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你不用来上班了？”老雷校长在教学楼走廊遇到了刚刚从高三下到高一的数学老师王青。

　　“我怎么了？”王青回击道。

　　“你看你那个样儿，不能干，你就拉倒算了。”老雷愤愤地几近咒骂道。

　　“我怎么个样？！我凭什么回去？”

　　“你看看你那狂傲。有什么了不起的，熊样！就一句话不能干拉倒。二中还放不下你了。”

　　“我没耽误上课。我犯了哪一条王法？”

　　“闭上你的嘴。要么好好干活，要么回去。”

　　……

　　周边的人躲得远远的。这一场战役是早晚的。王青在干高三的时候，费死巴力的，啥好处也没

　　得到。本来他就心里不平衡。他一直跟他在大连市叫职高学生的大哥相比，自己挣钱少，又特别累。想离开农村二中又离开不了。再加上上了高三某几位教师封官进爵，他更加恼羞成怒。人就是这样，没当官的非常想当官。等到当上了，患得患失，又嫌累，又嫌不自由，又嫌没有正常人的生活，又怕失去在人群中的光环。

　　最后，二人还是不欢而散。王青对待学校的教职员工平时就很麻木，受了如此的刺激，行为更加与众不同。但是他教学水平比较高，老雷只能说说他，不用他当主任就罢了。论资历，来二中的时间，比老雷校长还长，但是他必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弄不好老雷还是要收拾他的。

　　又是一天。教学楼一楼像炸开了锅。

　　老雷一声吼。“不能干就拉倒的了？”老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楼上的老师精神抖擞，幸好不是自己，吓得楼上的课室里的学生早上第一节再也不困了，打蔫蔫了。师生堂上教学更加有序。

　　原来李宏达的老婆从二十七中调到二中，因为家里孩子小，照顾孩子的时间多，又因为刚刚到二中来教书，不怎么了解学生。她本人又觉得这里的孩子怎么这么笨，讲了还不会，所以有家长和学生投诉。投诉到了老雷那里，老雷就没有好气。次日的早上，老雷看到李宏达，就好言好语跟李宏达说。

　　李宏达就反问：“我老婆怎么就没有好好教？”

　　“你反了？你家的没教好就是没教好。还反驳什么？你悄悄点。”老雷扭动那肥重的身体，眼睛斜乜着李宏达。

　　“你说的不对，我反驳怎么了。”李宏达不甘示弱，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诶。你还真是不知道好赖了。”

　　“我怎么不知道好赖了。”李宏达的声音没有变，还是原来的声调。

　　……

　　不久，骤雨初歇。二人不欢而散。仇恨的种子就这样种下了。但是李宏达夫妻教学还是很卖力的，摆脱了老雷等一批领导的幕后反攻倒算。

　　老雷的嗓子就是二中的帕瓦罗蒂，不让他当音乐家真是可惜了。他很会在众人面前讲话，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演讲家，一手拎着一根管理的大棒子，一嘴讲着适合他所在的学校的仁、义、礼、智、信。

　　十六

　　厕所里的屎尿水，默默地流淌着，淌出厕所的小门，又流到走廊，又呈瀑布状留下教学楼一楼台阶。全校处于一级战备状况。

　　大家都无声。这种无声就意味着有一场大战要发生。这是对雷彩斌主政二中的变相不满的发泄，就是让雷彩斌下不了台，让你雷彩斌难看，自讨其辱。

　　一个紧急通知就来了。下午第八节课，一楼大礼堂开全体教职工会，一个也不能少。就像看电影一样，全体教职员工早早就坐在那里，等待着大幕的开启。

　　全体到齐后，老雷校长发表重要讲话了。

　　“今天厕所堵了。下水道排不出去水。出现了这样的事，首先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把学校管好，我有责任。但是出现了这样的事，后勤部门要查出原因，给全体教职员工一个说法。找不出原因，脱岗反省检查，直到找出事故的原因。”雷彩斌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先稳住舆论不扩散，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整改这件事上。

　　老雷校长又动情了。

　　“同志们，二中发展到今天不容啊。三年三大步，靠的是苦干实干真干。任何离开学校大局，搞不安全和谐的做法，都是错误的。大家细想想看，这样做对大家有什好处。只有坏处。这几年我们的待遇，一年比一年好了，一是我们的升序率上来了，二是我们二中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老雷的话说的不假，这几年二中的待遇周边的村民都知道，羡慕的不得了。

　　“事情已经发生，就一定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我做这个保证。我们的领导要担起这个责任，赢得大家的信任。大家伙儿都忙，我更不容易。我家里还有个小儿子，”说到这里，老雷不说了，几乎哽咽了。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傻儿子。

　　“把我们的吃饭的饭碗端好。对得起这份工资。站在讲台上，要卖力。做服务工作的要精心，不能吊儿郎当的。散漫拖沓，这不叫干工作。对不起我们北片的相信父老。”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一定要严查到底。哪个部门发生的事哪个部门负责。”说到这里，站在大礼堂西南角的老雷校长目光炯炯地看着全体教职员工，全场鸦雀无声。

　　年轻的老师被他的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震住了，“雷校长真行。二中不能没有他。有了他，二中就肯定有希望。”老教师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都是镇唬出来的货，就等老雷校长下一步如何兑现他的话了，就看一场二中大戏能否上演。

　　会议结束的时候，二中的天还没有黑下来。大红老师觉得怪怪的，怎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堵下水道的让老雷校长难堪的阶级敌人。不知过了多久，大红老师从民间渠道知道教学二楼下水道被堵的东西是一个木棒裹着一层塑料，硬是活生生地塞进了下水道，塞得深，塞得紧，技术含量太高，所以本校的后勤部门的攻关能力远远不够，即使发现的时间早，人手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厕所屎尿流，地面脏脏的，味道臭臭的，就穷等着老雷校长大骂、臭骂，还要开大会臭扬后勤部门工作不得力，让老雷校长有“能者上，庸者下”的二次洗牌的打算了。

　　堵厕所下水道的事是谁干的？终未查找出来。越是个迷，就越是觉得对方有鬼。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