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小楼牵着他唯一的亲人小皮,一只瘦骨嶙峋的杂毛小狗走在城市的街头,他们的目的地是不远处那座十八层的高楼,一件掉色的旧棉袄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一双漆黑锃亮的棉皮鞋次~啦~次~啦-的移动在柏油马路上,正值下班高峰,时不时的有丝袜花裙擦肩而过,小楼却丝毫没有察觉夏天就要来了,满身炸毛的小皮缓缓的跟在主人身边,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一身的狗毛就像被电激过似的根根站立着杂乱无章,一眼看过去让人不禁打个冷颤。这一人一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小楼决定走步行梯上楼,小皮紧随其后,这几年的病痛使小楼的身体虚弱至极,每上一个台阶心脏就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想想曾经幸福的家庭,可爱的女儿温柔的妻子,慈祥的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不知是思绪还是身体的原因他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歇,他每次停下来,小皮就乖乖的蹲下抬起头歪着脸看着他,上到二层了,小楼坐下来抚摸着小皮轻轻的说“我们一起把最后的路走完吧”,小皮发出嗯嗯的声音仿佛在回应着。
一阶一阶的台阶,一段一段的回忆,小楼生病这几年家里的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卖掉了仅有的住房,老母亲积劳成疾撒手而去。一年后妻子带着女儿不辞而别,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大年初一女儿的生日,那天女儿哭着要一块蛋糕,妻子第一次打了女儿,半夜醒来,妻子女儿都不见了踪影,他拎着蛋糕发疯似的找女儿,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终止了小楼的寻女之路,“她们到哪里都比呆在我身边幸福”小楼呆呆的站在雪里低低的细语。那一夜他遇到了这只独自流浪瑟瑟发抖的小狗,他把蛋糕扔给了它,它吃完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楼顶这样开阔,向下看,一切都那么渺小,灰蒙蒙的天仿佛把时间停止了,小楼第一次站上了楼顶的边缘,他下意识的蹲下了,这种高度使他双腿打着颤,头也一阵一阵眩晕,他不得垂腿坐在楼体边缘,从怀里取出一个馒头,分了一半给放在小皮嘴边,摸了摸哆哆嗦嗦的小皮说“吃吧最后的晚餐”。
“快看啊,楼顶上坐了一个人,是不是要跳楼啊”楼下有人喊着。”快打110吧”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极了一群蚂蚁,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哎~楼顶上的你跳不跳啊?没胆跳就赶紧下来吧,别再那丢人了”这一喊吓坏了看热闹的小孩们,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这说“不要跳,会摔死的”另一个小孩说“又不是你家人,你哭啥呢?”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原来人之初善恶已分!一个大妈说“这么久了不跳估计不会跳了”一对情侣拿着手机仰着头在做直播,楼顶上民警在不断的劝说,不要冲动,想想家人想想孩子,小楼扭过头告诉民警他不会跳,请他们不要靠近。“怂JBY,不敢跳就赶紧TMD下来,别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楼下谁在起哄!刚刚平静的小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样即使下地狱还有什么可怕的?”
起风了!“风来了,我们起飞吧皮皮”此时一动不动的皮皮跳下了台阶向身后的民警走去,小楼怜笑着看了一眼,一个俯冲向楼下坠去,突然的失重感,使小楼想张开嘴巴大喊,可是从嘴巴里飞出去的不是声音是口水,声音合着恐惧被生生吞进里胸腔!皮皮嗷嗷的在楼顶打了几个转,一个飞跃紧随着也跌落下来了,两声闷雷似的巨响,俩滩汩汩的热血一阵刺耳的急救声,乱哄哄的人群,惊呼声,感叹声,小楼都听到了,他的灵魂被那狠狠的撞击甩出了肉体,他看到了听到了,但是再也无法回应了,皮皮依旧乖乖的歪着头守在他身边。人群渐渐散了,在茶余饭后人们闲谈着这场坠楼事件,网上流传着坠楼的视频,一场大雨如期而至,冲刷了一切的痕迹!这世上再无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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