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埃莱娜姑母带着她和妹妹去看电影。当时座位全坐满了,她们只好站在过道上看。正看得上劲,她突然感觉有一只手透过她的羊毛大衣在触摸她。她以为是有人想偷她的皮包,就把皮包紧紧地夹在腋下。
但是不对,那只手继续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乱摸。她完全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知道把这只邪恶的手拿掉,也不知道大声喊人来抓流氓。她就这样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电影结束。
电影结束后,西蒙娜正要出去,发现不远处一个戴着褐色毡帽的男子一面指着她,一面对旁边的朋友哈哈大笑。显然他们在取笑她,笑她傻。她感到十分屈辱,觉得自己受了欺侮,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保护自己和反抗这种侵犯。
在这之后不久,一天,西蒙娜为慈善表演来到书店买剧本,接待她的店员很年轻,有一头金发,穿一件黑色的长工作服,表情羞怯,说话轻声细语,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柔。他很有礼貌地向她询问所需要的书名,然后示意她到后面来拿。
待到西蒙娜走进他时,这人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猛地一下解开工作服,露出自己的阴茎──原来他根本没有穿裤子。
这一刹那西蒙娜感到说不出的惊骇和恶心,赶快转身飞跑,好长时间她的心都在砰砰狂跳。她碰到了一个有裸露狂的性变态者。
过后,这个年轻人那张无表情的脸不时浮现在她面前,使她感到恐惧。一个人怎么能够把自己伪装成这样?在斯文、温柔甚至羞怯的外表下竟会隐藏着这样狰狞可怖的本相!
从这以后,西蒙娜很长时间不敢一个人在店里或地铁的月台上同一个陌生男人呆在一起,他们让她害怕。
有段时间家里人让她学习舞蹈。学了没多久,她实在是无法适应,坚决不去了。
每次,当男舞伴把她拥在手臂里,要她尽量贴近他的胸前时,她就有一种眩晕感和胃里不舒服要呕吐的感觉。回到家里,这种感受仍然强烈地伴随着她,使她难受得直想哭。于是她以功课多、没时间为理由取消了舞蹈课。
在这方面,扎扎就跟西蒙娜不同。她根本不在乎同谁跳。她在跳舞时也准备着同那些舞伴调调情,交流交流感情,不管是不是当真。而西蒙娜做不到这一点。
从理论上说,西蒙娜懂得什么是肉欲,也知道这是男女的正常生理反应和要求,但临到实际上,她就搞不清楚了:她的这些不适感受是否就是肉欲?为什么她会有这样严重的反应?她这个样子是否正常?
无论是否显明地意识到,西蒙娜对待性的问题有她自己确定的态度。正像对待其它事情那样,她在这个问题上态度也是极端的:要么全部拥有,要么什么都不要。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那将是终身相许,完全奉献,以自己的肉体和心灵、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去拥抱他。但对其他的人,她不会跟他们有一丝瓜葛。
到了西蒙娜的年龄,她不可能不对当前社会种种性现象作出自己的反应。
社会舆论鼓励男孩子有风流荒唐行为,同时又禁止女孩子有同样的行为。一个资产阶级年轻人,同一个地位相当的处女结婚,同时他可以与社会地位低下的姑娘发生性关系,这并不认为是不道德的,而被看作是有能耐的表现。她的父亲就持这种观点,许多小说中宣扬的也是这种观点。
她坚决反对这种观点。尤其让她恶心的是资产阶级道德的双重性。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孩子没有什么不道德,而那些被引诱的下层姑娘们则被认为是不道德的。同样是资产阶级社会圈子里,男孩可以不是童男,而女孩则必须是处女。这样区别两性有什么道理呢?
西蒙娜想:“我以后的伴侣,不能具有这种双重道德。如果他有性方面的自由,那么我也应该有。如果要讲求贞洁和节制,那么两性都应该有同样的要求。”
当西蒙娜在作这样的思想时,萨特已经不再同那些下层姑娘们玩一夜风流的游戏了,而正处于同“图卢兹”的热恋之中。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恋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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