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不要害怕人们的罪恶，要去爱那些有罪的人，这种爱接近于上帝之爱，是人世间最崇高的爱。你们应该去爱上帝创造的一切，包括其整体和其中每一粒沙子。要爱每一片树叶，每一道上帝之光。要爱动物，爱植物，爱一切东西。如果你能爱一切事物，就可以了解事物中存在的上帝之奥秘，如此下去，就会不断地有越来越深入的了解，最后就会产生一种遍及整个世界的爱。你们要去爱动物，因为上帝给了它们初级思维和无忧无虑。不要去打扰动物，不要虐待它们，不要剥夺其快乐，不要违背上帝的意旨。作为人，我们没有理由在动物面前自以为了不起，因为它们没有罪恶，而我们几乎每个人一生下来就玷污了这个世界，并且不断地留下污点。你们更应该去爱孩子，因为他们就像天使一样，没有罪恶，他们生活在人世间就像是对我们的启示，让我们感动，让我们的心变得纯洁起来。一个欺侮小孩子的人是十分可悲的。艾弗默神父曾教诲我去爱孩子，他性格和善，平时不多说话，却常常用募化来的钱买糖果分给孩子们吃，每次从孩子身旁走过时，他都会动情地看着他们，他生性如此。
在看到人们做坏事时，你会感到十分困惑和为难：“我是使用强力去制止他们呢，还是采用温柔的爱来感化他们？”你永远要去用温柔的爱。如果你能这样做，就可以征服整个世界。温柔的爱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之相比。你应该时时反省自己，让自己的形象显得庄严可敬。如果你在经过孩子身边时，心情很坏，态度凶狠，说话难听，也许你没有在意他，而他却看到你的表现，你亵渎神灵的丑恶形象就留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在不经意间，你把坏种子播进他心中，也许还会生根发芽长大，这全都是因为你没有在孩子面前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没有养成谨慎小心、体贴入微地去爱的习惯。我的兄弟，爱就像是一个教师，要搞懂它教的东西是不容易的，要花很大的功夫和很长的时间，因为爱不应该只是一时，而是永远。偶尔的爱每个人都会，甚至连杀人凶手也会。我那年轻的哥哥曾向小鸟请求宽恕，这看起来似乎没有意义，其实有深意焉，因为世界万物就像一个大海洋，一切都在流动、在汇集，某个地方偶有触动，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就会产生相应的反响。看起来向小鸟请求宽恕似乎没有意义，但如果你的态度更郑重一些，那么就连小鸟也会感到更加轻松一些，对孩子和周围的其它动物也是一样。我告诉你们，世界万物就像一个大的海洋。于是你就会诚心诚意地向小鸟祈祷，带着满腔的爱和欢欣，祈求它们也宽恕你的罪恶。无论别人觉得这是多么没有意义，你自己一定要珍惜这种欢欣之情。
我的朋友，要向上帝祈求快乐，祈求孩子一样的快乐，祈求天上的小鸟一样的快乐。不要让人们的罪恶影响你去这样做，不要让它坏了你的事情。你不要说：“罪恶是无所不能的，邪恶是无所不能的，恶劣的环境是无所不能的，而我是太孤独了，太无力了，这样恶劣的环境会妨碍我去行动，我的善行得不到实现。”孩子们，不要沮丧和气馁，只有沉着应对才能自我救赎，才能为所有人的罪恶承担起责任。我的朋友，只要你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应该对一切人和事承担责任，就会看到，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你采取相反的态度，将自己的惰性和不作为推到他人身上，你就会像恶魔一样骄傲，并对上帝有怨恨之心。我们往往很难看出“恶魔的骄傲”之实质，很容易中了它的圈套，染上这种毛病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在我们的本性中有不少强烈的情感和冲动，是我们一时还无法理解的，我们往往会被它们所迷惑，将它们作为替自己辩解的理由，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永恒的裁判者只认那些我们能够理解的东西，不认同那些不能理解的。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一点，就能正确地认识事物。我们在人世间就像瞎子一样漫游，如果没有基督的形象在前面指引着，我们就会完全迷失方向，遭到毁灭，就像洪水来临时的人类一样。人世间有许多东西是我们搞不清楚的，幸好上帝还给了我们一种可贵的神秘感受，就是我们跟另一个世界即天上的世界之间的血肉联系，我们思想和情感的根子就在这个世界里。哲学家说，在地上无法理解事物的本质，其源盖出于此。上帝从另一个世界取来种子撒向人间，培养了他的一个花园，里面长出了世上万物，而这些东西完全靠跟另一个神秘世界的密切联系而获得生存。如果在你心中这种感觉越来越弱，甚至最后消失了，那么你心中已经生长的一切都会逐渐死去，于是你就会对生活漠然视之，甚至充满仇恨。
——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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