他不可能不继续工作。现在萨特完全变了一个人:脖子僵硬,脸色呆板,说话行动很不自然;以前那种生气勃勃、坚决果断的态度消失不见了;性情也十分反常,要么傻乎乎地一声不吭,要么突然大发脾气。
波伏瓦再次带萨特去找医生。医生说,萨特有可能发作心脏病;他用脑过度,而感情用得更过度;他必须在精神上保持平衡,可以干一点工作,但不能与时间赛跑;如果继续这样干下去,恐怕活不过半年。
波伏瓦接着去找贝里奥,请她延长交剧本的时间。她同意推迟到来年秋天。波伏瓦告诉萨特这些事情,而他毫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以后他工作时间开始缩短,身体状况慢慢变好了。但“心脏密集物”的阴影一直留在波伏瓦心中。
1959年假期,萨特和波伏瓦在罗马过了一个月。现在萨特的身体好多了,他正在给剧本结尾,这个剧本的名字是《阿尔托纳的隐居者》。前头的几幕波伏瓦都看了,认为写得很精彩。最后这一幕波伏瓦是在广场看的,她觉得很糟──这是一个家庭会议。其实萨特自己也在犹豫,他原本想写成父子对话的。现在他根据波伏瓦的意见重新写过。波伏瓦看了改过的内容后连声说好,认为这是最精彩的一幕。
在波伏瓦看来,这个剧本是萨特戏剧中最好的一个。萨特自己也很满意。不过当他回想到自己的写作过程时,却充满着痛苦意识,所以他没有给《阿尔托纳的隐居者》以特别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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