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4月,发生了一个根本改变普卢生活的事件:母亲再婚了!
黑色的4月!该诅咒的4月!普卢的感受是天塌了下来,地陷了进去,世界不再存在。
许多年来,普卢同母亲相依为命。年轻的母亲更像一个可爱的大姐姐。他们之间有无数的默契,有说不尽的话语;一个眼神,一句暗示,就能彼此沟通,意领神会。
他们在卢森堡公园悠然散步。安娜─玛丽的女性魅力往往使得过往的男性公民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一次,一个男青年走了过来,他脸对着普卢,眼睛却死死盯着安娜─玛丽,口里说道:“看把你宠的!看把你宠的!”那目光,那话语,那神情,透着一股浓浓的肉欲的猥亵气味。
安娜─玛丽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有些惊惶不安。而普卢却挽紧她的手,似乎在说:“别怕,这儿有我呢!”母亲感激地看了儿子一眼,心中踏实了。
现在这种母子之间的温馨和心心相印不再存在了。一切都成了过去。普卢意乱心迷,一片茫然。从此,最宝贵的东西失去,有的只是不尽的虚空,永远的创痛!本来在普卢的生活中,就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母亲是唯一的依托。而现在,他真正是一无所有了。
此时,安娜─玛丽并不知哓儿子的心态。芒西先生是一位工程师,追求她有很长时间了。她接受求婚是被动的,并没有很大的激情。晚年她回忆说:“虽然我结过两次婚,也有了儿子,但我还是一个处女!”她结婚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普卢,以为有一个继父可能对儿子的成长有好处。如果她能预知儿子的心理,也许就不会结婚了。
安娜─玛丽婚后搬出父亲的家,同芒西先生另住一处。普卢还暂住在查尔家。过了大半年,芒西先生去拉罗舍尔任一个造船厂的头,他们把普卢带了去。从此,那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普卢不再存在了。12岁的萨特一下子由童年迈向成熟的少年期,在拉罗舍尔度过了几年他后来称为一生中最为悲惨的时光。
同芒西夫妇生活在一起,萨特不得不时时面对他的“敌人”芒西先生。这是他万难忍受的事情。
芒西先生是一个非常正统的资产阶级人物,思想保守,待人严厉苛刻,同时自律也甚严。不过他对萨特倒不苛责,从不行使对继子的父权。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管萨特。这让萨特再次免受父权的压迫,不能不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但萨特就是同芒西先生格格不入。只要出现在芒西先生面前,萨特就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脸上毫无表情,没有任何话讲,整个一傻子和哑巴。这除了藏在萨特心中消除不掉的夺母之恨外,还在于他们之间文化教养有极大差异。
芒西先生学的是工科,对文学什么的一窍不通。他和萨特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的语言。他知道萨特在写作,虽然不加干涉,实际上是持反对态度。母亲虽然总是对萨特的写作说好,但她知道丈夫不喜欢这个,从不在他面前提这事。
而这反倒更加促成了萨特投身写作的决心。继父越是反对,他就越是要去做。在这一点上,萨特有一种对抗感和优越感。继父也许在别的方面比自己行,但在写作这件事上,自己超出了他。由于对继父的反感,萨特连带到对继父所学的工科、自然科学也不感兴趣,甚至感到厌恶。
在拉罗舍尔,在继父的家,萨特继续感受到自己是寄住者,而且比在外祖父家更加强烈、更加不愉快。外祖父查尔同自己还有一种感情的维系,而在这里,自己除了被迫寄住外什么都没有。
萨特对继父的反感发展下去,扩大到其他男性。萨特一生都对成年男性十分厌恶,甚至不希望自己进入成年期;当成年期来临时,他陷入了一种深刻的精神危机。直到70岁,他谈起这个话题时,还直言不讳地说:“成年男性是什么?一个在大腿中吊着个肉棍棍的人。这种区别性的方式真是滑稽可笑、令人厌恶!”
这一性格特征在很大程度来源于他在拉罗舍尔的生活遭遇,来源于他同继父的紧张关系。由于这种关系,在拉罗舍尔读三年级时,发生一个重大事件,对萨特一生产生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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