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期萨特和波伏瓦仍在国内旅行。他们骑着自行车慢慢地走,不急于赶路。到了他们喜欢呆的地方就多停一会儿。这个季节天气时常有雨。一次,大雨骤至,他们站在树下,全身淋得透湿。萨特一边擦被雨水模糊的眼镜,一边绝望地大笑起来。
还有一次,他们正吃晚饭,自行车放在店外,突然下起大雨,迅猛异常。等到他们冲出店门一看,车子早被掀翻在地,发黄的泥水卷走了他们的挎包,萨特的《自由之路》手稿漂在阴沟里,到处都是。他们赶紧把它们捞了起来。
正在假期中,他门获悉盟军取得重大胜利,墨索里尼垮了台,形势令人鼓舞。萨特和波伏瓦在度假期间继续勤奋写作。萨特的《自由之路》第一部已经完成,考虑到它的内容在德国人的统治下不可能出版,他没有把它交给出版社。现在他继续写第二卷《延缓》。波伏瓦开始构思她的第三部小说,题目她早以拟好:“人总是要死的”。
他们回到巴黎。这时萨特有了一个新的写作计划,小说暂时搁了起来。他要再写一个剧本,这次是为万达而写作。当奥尔加主演《苍蝇》时,万达被迪兰安排演了一个小角色。现在看到姐姐出了名,万达也想当一次剧中的主角。
而黑头发的奥尔加现在也结了婚。先生是里昂一家药厂的厂长,但为人不俗。他自办一个小刊物《弩弓》,一年两期,很精彩。他想让自己的夫人在戏剧方面更有发展,于是建议萨特为万达和黑发奥尔加写一个剧本。他要求剧本易于排演,可以在全国巡回演出,全部费用由他负责承担。
这个想法深深吸引了萨特:一个只有两三个演员的独幕短剧。他一下子想到这场景应该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比如说在长时间的轰炸时被关闭在地窖里。
这激发了他的灵感,他马上动手写起来。这个剧本他写得既快速又轻松。最开始他给这剧取名为《他人》,发表在《弩弓》上。后来演出时改名为《禁闭》。
回到巴黎后萨特和波伏瓦搬了家,从原来那个潮湿、肮脏、老鼠横行的旅馆搬到一个新地方,在塞纳路上,路易斯安那旅馆。这儿的条件强多了。波伏瓦住一间带厨房、有饭厅的大房间,她很满意。
萨特住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再没有别的东西,这让来访者深感诧异。一个写书的人,他的房中甚至没有什么书。平时他和波伏瓦买的书,看了以后随时都借给别人去了,可从来没有人归还。萨特头脑中没有任何财产概念,他不需要占有任何东西──除了词语和思想。
现在萨特和波伏瓦经济条件不像一年前那样困难了。萨特在孔多塞中学教毕业班,同时开始写电影剧本。但他写的第一个脚本《实在没法子》在电影制片人那里的反应不怎么样。他还应迪兰之邀为戏校学生讲授戏剧史。而波伏瓦继续干她的制作广播小品的工作,一星期两次泡图书馆查资料,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写自己的小说。
《女客》出版获得极大的成功。它对波伏瓦的意义正如当年《恶心》对萨特一样。这是波伏瓦第一部问世的小说,花了她整整4年时间,数次重写,反复修改。
评论界给予了高度评价,称波伏瓦为“崭露头角的女作家”。她的作家地位由此得到确定。当然,也有对这书持批评态度的,说她以一个不道德的故事为背景,对书中人物的“床上戏”也写得太多。但多数评论是友好的、肯定的。
读者的反应异常热烈。许多读者就《女客》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对书中的这个那个人物,或反对、或赞成、或愤恨、或同情,甚至争论不休。一时间《女客》成了公众的热门话题。在这方面,它的影响超过了《恶心》。
《恶心》在评论界获誉甚高,但许多读者认为它抽象难懂。而《女客》以一种“三重奏”的悬念,自始至终扣住读者心弦,让他们关注着人物的命运,不得不看个究竟。
《女客》的出版使波伏瓦有了名气,她的朋友突然多了起来。在弗洛咖啡馆,常有男性公民想同她结识。波伏瓦15岁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她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这本书使她进入了公众生活。
波伏瓦还从出版社得知,《女客》很有可能获得龚古尔奖。虽然这奖最后落入他人之手,她并不觉得特别失望。因为她还年轻,还会有更大的发展,还会有更加灿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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