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野猪洞大峡谷的洞口下面的深潭,正发着震天动地怒吼,巨大的怒吼声似乎向人们炫耀着它那不可一世的气派。按照苗王的命令,单东苗带着两个乡兵首先跑出了藏虎洞,从隐蔽的后洞出来,再绕着一条山道一路跑到了悬崖下面。站在深潭边,那震耳欲聋的巨响让单东苗根本无法向乡兵发号施令,只能打着手势示意乡兵向洞内的人发送信号。一个乡兵,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几只渔民打渔用的浮标放入水中,浮标很快就随着巨大的水浪飘进了瀑布下面。不一会,只见深潭边沿的山壁上放下了一架用巨藤编制的软梯,单东苗见状便急忙顺着软梯爬了上去。爬上了洞口,再回过头来向下面看了一眼,这时悬崖下的那处巨潭已经变得十分细小,旁边一股巨大的水流顺着河床从洞口飞泻而下,那样子似乎要将人连同河水一同拉下崖去。单东苗见状不敢再看,慌忙钻进洞内去了。
单东苗在一个哨兵的引导下,来到了洞内一处宽敞的大厅,一眼就瞧见胡小姐与胡哨正坐在两把太师椅上扯谈。单东苗连忙朝着两人,大声地喊道:“胡小姐!胡副司令!共军开始攻打藏虎洞了,苗王让你赶快带队去支援他,共同对付解放军!”
胡哨听了这话并没有任何举动,仅仅在太师椅上挪动了一下位置,不温不火地说:“老混蛋,现在向我求援来啦!”
胡小姐这时也好像是无动于衷,竟然也没有去搭理单东苗的话。单东苗见状,马上感觉到苗王的话说对了,心里顿时有些泄气,声音也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胡小姐、胡副司令,依我看还是以大局为重,苗王既然请你去,还是去支援他一下吧!”
看见单东苗突然说出了这话来,胡哨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头。便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顺便看了一眼胡小姐说:“好吧!除留下一些人守洞保粮外,剩下的全部跟着我上藏虎洞去!”
胡哨匆匆忙忙地集合起人马,与胡小姐、单东苗等匪首来到洞口,就有哨兵报告说:“下面传来了消息,苗王带着人马到了野猪洞,要求上洞。”
单东苗听见,急忙对着哨兵一阵大喊:“苗王来了!赶快放下梯子!快放下梯子!”
胡小姐这时也大声说道:“对!快去放下梯子!”
胡哨在一旁看见,心里虽说有些窝火,但也不便阻止。
很快,苗王与五步蛇就顺着软梯爬上了野猪洞,从藏虎洞里逃出来的一二十个乡兵也紧跟着陆续地爬了上来。苗王进得洞来,仅仅是同胡哨打了一个招呼,就一脸怒气地径直向洞内大厅走去。走进大厅内,五步蛇看了看陪着一同走进来的胡小姐、胡哨和单东苗,然后抱怨说:“藏虎洞被共军全歼了,连花费了一两年功夫,辛辛苦苦搜来的几千斤粮食和我们购买的那批军火,都被隆三秒他们夺走了。”
苗王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怒气冲冲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胡小姐见状,便顺势在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抱着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嘴里不停地发出冷笑。胡哨心里这时不敢去怠慢苗王,只好躬身与单东苗站在一边。
苗王在太师椅上坐了一会儿,突然立身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妈的!这些解放军,简直太厉害了!”
胡小姐见状,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王爷,又何必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你在长乐乡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土霸王,现在还是国军的保安总司令。解放军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真有那么可怕吗?”
苗王转过身来,对着胡小姐有些泄气地说:“解放军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打起仗来确实很厉害!我们的头号杀手五步蛇五副司令,他的那帮人马刚打了个开头,就溃不成军了。幸好我俩跑得快,搞不好蛇头都要落地了!”
五步蛇听了,禁不住大骂起来:“如果我五步蛇人头落地,那大家都要两脚朝天!”
胡小姐突然大声骂道:“不要再吵了!真是一群草包,只会内讧!”
五步蛇向来自认为与胡小姐是站在一边的,看见胡小姐发起了脾气,也就不再做声。胡小姐看见大厅内安静了下来,便接下去说道:“目前,虽说丢了藏虎洞,好在现在我们还有野猪洞。经过王爷这几年的苦心经营,这里粮草、军火充足,加上野猪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支持他一年半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据台湾蒋总统发来消息,我们的盟国已经在朝鲜动手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了!”
苗王一听,惊喜地连连问道:“美国在朝鲜打起来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了!?”
胡小姐饶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台湾方面指示,我们目前只要守住地盘,积极准备做好内应,收复江南,反攻江北,转败为胜指日可待!到时候不光是长乐乡,就是整个永绥县将来都是我们的天下!”
听到这里,苗王心想:“自己的小老婆,自从当上了宋县长的特派员,对台湾方面的那一套吹嘘是痴迷到五体投地了。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台湾远在天边,那是天高皇帝远啦!眼下仅仅凭着这点人马想固守住野猪洞,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野猪洞再守不住,你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想想眼下的局势,不禁又忧心忡忡、愁眉苦脸起来。
胡哨见状,知道苗王并不相信胡小姐的那一套吹嘘,急忙讨好地说:“这里是大山区,天高皇帝远的,哪里也管不住。解放军也不是神仙,凭着野猪洞的天险,他们不一定能攻地进来。再说,万一野猪洞守不住了我们还可以跑到山里面去打游击,山多洞多的,哪里躲不得几个人?!”
苗王听了,也只好无奈地说:“看情况只好如此了,等阎王来管吧!”
胡小姐看见没有人同意她的观点,这时有些不服气地说:“王爷,你好歹也是个国军总司令,就这样屈服于解放军了?我们只要守住地盘,等待台湾方面的支援,就一定能够将隆三秒这帮穷小子赶出长乐乡!赶出永绥地界!”
五步蛇听了,这时也忍不住地说:“说的轻巧,将解放军赶出长乐去?藏虎洞一仗,我们和王爷的脑袋差点都被别人搬了家了!哪个不晓得,这简直是在痴人做梦嘛!”
胡小姐见五步蛇与她辩论,气恼地骂道:“大家要有信心,我们要同舟共济才有出路!”
苗王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打断俩人的争论问道:“不知宋县长派人去长江防守总司令部要得那批军火现在还有没有着落?”
胡小姐听了,奇怪苗王怎么会一时问起这事,便随口回答说:“昨晚,我从电台里收到消息,长江防守总司令部已经被彻底解散了,宋县长派人去总司令部要得那批军火,彻底泡汤了。”说完,自己又想了一下,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哎!我看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五步蛇这时忍不住地问:“那宋县长人呢?”
胡小姐听了,白了五步蛇一眼说:“亏你现在还去顾及什么宋县长,他人早就不知是跑到台湾去了,还是跑到什么柬埔寨去了!”
五步蛇:“……”
(二)我们有内应
此时,野猪洞宽敞的洞口边,从天空中照射进了几束阳光。守在洞口的卫兵们,纷纷地抱着枪,或蹲着,或站着,有的甚至坐在了冰冷的溶石上晒太阳。一个乡兵被强烈的太阳光晒得有些发烫,便将他身上穿的棉衣脱了下来,这时从衣服的领子上掉下了一张大约有手掌宽的黄色的宣传单,这名乡兵见状急忙捡了起来,看见上面有字,便好奇地念了起来:“乡亲们,你们都是被逼迫出来当兵的,欢迎你们回归到人民当中来,跟着苗王这些匪霸是必定没有前途的!我们的政策是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一旁的乡兵听了,也好奇地纷纷围了过来观看。随着洞口的乡兵越围越多,一下子便惊动了正巧从洞内出来视察情况胡小姐。她看见一大帮乡兵,围在一起正在念一张纸条,急忙“啪”地一把夺过了乡兵手里的纸条,拿起来一看,这不是解放军的传单吗?禁不住恶狠狠地骂道:“混蛋!竟敢在这里看解放军的传单,还聚众宣读,这是扰乱军心!”随即,又大声嚷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乡兵们推推嚷嚷了一阵,但没有人动手去抓这名乡兵。胡小姐看见乡兵们不听指挥,有些老羞成怒,便一把掏出了驳壳朗,命令她的随身卫兵跑进洞内喊来了苗王和五步蛇,一面将传单交给了俩人,一边说:“王爷,这是我从乡兵们身上搜出的一张解放军传单,怎么处理!”说着,又将传单的内容大声地对着苗王念了一遍。
苗王听完,说道:“这不是共军政治攻心的那一套吗?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瓦解我的军心,不要去理会他们!”
胡小姐见苗王对这份传单不当回事,感觉有些不满,急忙说:“王爷不要小看了这种宣传单,再不加以控制,解放军的攻心战就在我们士兵中见效了。我看共军就是比我们高明,这个野猪洞恐怕是守不住了的!”
说完,便气嘟嘟头也不回地到洞内一个有天窗的大厅晒她的太阳去了。
苗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声地宽慰说:“那些共军会使计,我们也懂兵法。对这种事情不要着急上火,我这就叫人把这个胆大的士兵抓起来,杀鸡给你看!”
五步蛇在旁边听了,急忙劝导说:“王爷,还是不要处置了,扰乱了大家的军心,真就中了共军的计了。我看,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去对付他们!”
苗王也是仅仅做做样子给手下看,看见五步蛇阻拦,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说,廖教导员带领战士们取得了藏虎洞战役大捷后,隆三秒就在桃花坪苗家大院外的坪场上召开了千人庆祝大会,对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山苗和石帕香等人进行了表彰、奖励,山苗还被特别奖励了一支美国最新制造的半自动步枪。在大会上,听说这枪要比日本人制造的三八大盖先进的多,仅新增添的弹夹就能够装载十二颗子弹,而且能够连发,山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开完千人大会,山苗和农会宣传委员石帕香一起来到了区政府大院,两个人边走边谈。石帕香:“山苗哥,这次攻打藏虎洞,你真勇敢,不仅立了功,而且政府还特别奖励了你一支半自动步枪,收获不小呀!”
山苗答道:“我这哪算什么勇敢,你可比我还要勇敢得多了!”
石帕香又说:“山苗哥!按照廖教导员布置,你这次要回到山寨去发动群众参加攻打野猪洞和开展剿匪除霸斗争,任务很重要呀!”
山苗听了,立即回答说:“帕香姐你放心,我保证会完成任务!”,说完看看俩人已经走过了街头,便婉谢地对石帕香说:“好了!你不要送我了,回去吧!何艳英姑姑同隆营长、廖教导员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石帕香坚持地说:“不,我送你走过了老虎坳再回来,不过老虎坳,我不放心!”。
恰在这时,胡丽浪的管家胡狼和单东苗正透过桃花酒店虚掩的大门,向着桃花坪大街上观察动静,看见他俩走过酒店后,继续沿着街头的山路向老虎坳走去。
胡狼见状,问道:“东苗,老虎坳的秘密埋伏布置好了吗?”
单东苗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完,俩人就急急忙忙地关上了店门,又转过头去四处窥视一阵,远远地跟在山苗和石帕香背后,悄悄地跟踪他俩……
召开了千人庆祝大会以后,解放军打开藏虎洞的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长乐乡的山山寨寨。村村寨寨无数饿着肚子的村民,担着担子,背着竹背笼,挑着竹箩筐,高高兴兴地来到桃花坪苗家大院挑粮食,汇成了一条蜿蜒游动的长龙。
第二天,在区政府办公室内。隆营长带着区政府和区农会的干部,正在清算藏虎洞缴获的军火物资及分发到群众的粮食,桃花坪村民兵营长吴二带着几个基干民兵突然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进门,吴二就对着隆营长一阵大喊:“隆营长,有人被杀了!”
大家被这个消息一下子都惊住了,隆三秒急忙问:“地点在哪里?被杀的是什么人?”
“地点在老虎坳!被杀的是山苗。”吴二上气不及下气地报告说。
隆三秒心里一愣,接着问道:“怎么是山苗!?你们发现杀他的人了吗?”
吴二回答说:“目前还没有,我们仅仅是看见了山苗的尸体,在他的脸上还贴着一张白纸,我顺手把那张纸条扯下来了。”说着,将纸条递给了隆三秒,上面写着:“苗汉不相容,以此惩戒!”。
隆三秒看完纸条,不禁自言自语地说:“暗杀山苗?这是苗王对我们的挑衅,看来我们将会有一场更为复杂的斗争。”
想罢,又抬起头来,接着询问民兵营长说:“吴营长,你们还在山苗的尸体上,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伤痕吗?”
吴二立即回答道:“山苗有一只耳朵被人割掉了!”
隆营长心里又是一愣,急忙又问:“你们还发现了什么可疑的情况吗?”
吴二回答道:“据桃花坪街上的一个村民讲,昨天他看见桃花酒店的管家胡狼与另一个人悄悄地跟在了山苗和石帕香的身后,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去杀人。”说完,又气愤地说:“是不是派人先去把胡狼抓起来!”
廖教导员在一旁急忙阻止说:“别急,先莫打草惊蛇!所谓无风不起浪,我们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以防造成不良影响。要想办法先深入发动群众,划清敌我界限,等到弄清是非曲折以后,才有可能把暗藏的敌人挖出来。”
何艳英听了,这时也接上茬说:“我们苗家有一种风俗习惯,如果是亲人遭到了杀害,必定会割下他的一只耳朵,用一块红布收藏起来,直到为他报了仇,才能把他的这只耳朵埋掉。看来敌人是想利用这种手段,煽风点火,转移目标,嫁祸于人!”
隆营长这时猛地站起来说:“对,我们要争取主动!”
再说,单东苗在老虎坳设伏杀害了山苗并把他的耳朵割了下来,拿着一个用红布抱着高兴地跑到了野猪洞内,给苗王报功领赏:“王爷,你要的东西到手了!”
苗王接过小红布包,打开来一看是一个血淋淋的耳朵,不禁大喜道:“单东苗,你这只山洞里的野猫没白喂,你咬来的这只耳朵很有用处啊!”
五步蛇见状,马上搭讪说:“王爷,我看最好是把这只耳朵送到附近的山寨里去,特别是叫蜂糖寨的人亲眼看看,我的用意你明白吗?”
苗王一听,连连点头说:“明白,明白!”
五步蛇又说:“目前,我们已被解放军团团包围了,野猪洞也不是久留之地啊!”
苗王答道:“利用苗人冲击解放军,先扰乱桃花坪,再搞乱区政府,直到最后逼走解放军!”
五步蛇饶有介事地说:“桃花坪恐怕难攻破啊!”
苗王又答道:“放心,我们有内应。”
(三)打铁要趁热
盛夏的六月,桃花坪村已是满树桃花、梨花开了,那红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一层一层地竞相争艳。龙老伯站在蜂糖寨自家的屋场上,盘算着今春的耕着,心里充满了信心,迎面忽然吹来一阵山风,感觉到身上有些冷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在通往蜂糖寨的一条山路上走来了两个人,桃花坪村民兵营长吴二与单东苗。两人一前一后地疾步走着,单东苗手里拿着一个小红布包,看见龙老伯在路口的屋场上整理旱地,便开口喊道:“老山大叔!在种地啊!?”
老猎人抬起了头,发现这人自己不认识,不过走在他身后的吴二倒是很熟悉。连忙开口答应道:“吴营长,你们来了!听说解放军打开了藏虎洞,是不是来通知我们去参加分粮食。”
吴二听了一时语塞,单东苗则脸面有些失色,不过他马上又镇静了下来,一面将手里的小红包递向老猎人,一面说:“老山大叔!你来看看这个红包里,包的是什么东西?”
老猎人这才注意到单东苗手里拿着个小红包,突然看见这种东西不禁一愣,凭着经验心里早已猜出了八九分。他用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那个红包,又用两个手指把红布包打开,里面果然包着一只耳朵,耳朵下面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看着这颗熟悉的黑痣,龙老伯禁不住眼泪盈眶地连连问道:“这是自己亲侄儿山苗的耳朵,他被人杀害了?是哪个把他杀害的!?”
单东苗走了一步上前说:“老山大叔,是那些汉人帮助解放军杀死山苗的。”
老猎人听了,双手一把抓住了单东苗的衣领问道:“你说是解放军杀害了山苗?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他!?你的这个耳朵是从哪里来的!?”
吴二见状,急忙上前将老猎人的双手拉开,解释说:“老山大叔,具体是不是解放军杀死了山苗兄弟,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桃花坪大街上的石帕香,按照区农会主席何艳英的吩咐,把他从解放军区政府带到了老虎坳,结果他就死在了老虎坳了。”
老猎人一听,也就更不相信了:“桃花坪的石帕香,就是何艳英的亲侄女!她俩人我都熟悉的很,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这!”吴二被老猎人一将,一时间接不上词来。单东苗急忙开口帮衬道:“老山大叔,那些汉人都是最狡猾的,常常翻脸不认人。他们一定认为山苗不是汉人,以前又跟着苗王当过乡兵,不肯相信他。他投靠解放军以后,怕他又去给苗王当奸细,透露解放军的消息,所以在老虎坳将他杀人灭口了!”
老猎人被单东苗又反将回来一句,倒也一时弄不出个道理来,不禁泄气地一屁股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气呼呼地说:“好了,你不要讲了!”
单东苗见状,知道老猎人怯词了,便趁势接着说道:“老山大叔,解放军同汉人勾结起来杀害我们苗家人。他们先从你的亲侄儿山苗开刀,你是苗寨的头人,只要你讲句话,我们大家都跟着你去找解放军报仇!”
老猎人听到这里,便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单东苗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不要胡说!石帕香和她姑姑何艳英虽说是汉人,也是我们蜂糖寨的老朋友。再说,隆三秒是我们蜂糖寨的人,当了解放军的营长,他们来得这段时间帮助我们对付苗王,忙着分田、分地,让我们这些穷人翻身过上好日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如果你再说解放军杀害了山苗,我就将你撵下山去!”
吴二见状慌忙反驳说:“老山大叔,我当桃花坪的民兵营长还不知道?解放军同何艳英她们这些汉人做事,确实是经常翻脸不认人的。虽说隆三秒以前是你们蜂糖寨的,但现在人家可吃的是解放军的饭,穿的是解放军的衣,他不给解放军卖命行吗?你没有看见隆三秒现在神灵活现的,神气地不得了,总有一天他会欺负到蜂糖寨人头上来的。山苗给人杀了,我们现在不去给他报仇,什么时候去给他报仇?打铁要趁热嘛!”
说完,吴二又眼神,暗暗示意了一下单东苗。随后,俩人解下了配在身上的钩钩刀,走上前来一边将刀递给老猎人,一边说:“老山大叔,我们现在把平时用的佩刀都交给你!所谓先下手为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大家就一起去跟那些解放军拼了,为山苗报仇!”
龙老伯正想推却,村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老山大叔!听说山苗兄弟被解放军的人杀死了?”
三人寻着喊声转身望去,只见寨子上的一些村民这时从寨子中间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村民们到了地里,龙老伯也不多说,只是伤心地将手里的小红布包递给大家看,村民们见状连忙接过去打开红布包,鲜血淋淋的耳朵上那颗黑痣特别的注目。几个村民,不禁再次大叫了起来:“哎呀!这不就是山苗兄弟的耳朵吗?!”
说着,又对着老猎人问:“山苗真的是被解放军杀害了?老山大叔,血债血还!你说怎么办吧?!”
老猎人正想开口,在一旁的单东苗立马故作气愤地大声说:“我们找解放军报仇去,不能让山苗兄弟,白白就这么死了!”
几个村民马上应和说:“说得对!我们下山去找解放军,为山苗报仇!”
老猎人这时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好!既然你们大家都这么说,好歹也要去问个明白。我们这就下山去找隆三秒他们,看看到底是不是解放军杀的山苗!”
说完,一转身出了旱地,走到了自家院落的里屋,从壁板上取下了一对牛角,这对牛角是蜂糖寨村民自古用来紧急议事和集合的号角。老猎人伸手取下牛角走出了院落,然后拿在嘴上用力吹了起来,只听“呜!呜!呜!”的牛角号声,雄壮地在山谷里一阵阵地回响起来。很快,附近的鸭隆寨也响起了清脆的号角声,那号声紧接着,一寨传着一寨地吹响,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从蜂糖寨一直传到了老虎坳上。听见牛角号声,村民们立即纷纷集中在了村口的坪场上,老猎人身上背着一把猎枪,一只手握着一对牛角号,一只手提着一把钩钩刀,站在坪场上对着人群高声地喊:“今天,我吹起这个牛角号,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山苗被人杀害了,有人说是被解放军杀害的。为了血债血还,我们大家一起下山去找隆三秒,找解放军去评评理!找出真凶来,为山苗还一个清白!走!大家都跟我走!”
老猎人话音一落,坪场上立即有人大声地响应道:“老山大叔,我们听你的!”
单东苗站在人群中,这时也趁机大声地高喊起来:“走!我们大家去找杀人凶手算账去!”
人们的情绪一下子被激发了,激动的人群跟随着老猎人、吴二等人,浩浩荡荡地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山下涌去,一路涌向了鸭隆寨,又涌向了老虎坳,最后涌向了桃花坪。他们要去维护山苗的鲜血和尊严,要去惩罚真正的杀人凶手。
(四)让她作证
在桃花坪村区政府大院里,解放军警卫连杨连长急匆匆地来到区政府办公室,从门外走进来就着急地喊:“隆营长!桃花坪对着老虎坳方向来了一大帮子人,乱哄哄的朝着这边冲过来了,看来势好像是冲着桃花坪或者区政府的,我们担任执勤的战士如果阻挡不住,是否可以开枪警告?”
隆营长正同何艳英等几名区政府干部,在办公室研究山苗被杀的案情,闻知心里一怔。但是,他马上镇定了一下情绪,站起来对杨连长命令说:“杨连长!你赶快通知警卫连以及桃花坪村基干民兵在村口集中,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加强对桃花坪大街的警戒。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开枪警告!”
说完,隆营长又示意了一下廖教导员,两人随之带着杨连长和几名警卫连的战士一起走出了大门,很快来到桃花坪大街口的一处老城墙的垛口边。这城墙原来有五里长,高约十几丈,依山傍水而建,主要用于保护大街上的居民,气势颇为雄伟。解放军进驻桃花坪以后,因为运送大量军用物资的需要,廖教导员曾指挥后勤排和一些民工将挡路的一部分拆掉了,大街周边的村民见状也觉得老城墙挡事,纷纷地拆除一些城墙基石用作建房或者修缮自家的院子,故而仅剩下朝着老虎坳方向这一段地势较高的垛口。来到垛口上,俩人便举起手里的军用望远镜,对着老虎坳方向察看。只见对面沿着清水河的一条山路上,涌来了一大群人,从数量上看大约有近百人,他们手里高举着钩钩刀、梭镖、长棍、扁担等武器,有的还高举着乌黑的猎枪,一路纷纷攘攘地朝着桃花坪赶过来。廖尔这时转过头来,对隆三秒说:“老隆,杨连长高度警惕没错,看这阵势从数量上来看人数不在几十啊!”
隆营长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这才回答说:“这帮人看样子并不像是土匪乡兵,看他们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的老百姓,这是出了什么乱子了?”,说罢,又立即回头招呼杨连长说:“叫战士们提高警惕,要随时作好战斗准备!”
“是!”杨连长答应了一声,随即掏出腰间枪套里驳壳朗手枪,带着几名警卫战士下了垛口分头布置去了。隆营长看见杨连长离去后,又端起望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头上都戴着花帕子,从这一点上看确实是附近的一些村民。他们手里拿着武器,每个人的腰上又都捆着一条草绳子,好像是来找什么人寻仇的。”
这时旁边的廖教导员,突然高声地了一声:“老隆,你快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最前面领头的那个,是不是老猎手龙老伯吗?他身上背着一只猎枪,右手上还提着一对牛角号。他们这是来干什么?”
隆三秒闻知,又拿着望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会说:“是龙老伯!你看他的左手里还高举着一个红红的布包,他举着个红布包干什么呢?”
“哦?!我明白了,这是苗家人准备去报仇的记号!”他随即醒悟过来。
俩人正说着,侦察排长小鬼头赶了过来,请示说:“隆营长,廖教导员!他们眼看就要到桃花坪大街了,这么多人一下子都涌进大街,我们要不要开枪示警?!”
隆营长听了,回过头来命令道:“你马上带领警卫一排去苗家大院,保卫区政府和区农会。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
随即招呼了廖尔一声,一行人又很快地赶回了区政府。不一会,这支浩浩荡荡的村民大队,在老猎人的带领下冒然闯进了区政府大院。隆营长和着廖教导员,俩人满面笑容地站在大院大门外的平台上,一口语气温和地喊道:“龙老伯,你好!好久不见了!”
老猎人便急忙停下脚步,对着俩人招呼说:“隆营长!廖教导员!刚好你们两位领导都在!今天我们来了这么多人,是来找你们评理的!”
隆营长连忙说:“龙老伯!我是营长,有什么事情尽管同我讲!”
说着,又转过头对着跟在老猎人身后的众多村民说:“我同廖教导员,我俩当年领着大伙一起抗租,后来在苗王逼迫下从蜂糖寨带着一帮兄弟北上投奔了解放军,现在回来就是要继续领着大伙消灭苗王这帮匪霸,解放长乐乡、解放永绥县的贫苦大众,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大家也不是外人,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直言。”
老猎人这时,有些不依不饶地说:“隆三秒,你现在当了解放军的大官!讲官话,做官事,住在苗家大院的区政府,吃的是解放军的饭,是和解放军穿着一条裤子的,哪里还记得我们蜂糖寨的人!”
隆营长见状,急忙答道:“龙老伯,大家请相信我吧!我隆三秒没有变,廖教导员也没有变,我们还是当年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大家就照直说!”
老猎人这才开口转入到正题:“我问你,你们解放军为什么要杀了山苗?你们为什么要杀死苗家山寨的兄弟?”
隆营长心里一怔,顿时明白了原委,连忙开口解释说:“原来大家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这个事件,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但是根据侦查员的初步调查,山苗兄弟是土匪埋伏杀害的,我们现在正在追捕杀人凶手。大家可别相信了坏人的谣言,错怪了解放军啊!”
众人听了有些冷静了下来,便纷纷开始互相交头接耳,紧张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了。站在人群前面来观看情况的桃花坪大街的老汉白老头,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便理直气壮地对老猎人说:“老山大叔,今天你带着这么多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找解放军打架?解放军为了我们贫苦大众求解放,是不能打的,我也是同三秒兄弟当年一起抗租的老朋友,要打你们就打我吧!”
老猎人听罢,明白自己已被人利用了,便抬起头来想在人群里找出单东苗来质问。但是,既没有看见单东苗也没有看见了吴二,殊不知俩人早在大街路口时就偷偷地跑掉了。他转着头寻了半天没有看见俩人,只好停下来压低着嗓子对白老头说:“老白兄弟,山苗是我的亲侄儿,他被人杀死了,你说说我能不管吗?”
白老头见状,连忙劝解说:“山苗是你的亲侄儿,这事你肯定应该管,也应该问。但是先要把情况弄清楚了,不能见风就是雨,更不能上了坏人的当,把解放军当作了仇人。”
这时,区农会主席何艳英走了过来,满怀感情地说:“龙老伯,山苗兄弟他是被苗王和五步蛇指使人杀害的,然后又嫁祸于解放军,他们的那一套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老糊涂了,连我们这些老朋友也信不过了,你呀!”
老猎人感到没有什么话可讲了,于是便把手里的红布包当众交给了何艳英。何艳英接过红布包后,打开看了一下,又重新包好,然后一面转交给隆营长,一面又问道:“龙老伯,这个红布包是哪个人送给你的?”
老猎人回答:“是桃花坪村民兵营长吴二带来的人交给我的,我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
旁边一个村民,这时帮着他答道:“那个人叫单东苗!”
隆营长听了,接上茬解释说:“这个单东苗正是苗王的手下,现在是苗王的保安团长。大家说说看,他的话大家能听吗?”
又回过头来,对着老猎人说:“龙老伯,你上当了!山苗兄弟就是单东苗他们杀害的,当时同山苗一同去老虎坳的,还有我们区农会的宣传委员石帕香。”
石帕香从苗家大院内走了出来,走上了平台。大家看见石帕香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坪场上的村民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时就有人喊道:“石帕香来了,山苗到底是谁杀害的?让她作证!”
这喊声,马上赢得了大多数人的一片附和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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