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人还记得。史立洲的爷爷瘦高个儿,推着内屋门,咳嗽着,走出来。姥爷带着我到山顶的这户人家去溜达。史立洲的奶奶印象也不甚清晰,大约很像史立洲父亲的样子。这老两口住在东西两个院子的东院。
苏狗的父亲是个高个儿,病病恹恹的,活了七八十岁。苏狗的妈妈是个聋哑人。听妈妈说,这个婆婆对待儿媳妇小春不好,小春是因为出身成分不好才嫁给老苏家的。我依稀记得苏狗的妈妈和孙女们用手比划交流着。看到同村的伙伴看着她们,她的孙女红着脸和奶奶扭身离开了。
何狗的父亲是火车司机。开火车时,撞死了人,就不去单位干了,回到农村。单位后来派人来请,他也不去了。在农村,这叫“好马不吃回头草”。
小强的爷爷叫老孙头,长得不错,养了两个女儿,长得也不错。老孙头个子不高,在生产队里负责铡草和收拾马厩卫生。生产队每天在喂大牲口之前,老孙头都要用铡草机给大牲口铡草,把玉米杆的一端输送到铡草机里,接着就听到轰鸣声,随之玉米杆粉身碎骨,被铡成细块儿了。中午、晚上,饲养员喂大牲口的时候,再在细碎的玉米杆拌上玉米面,让牲口吃。
喂猪的老头叫何连文。这可是个好老头。对待村里小孩子特别好的。生产队里,在冬天喂猪,就要把土豆煮熟再给猪吃。何新润是我的同学。他总能知道生产队里啥时“糊地豆”。等地豆,煮熟的时候,满屋子飘着喷香喷香的熟地豆的味儿。他就领着我们在一起学习的几个,到生产队的养猪房去弄土豆吃。爷爷看了孙儿来了,自然是高兴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这个好,这个好。赶紧拿走吧。别叫人看着,就不好了。”他给我们打点好了之后,我们这些小孩就拿着土豆一溜烟地跑了,在猪圈棚上玩耍,跳来跳去的。
当时负责生产队喂猪的有三个人,还有二驴子、朱材的老婆。当年生产队养了很多猪,大约三四十头,生产队的大院中间的东面是个粪坑。猪圈里的屎尿都顺着下水道直接淌到粪坑里。这个粪坑的作用可大了,春天就开始攒粪。夏天割草扔到粪坑里去沤着。到了一定的时候,还抽水浇注这个粪坑,让各种肥料在这儿沤烂沤熟。到了秋天的末段,这个坑就满满的。农村冬季地里没有活儿,就往地里拉粪。一车接着一车。小孩子看着大人们干活很是过瘾。
一天二驴子、朱材的老婆打起来了。“你算老几?”朱材的老婆问二驴子。二驴子也不沉默,看着朱材的老婆说:“我是老二。怎么了?”朱材的老婆是下乡知识青年,是来到马家屯六队,比较早的一批。来到马家屯就找对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无可非议。城里的姑娘就是比村里的姑娘洋气好看。最后,找到了村里的秀才叫朱材。这个人书法好,家族有啰里啰嗦的病。同村的何狗子被朱材的老婆的风姿迷住了,来往甚密。村里闲言碎语比较多,弟弟二驴子实在听不下去了,看不上眼了,就和朱材的老婆谈判。谁知道不谈倒好,这一谈,朱材的老婆放起刁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只喊冤。围观的人十分多。就像是看戏的,生产队的大院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他们二人打起来了。何连文这个老人啥话也不说,谁也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自己去干自己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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