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去找迪兰,迪兰答应考虑。但这个剧需要一大批临时演员,迪兰拿不出这一大笔排演费用。他需要有人赞助。这时梅洛─庞蒂告诉萨特和波伏瓦,他认识一对未婚夫妇,他们愿意赞助。
这个男人叫尼禄,与古罗马的一位暴君同名。他衣着华贵,能言善辩。他的未婚妻也打扮得很漂亮,这在生活条件艰难的巴黎是很难做到的。他还在萨特面前大谈黑格尔。萨特和波伏瓦很讨厌这人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但对一个资助者不能要求太高。萨特、迪兰和波伏瓦对这人还是满意的。
以后他们同资助者又见了几次面。尼禄大吹其牛皮,说他有一白一黑两位情妇,他给她们同样的住宅、同样的服装、同样的礼物,并且有同样的名字勒内。但她们相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还吹牛说,他发现了黑格尔未发表的小册子,那上面已经零零星星提出了海德格尔的哲学。
5月,在迪兰家,尼禄和他的“黑”情妇勒内,以及萨特、波伏瓦、奥尔加在一起聚会。尼禄又大吹起来。最后尼禄同迪兰和萨特商定,他们将在有公证人在场的情况下签订一个协议,尼禄提供一百万法郎的赞助。
在规定的那天早上,萨特没有等到尼禄的到来,却得到他自杀的消息。他企图投湖自杀,被一德国军官救起。自杀的原因是他已经身无分文。实际上这人是一个骗子。
在半年前他还只是一个银行的小职员,通过一些不正当的交易和诈骗活动他获得了一些钱。现在诈骗被戳穿了,他只有投水自尽。尼禄被送进监狱。萨特和迪兰相对自嘲了一番。不过迪兰保证说:“不管怎样,我都会演这个剧的!”
波伏瓦的小说这时有了结果。出版社两位审稿人帕兰和波朗──他们也是《恶心》的审稿人──都认为小说写得不错,值得出版,准备在明年初推出。波伏瓦感到十分宽慰,但并不特别激动。因为这本书花了她4年工夫,出版应该是必然的。但出版社认为原书名不能用。波伏瓦想来想去,用了“女客”的书名,出版社同意了。
这年暑期,萨特和波伏瓦仍然去自由区度假。这次博斯特同他们一起游玩了一阵,然后他俩接着旅行。但找住的地方和找食物越来越困难,饥饿像魔鬼一样附着在他们身上。
为了不扫波伏瓦的兴,萨特没有反对继续旅行。最后他们身上已不名一文,有两三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当他们返回占领区,骑车来到拉普厄泽莫雷尔夫人家中时,已经又累又饿到了极点。
萨特和波伏瓦洗了个澡就冲向餐厅。但萨特只喝了几勺汤,突然脸色发白,他站了起来,颤抖了一会儿就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3天,每天都是吃下送来的一些汤或水果沙拉,接下来倒头再睡。他这是身体虚脱所致。莫雷尔夫人要去请医生,萨特突然醒来,说自己已经感到好多了。波伏瓦的情况没有萨特那样糟,但她的体重也减轻了不少,而且浑身都是斑点。
他们在莫雷尔夫人那里住了一个月,身体得到恢复。在这期间萨特和波伏瓦读到一位年轻作家阿尔贝·加缪的小说《局外人》,他们认为写得精彩极了,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有特色的作品。萨特在《南方手册》杂志上写了一篇评论文章给予高度评价。
这时战争局势开始有了转机,英国军队在北非登陆。德国人在占领区也加紧了镇压活动,大肆逮捕政治嫌疑犯和犹太人。巴黎的生活更加艰难。煤炭短缺,电力不足,房间经常停电,常常用蜡烛,甚至连蜡烛也不容易弄到。房间里又冷又暗。
萨特和波伏瓦常常到弗洛咖啡馆度过难熬的时光。那里用乙炔照明,显得暖和多了,而且还生有炉子。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来“弗洛”。一大早就到,在靠近炉子管道的桌子旁找个好座位,要杯咖啡,开始一天的写作工作。还有其他作家也都跟他们一样,在咖啡馆干自己的活。毕加索也经常来这里。
“弗洛”的人总的来说都是反对纳粹和投敌分子的。也有两三个投敌者和密探,但他们显得孤立。这种气氛人们可以感受出来。几乎没有德国人光顾这里。一次,来了一个年轻的德国军官,在一个角落看书,没有任何人对他有挑衅行动,但他很快合上书,付钱走了。咖啡馆里一种无形的气氛使他承受不了。
除了中午回旅馆吃饭,萨特和波伏瓦一整天都在“弗洛”,直到晚上关门。其他自家人也常到“弗洛”来,只是没有像萨特和波伏瓦那样每晚必来。到后来,经常来“弗洛”的两个年轻犹太姑娘都失踪了,他们都被盖世太保抓起来。这种人物的“缺失”,给他们留下深深的印象。
在这种气氛中,在饥饿、穷困、恐怖、劣质烟屁股和咖啡的混合气息中,萨特完成了他对自己哲学思想的总结,完成了哲学巨著《存在与虚无》,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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