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闻之大怒,说:“我六十岁了,什么样的事情没经过!没想到被公孙渊这个鼠子所戏弄。真令人气涌如山。我要不亲自把鼠子的头砍下来扔到海里,就没脸再同天下人打交道。我一定讨伐他,就是遭倾国之败也在所不惜!”于是准备渡海征讨公孙渊。
不少大臣都上疏劝谏。最后,孙权忍了这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孙权已称帝多年。像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应该是最大的耻辱。聪明一世,雄略一生;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别人吃他的算计,没想到到头来被这小子算计了;真是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孙权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以他的权威,如果一定要出征,谁也挡不住。但这种预先毫无准备、仅凭一时之怒的渡海出征,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恐怕比刘备的夷陵之败更惨。
如果失败,必定会大伤国家元气。魏国若趁隙进攻,吴国殆矣!孙权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江东基业,就会毁于一旦。这就真正成了“倾国之败”。
孙权终归是明智的君主,不是完全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最后还是从国家安危的角度来考虑,终于忍受了这个奇耻大辱,消除了“霹雳之怒”。这对他、对吴国都是一件大幸事。江东的老百姓因此免除了一场无谓的血光之灾。
这种对于耻辱的忍耐性来自责任感。孙权说“就是遭倾国之败也在所不惜”,这只是一时的气话。他并不真正认为,吴国是他一手创建的,他要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为了泄一时之忿,就是整个国家灭亡也在所不惜。
冷静下来一想,他觉得自己对于国家、臣民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相比之下,一时的愤怒、受辱、脸面就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了。
公孙渊诈降时,群臣都劝谏以为不可轻信,只需派数百人由一般官吏带队前往试探即可。而孙权不听,执意要兴师动众,如此说来,孙权遭此一辱,也属咎由自取。他能不再“砍鼠子的头”了,也算是善于补过,而不是一错再错。能听劝谏、善于补过者,方能免辱。
人常有一个通病:一旦出名,或居高位,便觉得自己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会,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可以为所欲为。一旦遇事受挫,梢不如意,就会觉得十分耻辱,格外难以忍受。
其实人哪能事事顺遂、处处如意呢?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全由着性子来,皇帝老子也不行,该忍耐的地方就得忍耐。孙权终于忍受了狡敌加给他的耻辱,避免了因自己的一念之差所可能导致的亡国危机,不愧为一代雄略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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