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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省绿林志(4 魏东亭饕餮好酒肉 罗成杰大闹望月楼)

时间:2019/9/7 作者: 乐碧水 热度: 197696
  “什么人?站住!”

  此时紫禁城各门已经下钥,这晚守门的侍卫叫德楞泰,当年蒙古诸王爷来京朝觐,德楞泰随从为奴。后来康熙与诸王会猎为戏,德楞泰刀劈疯熊,为康熙帝看中,赐金五百两将他赎了出来,专司宫禁护卫之职。

  魏东亭拉着无相走到门前,道:“好你个老德,不认识我啦?”说着,上前拍了拍德楞泰的肩膀:“这位是无相大师,太皇太后请来讲经说法的,大师,这位是德楞泰,铁铮铮的好汉!”

  无相忙合十为礼,德楞泰弯曲右手,横于前胸,作为回礼。

  德楞泰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咱们的,一起吃肉喝酒过的,好兄弟的,无相大师,是你的朋友的,也是我的朋友的,请过去!”话音刚落,城门禁军已将侧门拉开。

  出了紫禁城,魏东亭道:“大师的武功,今晚令人大开眼界,能与大师同殿为臣,东亭可谓是三生有幸!”魏东亭与康熙之间的关系,朝中人尽皆知,无相自然有所耳闻,此时无相听魏东亭如此说法,那是十分给自己面子了,于是道:“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必执着于恩仇,但魏大人如此抬举,老衲若不有所报答,岂不是太失礼了!”

  魏东亭笑道:“在下乃是实心实意地敬佩大师的武功人品,东亭方才甚是鲁莽,若非大师武功修为深湛,在下已然闯下大祸。还有,大师伸手挡下在下第二招时,却不蓄力反击,以德报怨,人品贵重,至此为极,纵是孔夫子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在下佩服。对啦,大师方才使的那招,柔弱绵软,达于极处,却能驰骋天下之至刚,这招儿名称可否见告?这等厉害的武功,不知大师是从哪里学来的?”

  无相听魏东亭七拐八拐地探问自己的师承来历,婆婆妈妈,有失习武之人的风范,心下颇不痛快,但转念一想,此人在官场浸染了几十年,说话拐弯抹角儿一些情有可原,何况人家方才已送了大大一顶高帽!言念及此,无相答道:“方才那招儿,是弥勒掌第十六式‘波澜不惊’,魏大人不必如此惊诧,这一招说穿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这招看似是硬接硬挡对手的掌力,实则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对手的掌力卸到地上。魏大人方才没注意,我运使这招时,曲臂弓背,双腿也没有站直,就是担心大人掌力过于威猛,哈哈哈!”

  魏东亭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道:“原来大师武功得自少林一派,怪不得如此之高!”

  无相拈须笑道:“魏大人这下可猜错啦,其实老衲的武功得自武当一派。唉,说起这件事儿,真教老衲惭愧!”无相索性将前事一一说出,见魏东亭凝神仔细听着,没想到渐渐牵出一宗教派争端。

  无相少年之时,原是武当山的弟子,那时正值明末,以高迎祥为首的农民起义军诸如李自成、张献忠等交互为乱,占据陕西、河南、甘肃、四川等等省份,后来朝廷指派太师孙传庭、悍将卢象升、洪承畴等前往剿杀。战争颇耗钱粮,加之连年灾荒,无论官兵都极度缺粮。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便在义军与官兵苦苦撑持之时,天降蝗灾,千里赤地,千里白骨,百姓吃光了草根树皮,便去吃观音土,观音土也没有了,便易子而食。

  天下皆是饥荒,只有两处例外,一处是嵩山少林寺,另一处是湖北武当山。少林寺自北魏以来便颇受皇家供奉,后又有善男信女几百年捐赠的香火之资,千年基业自然有些积累,不至于无粮可食。武当派开宗立派,虽说比少林寺晚了一些,但武当山自唐唐朝起便称“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香火之资那是少不了的,前明嘉靖皇帝沉溺于修道,更将武当山封为“治世玄岳”,赏赐丰厚,武当派的田地资产就更加丰厚了。

  李自成的部队在河南起事之时,瞧准了少林派钱粮丰厚,便遣人前往,先是善言相求,后来终于动起手来。少林寺僧众武功高强,把住了上下山要道,而李自成手下则仗着人数众多,倾力攻山。双方各有所恃,一时相持不下,李自成眼见军中无粮,难以相持下去,于是尽显草莽习气,通牒七日为限,少林寺再不将钱粮交出,便放火烧山。

  武当派传到明末,掌教吴真人顾念武当祖师张三丰与少林派的渊源,于是派了两拨弟子前往河南相助。第一路派了二百名武艺精湛的弟子,昼伏夜行,悄悄向嵩山进发;第二路只有胡宫山、万青山等三人,从嵩山背后人迹罕至处攀岩而上,赴少林寺通报消息,约定暗号,山上山下一同向李自成围山的部队发起进攻,以解少林之危。

  少林弟子与武当弟子趁夜色内外夹击,一举解了少林寺之危,但万青山在此役之中被义军所围,最后虽然仗着武艺精强,突出重围,但身负重伤,少林寺便将之留在寺中疗伤。万青山在少林寺中,晨钟暮鼓,日日与少林大师交往,渐觉少林技艺博大精深,于是转而由武当投入少林门下,此后灵谷大师手下修行。

  万青山,便是无相大师俗家姓名,而眼前这个无相大师,便是当年的万青山。万青山虽然得以在灵谷大师手下修行,学到了不少少林绝技,但内功根基是在武当山之时扎下的,因此与高人动手时熟极而流,一出手便是武当派的武学功底。

  听到这儿,魏东亭心下已然有数儿,于是道:“大师得能先后在吴真人与灵谷大师聆听仙教,学兼释道两家之长,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人。如今经世致用,以这身本领为朝廷效力,救天下苍生,当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东亭钦服之至!”

  无相摇头苦笑道:“魏大人莫要取笑,要论武学技艺,我所学不及吴真人十之二三,论心性修为,不及灵谷大师十之一二。现在想来,当初我由武当转投少林,实在是贪心不足,一山望着一山高,推及缘由,还因为自己什么都想涉足,什么都想染指,结果什么都半吊子。”

  魏东亭还要安慰,忽听得前面酒楼中传来阵阵哄笑,阵阵猜枚把盏之声传来,于是道:“望月楼的梅花素酒是不错的,敢请大师,咱们就在此处一聚,如何?”

  无相欣然点头,二人推门而入,楼下坐满了人,这些人多是身着绿营官兵服色,小二认得魏东亭,于是伺候二人到楼上雅间坐定。

  “小兄弟,你这儿好红火,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魏东亭道。

  “嗨,是群绿营的爷们儿,”店小二凑到魏东亭近前,神神秘秘地道:“大人瞧见没有,坐在东北角儿的那一桌,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呢,怕是绿营官兵擒到了不知哪儿的土匪,要押到刑部去报功呢!”

  魏东亭待要再问,那小二已一阵风儿似得下楼伺候去了。魏东亭心下疑窦丛生,自三藩之乱肃清之后,北方境内哪还有什么土匪?南方朝廷鞭长莫及之处倒是零零碎碎有些匪患,可当地封疆大吏皆有就地处置之权,抓到土匪就地正法,割了耳朵按数量报功,因此,管他什么样儿的土匪,验明正身一刀杀却也就是了,还要千里迢迢押到刑部报什么功?

  正自想着,店小二已筛上酒来,同时上了一桌素席。

  魏东亭武官出身,平时无肉不欢,但望月楼的菜色,清炒西兰、荷塘豆腐、西芹百合、玫瑰山药一应等等,竟似幅山水画儿般五色俱全,不由得食欲大增,当下招呼无相,二人大嚼起来。

  魏东亭与无相三杯梅花酒下肚,嘴上的话便少了几分官样儿,平时许多不好说,不方便说的话,借着酒劲儿也一一说将出来。其实依他二人内力,区区三杯素酒焉能乱人心智,但二人心照不宣,着意笼络对方,因此你要我多多帮衬,我要你多多美言,一来二去,立刻熟络起来。

  二人便喝边谈,不觉间一桌素席已吃得一干二净,魏东亭呼唤小二,不见有人答话,猛觉雅间外静地异常,拿起佩刀便冲了出去。无相见状,知道事有异常,不由得也跟了出去。

  魏东亭奔出门去,只见桌上一片狼藉,杯盘有的倾倒,有的摔碎在地,绿营官兵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心道不好,再一眼扫去,只有东北角坐着的那人自顾自地大口吞吃酒肉,对周遭情形毫不在意,便如视而不见一般。

  魏东亭见对方只有一人,估量形势,当能对付得了,于是将刀收回鞘中,便在此时,那人振衣站起,便欲往外走。魏东亭忙拱手抱拳,打个哈哈道:“这位好汉好大酒量,一人竟能喝倒这几十人,在下佩服!正好儿我也是个嗜酒之人,便向好汉讨教几杯如何?”

  那人抬头看打量了魏东亭一番,魏东亭此时也得以端详此人。此人国字脸,高鼻阔口,双目迥然有神,两道浓重的倒八字眉毛直飞入鬓,额头上皱纹深铸,显是饱经风霜。魏东亭与此人目光一触,顿觉心惊,此人目光威严,比之康熙的王者之威,更多了几分江湖草莽的霸气。

  那人与魏东亭对视一会儿,见魏东亭盯着自己的目光竟不闪躲,叹道:“你也是条好汉子,可惜做了朝廷鹰犬。”

  这时魏东亭注意到,此人前额居然留有头发,并未像寻常百姓一样剃发!清朝入关之初颁布律法,第一条便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且不问此人犯了何事,单单这一条儿,这人已无活路。然则魏东亭毕竟也可惜壮士,于是道:“咱们各为其主,说不上什么鹰犬不鹰犬,我敬你是壮士,这才邀你对酒,你不喝便不喝,用不着骂人。”

  那人一听,楞了一下,笑着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小子这番话倒有点儿见识,不过你看清楚了,我可是反贼乱党,跟我喝几杯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怕康熙小皇帝饶不了你,怎么样,你还敢跟我喝么?哈哈哈!”

  魏东亭随手抄起桌上一壶酒,斟上一杯,道:“那又有什么不敢?请!”

  “且慢,”那人笑道:“这些绿营官兵都倒在地上,你不怕这酒里有毒么?”

  魏东亭一杯酒已送到嘴边儿,听到这话,稍稍一停,随即一饮而干,道:“毒便毒喝,魏某心敬壮士,死何憾焉?”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声振屋瓦,道:“你小子有点儿意思!”说完抄起桌上两只盛肉的大海碗,将一壶酒倒得涓滴无存,各斟得满满地。他托起一碗,不见如何动作,那只斟满酒的海碗便向魏东亭平平地飞来。

  海碗旋转飞来,看似来势不疾,实则附着极其厉害的劲力,若贸然去接,非将手划破不可。魏东亭见状,上步而前,右手曲臂轻轻向那海碗揽去。不料右手一揽上那碗,便觉碗上劲力奇大,若要强行捏住,此碗定然碎成片片陶瓷,那时酒水四溅,定然闹得狼狈不堪。念及此处,魏东亭右手揽着海碗,左脚脚尖点地,身子急速转动起来。他每转一圈,碗上力道便消去一分,转到几十圈时,魏东亭堪堪站定,将那碗酒一饮而干。

  无相在旁掠阵,见魏东亭急转之后,身子拿捏不定,仰脖儿饮酒,有半海碗洒没倒进口中,却灌入在脖子里,知道他不是那人对手,又怕他这一碗酒之中已经吃了亏,于是拾级而下,暗运真气助魏东亭调理内息。

  魏东亭虽受无相之助,得以迅速调匀内息,但在这一丢一接之间,已知自己万万不是此人对手,于是抱拳道:“好汉好功夫,在下万万不是你的对手!可咱们官贼不两立,魏某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走路!”

  那人点头道:“你便是魏虎臣?不错,不错,康熙小皇帝诛灭鳌拜,扫平三藩,用人果然有一手。我劝你还是别跟我动手,方才那一下,我只出了五分功夫,你知道么?”

  魏东亭笑道:“你武功虽然高我甚多,可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生死有命,到底鹿死谁手,却也难说的很!不过,即便死了,魏某得以丧在你这样的高人掌底,黄泉路上,也当大笑三声,干上他三大碗酒。只不过,到时候儿阎王爷问起我来,我说不出来壮士的名字,有点儿美中不足!”

  那人道:“你也不用东拉西扯地套话了,我便是罗成杰!”

  怪不得此人有此功力!无相与魏东亭悚然而惊,罗成杰乃是北方五省青帮帮主,人称“罗祖”。魏东亭自孩童时起,罗成杰便大大地有名,此人纵横江湖,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罗成杰原是前明义军罗汝才之后,罗汝才别号“曹操”,曾与张献忠一起施展诈降计,歼灭了前明猛将左良玉部,罗程杰年轻之时,本拟继承其父之志,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奈何其父一着不慎,最终为李自成所欺,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罗成杰当时正在从师学艺,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辞别师父,辗转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陕西五省,搜罗罗汝才星散的旧部,以图东山再起,诛灭李自成,为父报仇。

  然则纵使罗成杰武功高强,可阴差阳错之下,还是没能遂愿,反而无心插柳,创下了五省青帮的偌大基业。

  又听罗成杰道:“嘿嘿,两人动手过招,别说是在什么天子脚下,便是当着玉皇大帝,不也一样是强的生,弱的死?你前几句话说得很对罗某的脾胃,可惜咱们的路不同。阎王那儿的酒未必赶得上这儿的梅花酒,来来来,咱们再干三大碗!”说完举起碗来,长鲸吸川般一饮而尽。

  魏东亭也举起碗道:“请!”

  罗成杰两碗酒尽,只肚子微微隆起,脸上毫不变色。此时罗世杰与魏东亭相距不远,无相从旁看着,只怕此人所言不虚,三碗酒尽之后,说不定便会陡下杀手,魏东亭焉能抵挡?于是悄悄儿地走到近前,默运袖中指的功夫,只消罗成杰稍有异动,便抢先以无形虚劲儿抢攻,令罗成杰无暇顾及魏东亭。

  此时罗、魏二人已连尽两大碗,罗成杰脸上仍是黑黝黝地不见什么变化,魏东亭却难以抵受,腹中连连翻滚,脸色由碳红转而为苍白。加上二人开头儿那一大海碗,罗、魏二人已是人各三大碗,每人差不多都饮了五六斤。

  而罗成杰竟然毫无酒意,这自然是因他内功修为深湛的缘故了,只怕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无相估量形势,等会儿动起手来,只有与罗成杰拼斗内力,待到自己与罗成杰相持不下,各自不能动弹之时,再叫魏东亭趁机下手,方有胜算。正自思索,罗成杰已筛上了第三大碗,无相朝魏东亭连使眼色,但魏东亭此时饮得性发,醉眼朦胧,哪里还瞧得见?眼见魏东亭已是指望不上,无相心头一边暗骂此人白痴,一边只得另外思索别的法子。

  这其实也怪不得无相,魏东亭空有酒胆,本领却不够用,在市井唬唬小贼小盗,当然是可行的,但遇到了罗成杰这等人物,就不容魏东亭取巧了,非得硬桥硬马地比拼真功夫不可!

  魏东亭最后一碗酒饮到一半,忽觉肚腹之中翻腾难当,自胸至口间烦恶欲呕。酒到此处,每喝一口便犹如数道火炭涌入喉头,但他硬撑着逞能,挣扎了几下,终于软倒在地,像滩烂泥再也动弹不得了。

  “小子自不量力,哈哈哈,妙级妙级!和尚,你‘袖中指’功夫练得不到火候,收了神通吧,别担心,难道罗某会趁人酒醉之时下手相害?”

  “呃,”无相的心思被罗成杰说中,尴尬地一笑,“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实是担心魏大人伤折在罗帮主手下,这才自不量力,要救他一救。至于这袖中指的功夫到不到火候,老衲练成以来还没跟人动过手,自己是不知道的,罗帮主今日肯指教,那是再好没有了。”

  “和尚还记得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不记得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跟官府的人搅在一起,佛法学得一般,想来功夫也不怎么高明!”罗成杰轻蔑地一笑:“哼哼,和尚,我倒想看看,你学到达摩几成能耐,我让你先动手。”说完,又斟下一碗烈酒。

  “阿弥陀佛,罗帮主请了!”无相一宣法号,双臂成圈,起手便是般若掌中的一式“佛光普照”。

  罗成杰起初认定在官府吃饭的人都没多少本事,因此存了个小觑官府之心,又见无相瘦瘦小小地猥琐不堪,因而没将之放在心上。待见他一招击来,招式稳迅兼备,内力尤其深厚,掌力所及,竟尔带起劲风,不由得收起狂妄之心,凝神接战。

  “啪”地一声,罗成杰手中那个大海碗被击成碎片,酒水四溅开来,沥沥啦啦溅了罗成杰满身。一招对过,二人心中均暗生敬畏。罗成杰为酒水所淋,顿时性发,叫道:“好贼秃,我倒小瞧你了!”

  般若掌乃少林寺七十二般绝技之一,寻常武僧自入寺起,由浅入深,按部就班地练上四十年,其修为也不见得可以达到习练般若掌的地步,至于能练成整套绝技的,更是阖寺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无相半路拜入少林,入寺之时已是武当派高手,入寺之后又苦练二十年,这才得窥少林寺高深武学的秘旨。得之愈难则视之愈珍,无相获传般若掌之后,当真是昼夜以之,兀兀穷年,将一套般若掌修得圆熟如意,造诣称得上少林第一。而这招“佛光普照”,正是无相练得最最炉火纯青,熟极而流的一招,他觉得罗成杰颇难对付,因此一上来便使上了这凌厉无匹的招式。

  “罗帮主,你统率五省青帮,难道便只会骂人吗?老衲倒是高看你了,阿弥陀佛!”说完,无相左手阴,右手阳,向罗成杰攻去。

  “来得正好!”

  二人随即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瞬间已拆了几十招,衣袖相激,发出噼啪之声,竟不稍逊于鞭炮。二人一个大开大阖,一个刚柔并济,以快打快,一时竟斗了个旗鼓相当。一声闷响,又是双掌相对,二人内力一触即收,双双退了三步。

  “师父莫慌,弟子来也!”便在此时,只听一阵木板破裂之声,罗成杰身旁陡然多了一人。来人叫林大江,现任青帮大义分舵分舵主,份属罗成杰手下五大弟子之一,近几年在江湖上名号传得很是响亮,据说已深获乃师真传。

  无相见对手忽增强助,心下不由得一慌,随手捡起身旁兵丁的一把佩刀,迅捷无论地在身前舞了九下,护住上身。

  “好,久闻少林寺有一门‘燃木刀法’,罗某早想一窥全豹,只是没有眼福。今日有缘,幸何如之!”说完,罗成杰也随手捡起一把刀,“大江,看好了!”说罢向无相疾攻而来。

  无相心中惊诧,自己不过摆了个架势,而罗成杰竟能一眼瞧出是“然木刀法”,此人见识之广,当真了得。

  罗成杰此时以刀作剑,施展的乃是自己生平得意之作,流云剑法。

  流云剑法,顾名思义,乃是从云雾变化之中悟出的一套剑法。罗成杰当年凭临泰山,见日出东方,云雾翻腾,较之流水,则敦稳过之,较之远山,则远为轻灵。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当下心有所感,创了这套流云剑法出来。这套剑法总共八十一招,每一招又分刚、柔各三变,八十一以三倍之,再倍之,往复三次,共可生出两千一百二十七种变式。除了需几人配合施展的诸如“七星剑阵”、“正反两仪剑法”之类的武功,论招式之繁,流云剑法可说是无出其右。

  而天下武学修为多端,燃木刀法,则突出一个“快”字。持刀者在一根木头旁虚劈九九八十一刀,刀身不触及木柴,而刀身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却要将木柴引燃,其出招之快也可称天下之最。

  两套奇功分阵对垒,二人先是相互试探,尔后渐渐缠斗在一处。林大江已从罗成杰处获传流云剑法,因此初时尚能看清二人兵刃上的来路去路,但渐渐地二人招式加快,倏收倏发,招式攻守来去已难以分辨,其中奥妙也难以尽数领会。有时林大江尚未思索清楚第一招的后招、变化,罗成杰与无相二人手下已有七八招斗过。再过一会儿,两人手中兵刃渐渐舞成两道白光,斗到此时,二人各出毕生本领,连呼痛快!

  须知,到了罗成杰、无相这等功夫,世间最难求的,已不再是知音,而是对手。若无背水一战的窘境,便无柳暗花明的欢喜,试想,倘若这二人寻常独自练刀练剑,便再风雪不断地练上十年,又怎能将招式阐发到如此淋漓尽致,又怎会想到,一招的背后还有如许多的妙用,又怎能臻至如此人剑合一的无我之境!

  林大江见师父沉浸在比武之中,既替师父感到欣慰,又替自己觉得汗颜!他虽说得了师父真传,江湖上也口口相传,说他功夫不在乃师之下,但今日一见方知,自己武艺与师父差着何止十万八千里!言念及此,林大江思绪万千,再也不能专心观斗,其中的奥妙,自然更无法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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