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激起千层浪,大殿上下都被少年近乎着了疯魔似的拼劲震动了。群臣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万岁,林将军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犹疑。”阵前忠率先喊出一声,吕致、杨萧坚,李得隆等人纷纷响应。田元帅撩衣跪倒大殿之上,力劝皇上釜底抽薪,早破鹿云关,解除边塞危机。众人委随其后,跪倒一大片。
皇上面对跪倒一片请战的朝中文武要员,这是心心相印众志成城的一群,他委以天下大事的一群,有他们担保,他信得过。
张金雄立刻感到事态不妙,轻轻碰碰郭诚武,悄声说:“林烈这招感动圣驾了。”“万岁,区区行山印信算什么,当年孙策图谋江东霸业,传国玉玺都不在话下!”郭诚武会意后,大声叫道。诸王府的死党闻言亦纷纷响应,甚至造谣诽谤肆意诬蔑,说什么林烈把妻子儿子连同行山大印一起押上下这么大的赌注必有大的阴谋,这叫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更有甚者,一口咬定林烈 勾结韩窈之心,投靠朝廷为的是潜伏卧底摸清大齐虚实,目的达到了,便支使旧部施这苦肉计,以图脱身,万岁绝不能放虎归山!陈前忠,李得隆等人气恼不过,与他们在金銮殿上唇枪舌战,闹得沸沸扬扬。
皇上胜怒,大喝一声,群臣震怖,四下一片肃然。皇上昂然立于金銮殿上,面带怒容,咄咄逼人训斥道:“朕实指望朝廷上下齐心协力励精图治使大齐江山如日中天长治久安,可有些人置国家兴衰于脑后心里只有自己的小算盘,挖空心思布置陷阱放冷枪施暗箭搞窝里斗,朕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龟缩不前明哲保身,见别人建功立业了又红了眼造谣诽谤捕风捉影无中生有,非把别人一棍子打下水不可!区区一个韩窈之所以敢藐视天朝,就因为大齐太多这起祸国殃民的小人了!”
诸王爷不敢作声,皇上的火显而易见是冲他们发的,他们认定自己输了。张金雄偷眼向林烈瞧去,林烈面无喜色,眉宇间反有几许绝望的神气,张金雄暗自叹道:“你猜得透皇上的用心,又能怎样呢?”
果然,皇上义正辞严喝斥搅闹金銮殿的文臣武将之后,脸色很快平和下来,向林烈道:“林爱卿,你一片赤胆忠心天可为鉴,朕信得过你。取鹿云关不在这几日,朕不忍夺情,你先赴洹河口救还家眷,把流窜京畿图谋复辟的乱臣贼子耿忠义等一干人一网打尽,提他们的头来见朕!”恶虎扑食似的凶光在皇上眼中喷射。“万岁!……”林烈不甘心与取鹿云关的大好时机失之交臂,还欲最后一搏。“不必多言!肃清这股反贼后,朕即刻派你北上,你还信不过朕吗!”皇上把话说绝了。林烈彻底绝望了,他懊悔心系险关要塞而不旁顾朝野上下结党营私网罗罪名的无耻小人从中作梗以致功败垂成。谢信明行刺,耿忠义作乱使本来就对他不放心的皇上更是满腹疑虑,不亲见他血刃昔日情同手足的战友以表心迹不能委以重托。他只得领旨谢恩。
林烈随着人流步出大殿,行至午朝门外对着朗朗晴空不由得仰天长叹。田元帅上前劝道:“啸宇,我以为洹河口你去不得,这分明是圈套,要害你性命,”林烈神色凄苦,道:“元帅,我明白,可事已至此,我除了奉旨而行,别无选择。”“啸宇,你要小心啊。”元帅深感自己爱莫能助。林烈点点头,与元帅作别,顾自牵了拴在外面的坐骑,接了自己的宝剑,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霜风劲疾,在原野上鼓荡着呼啸着。城外官道,黄尘飞扬,蜿蜒在衰草连天寒树零星一片荒凉的原野上。林烈单骑如飞,绝尘而去。
赶至洹河口,林贤接了兄弟,又急又愧,不知从何说起。羽琪急问林烈飞马赶来的缘故,林烈说了个大概,激愤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羽琪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这伙奸贼千刀万剐;林贤跌足叹息不该大意失荆州。原来林贤回程之时,拒绝黄允清派遣人马护送,但有一个人,他无法拒绝,这便是奉令留在黄允清营中保护秦珏母子的钟正,他是林辽的贴身侍卫。林贤的到来,他坦然接纳,礼数周全,言语恭谦,出乎林贤意料之外,他起了疑心,征询秦珏的意见。秦珏对钟正的一反常态感到心惊肉跳,但她不敢明言,怕二人兵戎相见,两败俱伤。于是,她婉言谢绝钟正的陪护。钟正闻言,扑通跪倒,泪水夺眶而出,欲言又止,“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欲以死明志。秦珏一把摁住宝剑,她明知钟正随行必有变故,但这场面她经不起,含着泪默默地点头。事后,她只向林贤说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林贤明白了她两难的处境,没有强行驱逐钟正。
途中,婴儿啼饥,即使是深更半夜风雨交加钟正也一如既往一瘸一拐到农家去讨米糊,林贤一直暗中派人跟踪。钟正生火烹制好米糊,热腾腾地端到秦珏手里才罢。趁这功夫,秦珏总留他在身边闲话。钟正便坐在一旁醉心地笑看着孩子吃食。秦珏落落大方,虽是些漫不经心的闲言碎语,却因精诚所至感人肺腑,碰在心坎上,即使三九寒冰也化了。钟正的心活动了,他既要效忠元帅,又不能使秦珏为难,但不知两者的契合点在哪。秦珏见时机成熟,才捅破蒙在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那层窗户纸:“越王勾践,以君王之尊,尚且屈身事吴,卧薪尝胆,复国雪耻。虎父无犬子,你真以为啸宇投靠萧鉴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不是另有所图吗!”钟正深思良久,道:“少夫人放心,属下不明真相前,绝不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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