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这一年龄段应该学习的课程内容后,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确定所学各个科目的先后顺序。这个顺序应该以这些科目的难易程度为准,原则是先易后难。
我们的假设是,一个孩子在五岁时就能够读书写字了。这时,儿童具有一定的准确感知能力,可以比较准确地掌握绘画、唱歌和跳舞的基本知识。当然,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些方面不可能做得太好,还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教育。我认为,不应该让七岁前的儿童去学那些太费脑筋的东西,即使通过技巧训练可能减少学习的难度。数学是讲求精确性的学科,同时又是可以实际应用的学科,因此,它应该是早期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但在讲授这门课程时,应该本着由易到难、由浅到深、循序渐进的原则来进行。
如果把地理课的教学同旅行联系在一起,我想每个孩子都会产生兴趣的。除了利用旅行中拍的照片和故事外,我主要是通过放有关影片来直观教学,让孩子们看到一个旅行者能够看到的东西。让孩子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有气候炎热的国家,也有冰天雪地的国家;既有平原国家,也有山地国家;既有黑种人、黄种人、棕种人、红种人,也有白种人;这对他们很有好处,有利于他们摆脱熟悉环境对想象力的束缚,对那些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受。因此,在幼儿期就应该把地理课列为一门重要的课程。在这之后,应该让孩子阅读一些附有照片、地图以及世界各地基本资料的书籍,并要求他们把一些介绍各国地理情况的小文章作分门别类的整理。
我认为,给儿童开历史课的时间应该在五岁左右。首先要给孩子们讲一些历史名人的故事,应该配有大量的图片来讲解。我在五岁时得到一本有关英国历史的画册。其中马蒂尔德皇后在阿宾顿穿过泰晤士河的故事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以至于我十八岁在那里穿过冰层时十分激动,仿佛皇后真的就在我身旁。我相信,亚历山大大帝的一生经历会让任何一个五岁的孩子产生兴趣。至于哥伦布,有些知道大海的孩子,在两岁时就对他发生兴趣了。六岁的孩子可以通过一些历史简写本、图片以及(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通过影片来学习世界历史。如果孩子住在伦敦,可以让他到自然历史博物馆去看那些罕见的动物。但通常我不会带一个十岁的孩子去大英博物馆:在讲授历史时,必须注意的是,不要把我们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强加在孩子身上,除非他们到了能够完全理解的年龄。
在学校的最初几年,应该给孩子开舞蹈课。跳舞对身体和美感都是十分有好处的训练,而且孩子们大都喜欢跳舞。在讲授了一些基本理论后,可以开始教孩子跳集体舞;这是他们最容易接受的合作方式。教孩子唱歌的时间应该比跳舞稍晚一点,因为唱歌要入门更难一些,而且它不像跳舞那样有着肌体活动的乐趣。并非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唱歌,但大多数孩子还是喜欢的。先是教一些容易唱的儿歌,然后再教那些特别优美的歌曲。孩子们的音乐天赋各不相同,因此,应该设立一些难度较大的歌唱班,让年龄大一些的孩子自由选择参加,这里不应该有任何强迫。
在儿童早期设立文学作品背诵课程也是很有必要的。我认为,不通过背诵训练,就很难发挥文学作品对孩子的良好熏陶作用。背诵不仅可以提高记忆力,还可以对口头和书面语言起到一种美化作用。我们处在一个原始审美冲动已经丧失的社会,要让语言作为思想的自发表达,能够脱口而出,毫不费劲,就必须有一种思维习惯;而这一习惯只有通过熟悉优秀文学作品才能养成,因此,我认为背诵的训练对于孩子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能够把背诵跟表演结合起来,那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儿童从三岁起就十分乐于扮演角色,他们是自发地表演;如果老师教授给他们一些方法,让他们的表演更为出色,他们必定兴趣更大。因此,在幼儿期,对于文学的讲授应该限制在准备进行表演的那些内容之中。此外,还可以让孩子们去学校图书馆自由选择一些比较好的故事书来看。
要想学会熟练地说一门现代语言,只能是在儿童时期,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可能做到了。因此,有必要在幼儿期就给孩子开语言课。有人担心过早地学习其它语言会影响到母语的学习,我不同意这种观点。我在学英语的同时,还学习德语,一直到十岁,我都用德语跟保姆和家庭教师说话。以后我又学了法语,并用它跟家庭教师和学校老师交谈。每种语言都有其应用对象,不可能互相混淆。在我看来,要教一门现代语言,应该让以此为母语的人来教,这不仅是因为他们会教得好一些,还在于孩子们对一个外国人讲外语,会感到更自然一些。因此,我认为每一个儿童学校都应该设一名法语教师,在可能的情况下再设一名德语教师。教师的授课方式应该是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跟他们聊天,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意思并作出回应。最初的游戏应该比较简单,然后逐渐变得复杂。这样就可以让孩子们毫不厌倦地学会一种语言,同时感受到游戏的乐趣。这样的学习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其效果要大大超出以后的任何时期。
在儿童将近十二岁时,可以开始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学习,我这里指的是正规的学习:几何和代数,物理和化学。喜欢几何和代数的孩子不太多,多数孩子是不喜欢的。我认为这不一定是教学方法的问题:数学感悟力就像音乐才能一样,属于一种天赋,有这种天赋的人是很少的,即使才能一般的人也不会很多。尽管如此,还是应该让孩子们都去尝试一下数学的学习,以便检验一下自己是否具有天赋。即使那些没有天赋的孩子,通过了解这门课程也会有所收益。对于几何的基本原理,只要讲授得法,几乎每个人都可以理解。而代数就不一定了;它比几何更为抽象,那些无法摆脱具象思维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如果讲授得法,爱好物理和化学的人可能比爱好数学的人多,不过总的来说,爱好这两门课程的学生仍然只是少数。从十二到十四岁这一时间段,讲授数学和自然科学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一个孩子在这一方面是否具有天赋。当然,这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搞清楚的。刚开始我很讨厌代数,而后来却表现出一定的能力。如果到了十四岁,还不能确切判断一个孩子在这方面的能力,那就得再花一些时间来进行检验。不过一般来说,到了十四岁就可以作出判断了。
最后,应该注意的是,在学校的整个教育过程中,都应该有一种户外教育。这是指让学生获得有关农业活动的知识、熟悉一些动植物、懂得一些园艺、了解农村状况等等。对于人类来说,季节、天气、播种、收获、庄稼、牲畜等等都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如果不想脱离大地母亲,就必须熟悉这些东西。这种户外活动有益于孩子的身体健康,还可以获得这些有用的知识,是非常值得去进行的。那些城市的孩子一到农村,就感到特别高兴,这表明他们的一种内在需要正在获得满足。如果不能满足这种需要,就表明我们的教育制度还有不够完善的地方。
——论教育,特别是儿童教育
(黄忠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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