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到萨特在大庭广众之中讲话,波伏瓦都十分激动,因为听众在萨特和她之间造成一种距离感,是他俩单独相处时体会不到的。萨特谈得十分轻松,在波伏瓦听来,每一个句子都像是一个奇迹,引来一阵阵笑声。
对于萨特现在的政治态度,《现代》编辑部多数人都是赞同的,也有一些人因此逐渐离开了《现代》,其中包括梅洛─庞蒂。波伏瓦开始有些担心,在与共产党的和解上萨特会不会走得太远,而郎兹曼则十分高兴萨特的转变。后来在他俩的影响下,波伏瓦采取了同样的立场。
1954年1月,郎兹曼有两星期假,波伏瓦和他去阿尔及尔旅行。在阿尔及尔和突尼斯,他们感受到当地人对法国人的敌意。修车铺、旅馆、饭馆,都在营业,但就是不愿意为他们服务,哪怕是端一杯水也不愿意。到处都是敌视的目光。
后来他们打算乘飞机回去,把汽车放到一条船上托运。一个突尼斯工人看到车上萨特的名字,就向其他的人喊道:“喂,这是让─保尔·萨特的车,咱们先把他的车弄上去!”他又向波伏瓦说:“请代我们向他问好!”波伏瓦十分感动:她真羡慕萨特,这些面孔一见法国人就露出敌意,而仅凭萨特的名字就能带来友好的笑容。
这期间,萨特已经超负荷地工作了整整一年,医生要他在乡间好好休养一下,但他只是服了几片药。苏联作家邀请萨特5月去莫斯科访问。在此之前,他还要在粕林参加一个世界和平运动的会议。会议的发言,他直到上飞机时才有时间准备。波伏瓦很是为他担心。
在莫斯科,萨特住在民族大饭店,从房间可以看到插满红旗的红场。他目睹了百万人游行庆祝的壮观场面。萨特参观了大学、工厂,同师生、工人座谈,还接受了作家西蒙诺夫的邀请,去他的别墅作客。
宴会使萨特难以承受。一连4个小时,用伏特加向他敬20次酒,还有各种红葡萄酒。这些陪客煮酒论英雄,以他喝得怎样来评判他是否够朋友。萨特不愿扫他们的兴。
接着去列宁格勒,涅瓦河、宫殿,市容、纪念碑、文化宫,他看得入迷,但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一直没有休息的机会。当他提出希望有一天独自呆着时,陪同的官员们感到疑惑不解,认为这是个人主义的表现,不过最后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一路之上吃饭就像过节,没完没了的宴会,无穷无尽的狂饮。在离开塔什干的晚上,一个壮得像头牛的工程师要同萨特比赛喝伏特加,喝完,他送萨特去机场,当时就瘫倒在路上。萨特获得胜利,但也付出代价。他感到身体有些不适,要求翻译在到达莫斯科后,安排一天休息。
但萨特一走出机场就听见高音喇叭在叫“让─保尔·萨特,……”,原来是西蒙诺夫请萨特吃午饭,而翻译没有提出变更吃饭时间的建议。于是萨特又被拖去吃了一顿饭,又是哗哗直流的葡萄酒。最后西蒙诺夫拿出满满一大盏酒,逼着萨特喝下去。
饭后,萨特在莫斯科河畔独自散步,觉得心脏不停地撞击肋骨;到了晚上,心脏跳得更加厉害。第二天他被送进了医院。而萨特本想在6月21日那天赶回巴黎过49岁生日的。
这时波伏瓦和郎兹曼在外旅行。回到巴黎,波伏瓦在信箱发现博斯特的一个条子:“见条速来见我!”波伏瓦猜想是萨特出了什么事情!博斯特告诉她,爱伦堡打电话给这边,让转告萨特的朋友,萨特在莫斯科住院了。打听的结果只知道萨特得的是血压方面的病,不知详情。
波伏瓦同博斯特、奥尔加和郎兹曼去苏联大使馆请文化参赞往莫斯科打电话。那里的官员吃惊地打量着他们说:“你自己不也可以打吗?……”由于铁幕的印象太深了,他们难以相信这位官员的话。但他们还是回到家里,拿起电话,要莫斯科,要医院,要萨特,3分钟后,听到萨特的声音。这让波伏瓦大为吃惊。
“你怎么样?”波伏瓦着急地问。
“我很好,多谢,”萨特的声音听起来还好。
“但……你住在医院,怎么说好呢?”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萨特迷惑不解地问。
波伏瓦向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萨特告诉波伏瓦,他确实是高血压突然发作,但病已经过去了,他不久就会回巴黎。放下电话,波伏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萨特第一次疾病大发作,说明他的身体潜藏着一些可能发生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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