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紧迫的外交问题是日本的侵略。本来日本的国力没有中国强，但在1864年以后，日本人从欧洲学会了所有那些新式杀人工具的使用方法。1894年，日本将中国作为这些新式武器的试验场。那时的中国政府仍然陶醉在唯我独尊的幻梦之中，完全不知道大祸降临。中国和日本在谁当朝鲜宗主国的问题上产生冲突，而世界列强均保持中立，没有谁愿意出面干涉。日本很快就获得胜利，但要吞并朝鲜，还得与俄国开战，时间在1904-1905年。战争主要在满洲进行，满洲本来是俄国因对中国示好而获得的势力范围。日俄战争后，日本获得了旅顺、大连和以奉天为界的南满。“一战”结束后，俄国发生内乱，日本趁机又占有整个满洲。

　　在名义上，满洲的主权仍然属于中国；中国在满洲设有行政机构和巡阅使，驻扎有军队，但日本在满洲也有自己的军队、铁路和工厂，完全控制了满洲的经济和政治。中国派出的巡阅使是不敢得罪日本人的，稍有闪失，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得滚蛋。在中国山东，情况也大致相仿。

　　日本占有青岛后，向中国提出有名的“二十一条”。根据1915年1月的原文，这个“二十一条”分为5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山东。日本要求中国预先同意它可能同德国最终达成的有关山东的协议，它有权在山东修建铁路，开放通商港口；其它国家不得享有日本在山东的种种特权。第二部分是关于南满东部和内蒙古。其实质性的内容将这些地区变成它的领地，控制所有铁路，日本企业享有完全的经济自由权，而其它国家的企业则难以进来。第三部分内容是：日本要求垄断长江流域一部分矿山和钢铁工厂，而这一地区本来是英国的势力范围。第四部分是，要求中国不得将任何港口、海湾或岛屿转让给日本之外的任何国家。第五部分的内容最为出格：要求中国政府聘请日本人作为政治、经济和军事顾问；中国一些重要城市由中国和日本的警察共同管理，其中多数应为日本人；中国的武装设备有一半应向日本购买，或者向设在中国的中日合办的军工厂购买，这些厂由日本专业人员控制，并且使用日本的材料；日本有权在长江流域及周边地区修建铁路；日本有权在福建优先发展工业；日本有权在中国传教；等等。

　　十分明显的是，这些要求一旦实现，中国就完全失去独立，而欧美国家的工商业在中国重要地区也没有立足之地，英国在长江流域的地位会受到严重影响。

　　就这个“二十一条”，中国与日本几经磋商，作了几处修改，终于屈服在日本的最后通牒之下。中国对日本关于汉冶萍煤矿等等要求作了修改，大概是要获得英国的谅解。对于让人特别无法接受的第五部分则将有关内容修改得较为含糊不清。这样，在1915年5月9日，中国政府接受了日本人的要求。当时美国就照会日本政府，坚决不承认这一条约。那时美国还是中立国，不受其它国家关系的约束，因此还能作出保护弱小国家的姿态。但是，到了1917年。它也卷入“大战”之中，对日本的态度有了缓和，在这一年同对方签订了《石蓝协定》，协定说：“美国政府承认日本在中国的特殊利益，特别是在中国与日本属地接壤之地。”

　　山东问题在华盛顿会议被再次提出来讨论。中国代表团在凡尔赛抵制了对德合约中所有关于山东的条款，在中国青年人的支持下拒绝签字。他们不能理解的是，中国参加协约国得到的回报，竟然是自己的一个省被另一个国家占有。而其它所有协约国成员都同意这种不公平的做法，这就好像美国在战争中帮助了我们，我们却吞并了它的弗吉尼亚州一样，或者就像我们英国帮助了法国，法国却吞并了我们的肯特郡一样。

　　与此同时，“少年中国”通过这一事件引导公众舆论来反对日本。1919-1920年，北京政府由亲日派的安福系所把持，而到了1920年夏天，由于中国青年对士兵的影响，安福系遭到惨败，其首领则逃到日本使馆之中。在这之后，北京政府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唯日本人的马首是瞻，而是指望美国能提供援助。

　　在中国年轻的学生中，布尔什维克主义获得热烈的拥护。苏俄如果能够克服目前的困难，它很有可能成为亚洲那些希望推翻列强压迫的人们的解放者。苏俄没有参加华盛顿会议，没有跟别国签订任何条约，完全可以对日本、美国、英国等野心采取遏制政策。美国也是很有野心的，不过不是在占有土地上，而是在经济方面。如果美国在远东获胜，中国必定会美国化，也许它在政治上的独立可以保住，但在经济和文化上受到的束缚是难以摆脱的。俄国的力量没有美国强大，但它或许可以给中国带来一些真正的自由。当然这些都只是一种可能。不过有一点是我们不应忘记的：如果世界仍然把俄国排除在外，视为异类，那么，远东问题终归是无法解决的。至于苏俄对中国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目前还难以下结论。

　　——中国问题

　　（黄忠晶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