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奏请速取鹿云,明摆实证,痛陈利害,极力铺陈渲染韩王趁先朝式微之际谎称入关助战企图瞒天过海偷袭中原而被林元帅严辞拒绝之事。篇末陈情再三,无论国仇家恨,林元帅与韩王都不共戴天,力谏皇上速速兵发鹿云关。鹿云在握,四海之内尽入皇上股掌之间,鹿云归来,则边塞无恙百姓安居,多少人可免血染黄沙。
正一筹莫展之际,国师求见。皇上眼前一亮,他信任国师,把他当作能断人间凶吉祸福臣子向背之心的世外高人。
国师奉旨追查紫霄观行刺一案,特来复旨。查实事发之前紫霄观观主已遭毒手。谢信明在戒备森严的演武场上堂而皇之接近皇上,必有一帮同谋。因林烈提及伏龙山,谢信明心有所动,他怀疑其中有文章,方才已派了一队人马前往搜山,若有所获,可将反贼一网打尽。
说着,国师从衣袖中摸出一块叠作几层牢牢扎紧的白绢手帕,层层掀开。里面是一枚血污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飞镖,他指着飞镖,道:“万岁,此乃林烈将军手中跌落的飞镖,飞镖淬毒,见血致命,贫道试之以宫外押水的公牛,划出血痕,那牛哀嚎一声立时仆地抽搐而死。然林将军受伤多时,却化险为夷,可谓奇迹。”皇上闻言,心惊肉跳,道:“此话怎讲?”国师向左右丢了眼色,皇上摒退宫娥太监。国师这才神秘兮兮地说:“恕贫道斗胆直言。这飞镖淬了塞外奇毒,林烈将军能逃过此劫,只恐与孛里玉律有来往。”皇上心头一震,两眼刀子似的刺在国师脸上,这是最可怕的事,也是他最担心的事,他面带怒容:“国师何出此言,林爱卿若居心叵测,岂能挺身护驾,几陷死地!”国师胸有成竹地说:“贫道此言,绝非捕风捉影凭空杜撰。林将军以孝义为上,他归降之初向皇上摊派的三个条件即是明证。林辽在韩窈手里,成了孛里玉律游说林将军的一张皇牌。万岁不可掉以轻心。有人怀疑紫霄观惊变林将军挺身护驾,只是演一出好戏博取皇上的信任罢了。”“荒唐!”皇上叫道,把拳头擂在御案上,他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贫道以为拿住了谢信明及其同党,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事实胜于雄辩,国师需要证据。
皇上却把目光落在林烈的奏折上,他把它递与国师,征询他的意见。国师展开瞧去,这笔力千钧激情四射雄辩滔滔的文字,使他想到这位少年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扑鹿云横扫延平城席卷大漠之北。那时便是田元帅功高镇主,皇太子逼宫篡位,众王爷大势已去沦为阶下囚,而自己失去靠山被哄出京师再度江湖飘零的时候。不由得一阵阵寒意直戳脊梁骨。他不便表态,只是探问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也不明言,道:“林爱卿这奏折写得不错,朕岂能不动心。”“万岁不妨召他进宫,贫道自有探其虚实之策。”国师暗暗捏了一把拳头,他得先发制人。
吃过午饭,张金杰、项继扬、曹秦等人又上宁远府,一则探望林烈,二则邀羽琪上玉皇山狞猎。羽琪正闲着无聊,爽快地答应了,昕儿也来凑热闹,嚷着同去,羽琪一再向嫂子担保绝不会让昕儿伤一根毫发。凤菁拗不过他们,只得点头,又嘱咐羽琪把凌波、雨兰也邀了去,一则热闹,一则帮着照看昕儿,女孩家细心,免得有个闪失。金杰抢先拍手叫好,连称嫂子想得周到。
众人闹哄哄地出了府门,府上一下子静寂了。林烈回房,他等余行的回话,焦虑不安,便步出小秦楼,信步行至后园湖畔。
湖畔枯杨衰草,湖面寒波澹澹,几茎残荷歪歪斜斜插在秋水中央。触景生情,长生湖上碧荷如浪,芙蓉花开星光万点,那美目流盼亭亭玉立的绝色佳人还会从这如诗如画的胜景中款款而来吗?这念头闪电般的掠过,清晨那一幕又使他黯然神伤。他救下被楚王府刀客围攻的赵大虎,燕凌波闻讯赶来,二人一起向他致谢。别后三年,再一次走近她面前,他情绪失控,唤一声:燕子!凌波神色凄楚哀怨,摇摇头:林子不见了还有燕子吗?她挽着那个他以为其貌不扬山野村夫模样的人的手走了,再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不容他多想,一位家人已引着余行来了。林烈精神一振,急急追问谢信明等人的去向。余行回禀道:“请掌门放心,一切按你的吩咐安排妥当了。咱们碰头之后,我即刻赶赴伏龙山谢将军等人聚首处,发现洞室早已焚毁,未留下任何痕迹。我连夜动身,赶奔首阳谷找王寨主,谢将军等人已在寨中,我没惊动他们,暗中与王寨主会面,递交了掌门送呈寨主的密函。”“我这就放心了。师兄,辛苦你了。”林烈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余行尚有一丝疑虑:“谢将军他们真能安心委身绿林吗?”林烈笑道:“山林哪是他们呆的地方,我为的是让王朋拖住他们免生事端,等破了鹿云关,降服了塞北,孛里玉律散布的我爹与韩王联手挥师南下的谣言不攻自破,他们除了回家各自谋生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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