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大红老师刚到二中的时候，所用的办公桌就是王玉祥的。王玉祥被调到城里一职高当老师，工资高，又能当校车司机，另外再赚一份，大家口头不说，心里羡慕的不得了。久旱逢甘霖。同在一个蓝天下，近在咫尺，却拿不到好的薪水，谁不窝囊。王玉祥离开二中时，刚刚教完毕业班，到城里工作后，老雷校长就不把当年微薄的高考奖金发给王玉祥。王玉祥的老婆袁荣眼泪含眼圈，告知周边同事，同事是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闭上，把事记在心里，回家跟家里人说。如果在办公室里表态，让老雷校长知道了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一顿臭骂。“你算了个什么？该你什么事。你想扯事，你太嫩了，小样！”

　　这事说起来也确实心寒。王玉祥在二中成功创造了50分钟教学法，对学生尽心尽意，不拿家长一针一线，到头来，人走茶凉，高考奖金分文没有。老雷校长这么干是缺了大德。他本人似乎也应知道。他这样做，也是给其他想走的老师看。你人走了，就啥好处也没有了。

　　一个年轻的教政治的老师叫矫春香，人很漂亮，脸庞白净周正，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坐在凳子上，仿佛天女下凡。她是辽宁师范大学毕业的，在二中从高三年级下来。秋季，学生开学，她就要到城里学校工作了。婆婆家的社会势力可想而知。从农村调到城里，市政府必须有人，否则你就别想，想了也没用，只能认为自己命苦。矫老师的气质与素养有多高也可想而知。平平淡淡的女子即使有工作，哪有对方男性家族舍得本钱，走来站去，去走关系，促成此事。矫春香离开二中前，去财会室，领取高考奖金，表上没有名单。她内心很是沮丧。大家知道了，只能假慈悲，无声地同情了。

　　但是还是有不惧老雷校长的，那就是教语文的孙炼制。

　　“你不知道好歹！”

　　“我怎么不知道好歹。我离开二中，有什么错，人往高处走。错了吗？”

　　“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老雷校长原本声音高，这下爆炸了。

　　“我把工作干好，那是我分内的事。你表扬也是应该的。”

　　“你太不怎么滴了！你调动的字，我不签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老雷校长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孙炼制的连襟朱大为就在二中的实验室，做化学实验员。他知道这么僵下去，不是个好事，就极力怂恿孙炼制去老雷校长家道个歉，认个错，上点贡，让老雷签字得了。孙炼制一开始还矜持不肯，他想：“我在二中立下汗马功劳。历任校长哪个不敬我。你老雷算个啥，挡我的路。好狗还不挡道呢。”但是拖是不顶事的，你越拖越走不了。家人、小姨子都劝孙炼制人在屋檐下没有不低头的，就亲自去老雷家一趟，反正将来到了开发区一中一个月就能把钱赚回来，更何况那里的闫校长对他赏识有加，正热切地期盼着他的加盟。士为知己者死嘛，再说也不用死嘛。二中又苦又累赚不着钱，何苦难为自己呢？

　　孙炼制终于离开二中了。新学期的课程表上，就没有他上课程和任教的班级。教学楼内外出出入入，人头不断，他们尽力地走着。心中都有个小九九，将来能离开农村高中就好了。现在认真干，待以时日吧。少壮派教师走路更有力，臀部和大腿一抖一抖的，眼神看路狠狠地。

　　二十二

　　在二中学生开大会，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大礼堂，教学楼一楼的东侧，一个年级的学生就在这儿开会，座位有限，不能装太多的人。

　　第二个是大操场，三个年级的学生一起开。主席台就临时设在教学楼1楼的台阶上，一张高桌子，上面放着麦克风，麦克风的线是从广播室延伸出来的。老雷校长的精彩表演就从这开始的。那次开会是在下午，无风无尘。

　　“我们今天在这儿开一个期中会。”老雷清了清嗓子说。

　　整个会场一片静穆，学生们对此很是期待。

　　老雷校长召开学生会，不落俗套，没有用的，他一概不扯。

　　不给学生发奖，这个环节耗时不说，另一个上台领奖代表不了大多数，再说了学生好坏，私底下大家都知道，关键是给学生鼓劲，不准胡来。老雷校长做到了。

　　开会的第一个环节，向全体学生介绍二中的老师的丰功伟绩。

　　在台下的班主任，还有各班科任老师，早都知道老雷校长这个节目了。老雷校长很拿手的。

　　“请老师到主席台上来！”

　　母纯香老师走上了台。老雷校长介绍到：“母老师任教高三的英语教学，每一年成绩都排在金州区的最前面。工作兢兢业业，学生们都很服她。”母老师目光谦和地看着学生们在台下的反映。

　　“好了。我们介绍下一位。”

　　“武原镇老师是教数学的。他教的毕业班的成绩和大八中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八中那是大连市内的第八中学，赫赫有名，大连这个地方城乡差别大，农村的学生成绩能超过城里那是英雄的壮举。学生听到老雷校长如此介绍到，群情激奋。

　　后来老雷校长就介绍全体校级领导班子。那就像国家主席向全世界人民介绍自己国家的领袖。二中高考能这么好，原来有这些高参。

　　席永钊、曲静铎、王桂仁很精神地，衣服板板的，笔直站在全体二中学生面前。“席校长抓我们二中的高考，每一年都有很大的提高，功劳很大。”学生听了，心里很舒服。在二中读书，能行的。

　　“曲主任主管二中的教务教研，工作有经验，二中的上课质量一年一个台阶，三年三大步。教务处是个发动机。”学生也愿意听，哎妈呀，老雷校长人事安排得真合理，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老雷校长，我就服你！”

　　“这是办公室主任。学校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王主任安排的。二中的对外影响越来越强，除了我们自身实力大涨之外，宣传工作做得好，也是不可缺少的！”

　　老雷校长在看着学生的热血沸腾。他也被感染着。当着学生的面，老雷校长没有看稿说话的习惯，他有力地拿着麦克风，笔直地站立着，如一尊气吞万里如虎的统帅，他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分年级讲述学习的重心。

　　“高一年级是个起始年级，要一开头就要抓紧。把精气神抖擞起来。把老师的要求落在实处……

　　“高二年级是个过渡年级，在二中过了一半的时间，劲只可鼓不可泄。努力是必须的，不流汗水，想拿成绩不现实……

　　“高三年级是最后冲刺的年级。高考是我们人生的大事。困难就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二中这几年，高考能够考得这么好，靠的就是拼搏。期待明年的高考，你们拿出更好的成绩来！”说到最后，老雷校长略欠了一欠身子。

　　学生拍起巴掌，雷鸣一般。

　　站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佟旭，对老雷校长的讲话啧啧称赞。“你看看人家讲的，太受学生欢迎了。人家能讲出味儿。”

　　并非所有的老师到场，王青和刘付旭早早就扭身走掉了。一些老教师也不愿在学生面前亮相。

　　老雷校长的口才和他的激情征服了学生。学生搞得服服帖帖，他就腾出手来，琢磨教师队伍，琢磨怎么搞关系，为自己离开二中找好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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