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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辈子(十、我到黄石)

时间:2019/7/18 作者: 黄忠晶 热度: 256003
  回厂不久,我接到调令,是调往源华煤矿,同时也接到他的信。信中说,他服从组织分配,调到源华煤矿任主任工程师,负责桐梓堡矿技术工作,月工资增加到125元,矿里还分给我们两间住房,等等。拿到这两份东西我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两个人决定的事情,说变就变呢?我们厂长知道这一情况后对我说,“你去那里干什么?把你爱人调到我们厂来好了。”我想,他是学矿冶的,到造船厂能干什么呢?没有办法,只好成全他,就去黄石吧。去转团的关系时,团委的同志也说,“别人都是由下往上调,由省的企业往中央企业调,你却反过来了。”我只有苦笑,不能说什么。

  大约是1953年9、10月间,我调往黄石源华煤矿,被分配在计划科搞生产统计。尽管这一调动是我极不情愿的,去了之后,我还是一如既往,竭尽全力搞好工作。我经常下矿井了解实际情况。煤矿不比别的现场,下井出来后就是一身黑煤灰,可以变成黑人牙膏的广告模特儿。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当时的想法是,为党、为人民、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早日实现共产主义,这就是我的奋斗目标,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乐意去做。

  老黄的想法也跟我一样。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他平时都在工作,不分昼夜,想方设法搞好安全生产。在他的任上,没有出过任何大小事故,生产是蒸蒸日上。科室党支部还培养他入党,支部大会已经通过了,组织上找他谈话,问他还有什么问题没交代,他自己认为没有什么问题,这样就把他入党的事情搁置下来了。以后才知道,他在镇江中学读高中一年级时,学生集中军训,一天集合时教官宣布,全体学生加入复兴社。集训后学生各自回校,接着抗日战争爆发,他作为流亡学生向后方逃亡。他从来没把这当一回事,早就忘记了。支部在作外调时,一个姓孔的同学谈及此事,于是他们认为老黄隐瞒了这个情况。老黄这个人比较豁达大度,入党不入党对他没有多少影响。以后他总和我开玩笑说:“你是共产党员,我是非党的布尔什维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向共产主义奋斗。”

  到黄石后,带着三个小孩,家中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照料,老黄就写信给老家,请家里人帮忙找个保姆。那时农村比较艰苦,他的二嫂愿意来帮忙。二嫂为人谦和,脾气很好。我们商量每月给她15元零花钱。1954年,我又怀了老四,到夏天已经有7、8个月了。天很热,那时不仅没有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我和他带着老三睡一个床。天太热,无法睡。我就轻轻走下床,向对面的一个小竹床走去,挺着大肚子,还没躺下去,老三发觉我不在她身边就大哭起来,一下子把她爸爸吵醒了。他十分生气,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小孩也不招呼好!”当时气得我眼泪直流,本想跟他大吵一架,又怕影响四邻,只得忍气吞声回到床边哄孩子。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第一句就问他:“你昨天晚上吵什么吵?”他说:“没有哇,我没吵什么呀!”我想他平时从不对我发脾气,可能是睡得迷迷糊糊地发作了。大家都忙着上班,没有时间理论,也就算了。

  1954年长江发大水,黄石的一些街道都被水淹了,职工宿舍去矿里的街上已经无法通行,只能从路旁小山的泥泞小路去上班。和我同时怀孕的打字员小罗就请假在家休息,有人背后议论她娇气。我不愿意被人这样议论,每天坚持走小路上班。终于有一天在路上跌了一跤,晚上就生了老四。

  这一年源华煤矿科室党支部把我列为入党培养对象。我生了老四后上班不久,组织部的老王找我谈话,问我在市师上学时三青团、国民党有没有什么活动。我就如实回答,将那次国民党选举国大代表的事情说了。当时我既没填表,也没参加选举。他问我这些同学的地址,我只跟刘定芳还有往来,就把她的地址告诉他。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去重庆作了调查,我说的情况完全属实。不久我入了党,1955年被选为团支部书记,在本职工作外还要搞好团支部的工作。

  这时母亲本来跟二哥住在一起,二哥援藏,母亲不能随行,我就把母亲接来同住。她的到来让我更为高兴。母亲来之前,老大七岁上学,每天家里买菜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因为早上二嫂忙着做饭,我起床后还得给老四喂奶。我们那位先生工作忙、担子重,身体又有咯血的毛病,属于特保人员,谁也不会想到劳他大驾,就只剩下儿子来干这事。他每天得提前自己买早点吃,然后到菜市场买菜。我们也不作什么规定,随便他买什么、怎么买。当时社会风气尚好,这个菜场是国营的,童叟无欺,我们不用担心他受骗上当。要拿到现在,让一个七岁小孩买菜,恐怕属于天方夜谭了。

  从1950年到1952年,又从1954年到1967年,一共10多年的时间,母亲一直和我们共同生活,操持家务,我和老黄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特别是1961年二嫂离开我们家之后,一切家务都由母亲来承担。尽管当时子女已经长大,在家的孩子多少能帮助做一点家务,但母亲已是60多岁的老人,身体又很瘦弱。我的肠胃有时发病,往往是在半夜。这时母亲总是赶快起床,把盐炒热给我捂胃,或者给我揪痧,直到我疼痛得到缓解才去睡觉。

  母亲来后,家中多了一个人料理家务,生活费用完全交给母亲去安排,也结束了儿子买菜的任务。我更是一心一意投入到工作中去。科室团支部也很活跃,组织团员去农村体验生活,还有春游。煤矿女职工少,男职工多,就跟市人民医院联合举办舞会。整个科室都很和谐,生气勃勃,我融入其中,虽然工作十分忙碌,但我的心情舒畅,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1954年大年三十开始放假,我总算有点空闲,想到过年总要有点喜庆的样子,买了几尺花布给大女儿做件衣裳。吃过晚饭,我坐在竹床上开始缝衣裳。老大、老二坐在我身边玩。平时我一年忙到头,他们难得看到妈妈有空闲时间陪他们,很是高兴。老大说:“来,小妹,我背你。”谁知乐极生悲。他六岁多,老二有五岁,背的时候力不从心,两人都摔倒了。老二大哭起来。老黄听见后以为是大的欺负小的,就要打老大,我赶紧一手推开他,喊道:“他是带她玩。”又把老二抱起来。她说胳臂痛。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好,她的胳臂肿起来了,一晚上不停地哼哼。就这样过了一个除夕夜。

  第二天大年初一,有同事来拜年,见这情况就介绍我去看一个民间郎中,说这人有祖传治疗跌打损伤的法子,看病不收钱,治好后送点礼物给他就行了。我们把老二背去这个郎中家,他态度很好,先是用姜片蘸上酒擦擦,胳臂的肿有所消退,可以看到中间的关节错位。他用手一按,就把关节复位了。这一按,痛得老二大哭起来,但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感激不尽。回来后过了两天,她受伤的地方好像又有点肿,我们又把她背去郎中那里。她一见郎中就大喊:“伯伯,我不痛了,我不痛了。”意思是不想让郎中再按她的胳臂,那个疼痛实难忍受。郎中又给她复了一次位,她的胳臂才完全好了。我们买了些礼品给郎中送去,再三致谢。这个春节过得很沉重。

  1955年“三八”妇女节,矿里照例要开一个座谈会。在会上,女职工们不停地诉苦,主要是家庭、孩子和工作之间的矛盾。她们之中,孩子少的也有一两个,多的则三、四、五个甚至更多。家中如果没有老人,她们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女职工的工资大都不高,一般也请不起保姆。会议主持人宣布党委书记的妻子老张为女工代表,但大家不同意,因为她没有小孩,不能理解带小孩、孩子多的困难。到会的女职工一致推选我当代表,说我孩子多能够体会她们的难处。老张可谓宽宏大量,对此一笑置之。我也只好接受了这一推选。大家要求矿里开办托儿所、幼儿园,希望我能把这事办成,解决带孩子难的大问题。既然已经当了代表,就得不辱使命,努力把事情办好。我先是找了矿里管生活的领导,他以没钱、没空房为由拒绝了我们的要求。接下来我又找市工会女工部和市妇联的负责同志反映情况,获得她们的同情和支持;她们派人到矿里协商,最后决定:由女工部出资5000元为托儿所、幼儿园添置各种用品,矿里出住房和幼教人员。矿里给了托儿所两间平房,还把露天舞台暂时用作幼儿园的活动场所,聘请了一个幼师毕业的人当老师。这个问题总算得到初步解决。20年后我因公出差到黄石,抽休息的时间去源华煤矿访旧,碰上现任的幼儿园主任小王,当时她是广播员。她带我参观了幼儿园,它的规模发展大了,也比较正规。小王说:“这还是在你手上办起来的。”听了这话、看到这景象,我感到特别欣慰。

  这两年,老黄先是担任主任工程师,后来由于他有时复发支气管扩张咯血,为了照顾他的身体,同时也是工作需要,就调他任工会主席。在任期间他工作同样十分努力,受到市工会的好评。

  这期间老黄的四哥到我们这里来住过一段时间,以后回家去了。他原来向在西安的表妹借了一笔钱,表妹说由我们来还,老黄也给他寄还了。后来四哥的大儿子季雅初中毕业后带着户口本到我们家。老黄向领导讲明情况。领导同意将他的户口上到我们家中。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正好地质部门的勘探队来招收工人,他被录取,参加了工作。

  1956年10月,省工业厅调他去应城石膏矿工作。厅长任子衡是原来源华煤矿的经理,对老黄很了解。他对老黄说,应城石膏矿十分落后,现在还使用拖工(即童工),希望他去后能够改变矿里的面貌,厅里对他寄予很大希望。省工业厅本来准备安排他当生产经理,后来因为孝感地区方面认为他不是党员、不适合而改为主任工程师。下的任命通知是负责全矿技术工作,工资定为148元。任厅长亲自把他送到应城石膏矿。

  由于我工作努力,1956年被评为矿先进工作者,不久又被先后评为市统计局的先进工作者和省统计先进工作者。入党后支部对我的评价也很好,到年底就转为正式党员。这一年我的工资也升了一级,为64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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