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农村高中的生活紧张有序，必须是这样的，大家就是这样认为的。课间操是二中学生放风的好时候。那个喊操的体育老师是体育科组长佟旭。他在附近的大连市125中学教过，因为体育教学有专长，带过的学生篮球打得好，就调到二中来了。不久前又带着二中学生参加全大连市的市长杯篮球赛打败了大连八中，一举夺得了大连市篮球冠军，开了二中办学的先河。那老雷校长乐得合不拢嘴的，手下立功，他当校长的也有资本，至少是到区里开会，他有炫耀的资本。

　　学生陆陆续续都来到操场上，随着音乐曲子的播放，各班站队的队形基本站好了。“同学们，下面我们开始准备做操了。请各班有序排好队。向前看齐！向钱看齐了，看齐了，看哪个班还没有站齐。各班体育委员负起责任来！”佟旭拿着麦克风，麦克风的线是从广播室里拉伸出来的，有力地喊着，这声音带着美感，很有穿透力。听了这样的喊操的声音，学生的心早就被熏陶感染了，做操也就格外起劲。

　　老雷这个时候常常会站在三楼的校长办公室里，观看四周动静，主要是看在队伍后面，班主任到齐了没有。

　　大红第一年到二中工作。他做操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比学生更用力，更慢些，他享受运动的乐趣，还有减压的作用。可是老雷不知道这些，那次在教工食堂看到大红，张口就打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做操就不会了吗？”一股子气乎乎的样子。大红一面忍受着这种劈头盖脸地骂，一面瞅着从屋外走进食堂的员工，怕自己丢丑丢得太大了。

　　老雷不喜欢体育运动，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运动风姿。他的运动也许就是走路，再有就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还有就是坐校车到区教育局“开会”。如果把自行车换成一匹马，他就是三国权臣董卓在世。

　　十

　　雷彩斌在二中当校长讲话用当地的话来说就是“咔吧流脆”，意思是简明扼奥，说话能说到点子上，不跑偏，不照搬书本的那一套，有自己的一套表达语系。这和他的付出有很大关系，和他的贤惠的家人的默默支持是分不开的。他有一个儿子，长得和他本人一个模样，属于具体而微者，可惜智商极低。但是老雷心里喜欢这个孩子。外人有到他家的，他的小儿子会去掏人家的东西给老雷，外人惊恐不给，又不敢反抗，老雷一个声音递出来，他的小儿子就不再去掏人家的东西了。俗话说“父子连心”，确实这样。为了家庭的核心稳定，老雷的贤惠的家人就在家守着这个小儿子，转转锅台，干点儿家务活。老雷有多少工作中不如意的事，回家都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地跟着老婆说。

　　老雷不能当二把手，他只能当一把手。和党委书记王立臣搭班子，校长老雷很强势，把王书记时常搞得没电。老雷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但是实际上工作中的事情不仅仅是个办法的问题，还有时间和机遇的问题，更有策略和民意的问题。老雷的工作作风就是为了把工作做好不遗余力，道理是讲，但是绝对不给对方面子，这也给他日后离开二中前夕内讧埋下了祸根。

　　老雷主政二中，首先拿掉学校财务会计吴昌文。这个人的个子在东北地区来说不高，说话带着假嗓的声音。爱抽个烟儿，抽一口就露出戴套的大钢牙，额头的皱纹又深又多，一看就知道时间这个老爷子对他不公，眼睛看东西眯斜着，似有所沉思。吴昌文被安排到二中的图书馆工作。全校教职工见到吴昌文也没有什么话儿说。自己脚上的水泡是自己走的。谁知道他管理二中账目期间贪了多少。他说到雷彩斌，从来不说校长两个字，只说老雷如何如何。老雷把他拿掉，实际上是给自己的人腾个地方，吴昌文不拿掉，以后老雷怎么好捞钱，如果不捞，自己的付出不就打水漂了吗。

　　再有一个二愣子叫柳市镇，是接班分配到二中当电工的。在二中当电工时间长了，资历也老了，前几任校长拿他没有办法，最多不过找他谈谈话就拉倒了。老雷到二中开展工作后，他故伎重演，想让老雷难看。老雷不管这些，查清责权利归属问题，工作没干好，态度不端正，力排争议，不用柳市镇当电工，安排物理老师万根约顶替。柳市镇也想翻个身，可是雷彩斌就是不给他机会，老雷和他谈话，一谈能谈到一个上午不停歇。柳市镇是又爱又恨他，爱人家有口才，恨的是自己被整得校园内外都有知道了。

　　还有一个教英语的王董。从石河十三中调过来的。起点是初中，多年的教学习惯已经形成，知识点研究得不深，上课比较水。虽然在二中带学生上过高三，但是所带的班的英语成绩不仅全年级排在最后，而且被倒数第二名落得太远了。按照一般校长来说，找找谈话，就算过去了。可是老雷和他谈了话，见他教学不见成效，让王董“不要在上课了”，去干其他活，把他养起来。这下，可把全校上课的老师吓个不轻。老雷动真格了。不好好教书，名誉不保，饭碗不保，自尊心全无。

　　全校管理在老雷的努力下，一手策划下，呈现高压态势。谁没有干好活，谁就要承担后果。不管是校级领导，还是班主任、普通教师。教学水平差的、讲课就像给学生灌迷魂汤的工会主席王永周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老雷，积极出谋划策，弥补个人教学能力的不足。

　　这世上做领导的都很奇怪，上了台就培养自己的人，净用年轻的，不用民意不错的，即使这位也有步入仕途的想法。雷彩斌把年轻人龚存文提拔为政教处主任，让他管理宿舍，统管学校的学生纪律。龚存文做了政教处主任时时被老雷校长臭骂，但是龚存文心里高兴啊，骂了也是爱，也不用担心被吊起来不给工作干。龚存文的大房身老家的堂哥是老雷的小女婿。那些民意不错的，有步入仕途的想法的中年老师看着龚存文走来故意拿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在说，你牛逼了啊，有什么水平，就提升得那么快。

　　遇到难题，老雷校长敢啃能啃，这是他长期在斗争中活下来的不二法宝。雷彩斌在二中随着他工作的开展，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雷彩斌不感激校级领导班子的提示，视为敌对势力，把和他们在一起工作视为耻辱，恨不得他们早点死去。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