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y 1,2125 Tuesdaywind
时隔四年,又回到了这里。四年前,这里见证了一场毕业。所有的依依惜别,所有的青春年少,都定格在同一空间的不同时间里,流转了四年的光影。
那个时候还傻傻的写了厚厚一本纪念簿,说常见面,然后就再也没跟纪念簿见过面。路过同学家门口,也不会改变行走的方向,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又毕业啦呢。四年前毕业的时候,真心为进入理想的大学而高兴,也真心为告别三年的青春而不舍。四年后的这场毕业,似乎参加工作也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向公司请了一天假,跟本来也已经几个月没见的同学说再见。
一切都那么意料之中。除了你,朗。
就像我忘记了曾经花四美元买的纪念簿究竟放在哪里,我也忘记了你的那个诺言。但你没忘。在那棵送走了青春的老榕树下,你又出现在了那里,站在风里,停在记忆里。你盯着地面,两只手揣在裤兜里,你还是你,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那双黑色白底运动鞋换成了浅灰色皮鞋,纯白T恤换成了笔挺的银色西装。你的身子不那么瘦了,多了曾经没有的魁梧和硬朗。
你看见了我,缓缓走过来,走在风里,走进我的视线里,走向了我。
“艾丽,我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我等你。”
朗,我一直觉得什么十年过后你未嫁我未娶只是委婉的托词,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那是羞涩的告白。
这天我们聊了很多,从四年前那场幼稚的别离,到今天你视死如归的重逢。我知道,你是在等一个答复。我怎么可能答复你呢。我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小路,我记得你在月光下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想吻我,我看到你动了一下的喉结。我记得我们一起过马路的那个下午,你想牵我的手,可你最后只是鼓起勇气拉着我的手腕,在过了马路后缓缓松开。
现在,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你离开了四年,然后告诉我你从未离开。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把我拉进怀里,我装作生气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眼睛都闭上了,你没有吻我。
直到临走时,你才告诉我,你并不奢望得到什么答复。美国和墨西哥局部战争有扩大趋势,政府特许空军学院不足两年飞行经验,但表现优异的毕业生可志愿去往前线,你报名了。
你说:“我不能重现美国曾经的辉煌,但我能做我能做的。”
我才明白,你来是想告诉我,你在等我,你还会一直等下去,如果你能活着回来。
你说:“我不能看着美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衰落。”
我明白,我明白你身为一个军人对祖国的热忱。无论我答不答应,你都会奔向那片蓝色的天空,哪怕是最后一次飞翔,你只想飞。你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埋在心底的话,然后潇洒地一笑而过。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我抱住了你。那一刻,我不明白,我是命运的宠儿还是魔鬼的弃婴?
July 3 ,2125 Sunday Sunny
前天过后,我开始了跟你的第一次约会。其实我们老早就开始约会了,你不知道。
你问我:“我们为什么要自己烤烧烤。”
“我喜欢吃烧烤呗。”
“可是一般约会不是在……”
“怎么,不满意啊?”
“没有,只是……”
朗,大学期间,我跟两个男孩约会过。可他们只会带我去法式餐厅。我真的觉得那些菜很没味道。在餐厅磨叽一两个小时,又在电影院坐两三个小时冷板凳,一个晚上就这么过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约会,但他们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这就是约会。
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哪怕只是烤烧烤。朗,你不是第一个带我去餐厅的男孩,但你是第一个为我烤烧烤的男孩。
“送给你。”在我遐思的时候,一朵玫瑰绽放在眼前。
“你哪儿拿出来的。”现在是盛夏,我们都穿的短袖,你的上衣没有口袋。
你问我:“你觉得这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我不知道你干嘛这么问,索性回答:“不是,我才是。”
然后你一脸蒙圈的看着我。我等呀等,你始终没有说话。
“干嘛”,我拿手在你眼前晃了晃:“咋了,傻啦?”
你收回花:“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回答呢。我好心送你花,问你这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懂礼貌的女孩都应该回答是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儿啊”。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然后我问:“你刚才说套路。那你的套路是什么。”
你一脸无辜:“我本来打算问这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然后你应该会回答,是。
然后我就撕下一片花瓣。你肯定会问为什么要把花瓣撕下来。
然后我就搂着你的肩,回答,因为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漂亮的花。”
“哦”,我好想笑,我大概是真的笑了。
“那对不起哈,坏了你的套路。”
“这可是我想了好久的套路,居然碰上不按套路出牌的你。”
然后我们就在笑语里吃着饭,聊着天。你是军人,并不擅长跟女孩聊天的,所以很快,你就没话说了。我偶尔说几句,然后你嗯嗯啊啊,又语塞了。你看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吃着烧烤。气氛尴尬了一分钟,然后你突然说:“我想起一部老电影《曼谷杀手》。”
我脱口而出:“你确定要在跟我约会的时候讲杀手电影?”我简直对你瞎找的话题佩服得白眼相向,以示敬意。
“不是”。你赶忙解释:“这虽然是一部杀手电影,但里面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桥段跟这无关。”
然后你开始讲电影里的故事:“男主角是个美国杀手,来曼谷执行刺杀任务,在药店遇到一位女孩。女孩清纯甜美,永远都洋溢着笑容。杀手渐渐喜欢上她。可女孩是个聋哑人。杀手一不会泰语,二不会手语。她只能让药店员工帮忙问女孩愿不愿意同她共进晚餐。女孩答应了。
约会中,男女主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女主角用手语告诉他,太辣了。杀手不懂,以为女孩是要调料,一次次地把调料罐拿起,女孩摆摆手:不是。他又放下然后拿起另一罐。女孩笑了,他也笑了,虽然他不知道女孩为什么笑,但他知道女孩肯定是开心的,所以他也开心。
后来杀手送女孩回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对视一眼,然后都笑笑。到了女孩家楼下,女孩递给杀手一张纸条,羞涩地离去。杀手将纸条缓缓打开,上面用英语写着: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你笑着说:“刚才,我们都没说话。我突然觉得,我就像那个杀手,你就像……”
“聋哑女?”
“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这意思”
“不是,我是说……”
然后你又语塞了。我笑了,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你不擅长聊天。刚才送花那个套路谁教你的,说。”
“我自己想的”
“鬼信,老实交代,是不是打小抄儿了”。
“没有,真的,那是我冥思苦想的结晶。”
“拉倒吧,肯定有人支招了。”
“那要不我们重来一遍”。然后玫瑰再次占据了我的视线:“送给你。你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吗。”
配合你演出的我笑着回答:“是是是”。
然后你优雅得就像天使抚摸她的羽翼,划着曲线轻轻撕下最外围一小片花瓣,丢在风里。
我笑得更大声了,然后问:“你怎么……”
“因为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漂亮的花。”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笑。然后看着你拿出一个小玻璃花瓶。
“你又哪儿拿出来的。”
你把花插在曲线形花瓶里,放在桌边。花瓶上有着透明的纹路,像是海浪里隐约着的云朵。
“你为什么能变出这么多东西。”
你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因为我是你的哆啦A梦啊。”
朗坐在车里,脸贴着窗,回想今晚同艾丽的约会,简直像做梦,朗知道这样的比喻很老套,但也找不到其它词来形容,这就是一个梦,命运对我太偏袒,艾丽真的成了自己女朋友。朗贴在窗上的脸笑了一路。然后突然收起了笑容,怪自己太蠢,约会还是有点尴尬。头一次觉得自己好无趣,都怪昨天晚上莱斯给自己出的烂主意,那么快就被艾丽识破。
手机震动了一下。朗拿起手机,是艾丽的短信。点开,只一行字: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笑容氤氲在窗上,在心里,在宁静的夜空下。
July 7, 2125 Thursdaysunshine
没想到第二天你就带我去首饰店挑戒指。
“我才不要呢,戴上就被你套住了”。
然后我往店外逃,你拽住我:“只试试,不买。”
朗,如果我知道这是时隔四年来我们第一次约会,而下一次约会要隔那么久那么久,我一定不会拒绝你。
今天,你突然喊我出来,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你拉着我就跑,然后上了磁悬列车。
“艾丽,你不是在这儿找好工作了吗。”
“嗯,怎么了。”
“房子我给你找好了。”
“这么快?”
“不过房租暂时要你自己付哦。”
“切,说得好像过不了多久你就养我似的。”
电梯到了八楼。屋里传出威莱顿经典的爱情怀旧金曲,门上是用小贝壳排列着的四个字:浪漫满屋。你推开门,没有开灯。头顶,是旋转的星空,三面墙壁上的彩灯在隐隐闪烁,像是被排列成了一个字。看清楚了,是Forever。脚边是粉红色花瓣,顺着花瓣看去,地上摆满了蜡烛,红红的,闪闪的,像是跳动的小心脏。那是两颗心,一只玫瑰花瓣拼成的箭直穿而过。天花板上坠下各色彩带,蓝光粉在静谧的夜空下闪烁着星光。你走过来,打开灯,抱住我,纯白色的细小的雪花纷纷掉落在肩上、衣上、脚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就是雪花吧,是你在这个炎炎夏日带给我的清凉。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可幸福从来短暂得近乎虚幻。
Sept 12,2125 Thursdaysunshine
你终于回来了。感谢上帝让战机坠毁让你受伤,他终于把你还给了我。
在孟莫斯郊区上空,你的战机机翼受损,开始滑落。中队长命令你跳伞,可你硬着头皮调整角度,努力让战机保持水平飞行,直到战机驶出郊区才按下弹射座椅。由于弹射时距离地面太近,膝盖和大腿受伤,还险些在爆炸中丧命。
在你转移医院的途中,孟莫斯人民纷纷将车靠到路边,下车脱帽致意,为救护车让出一条顺畅的路。而你一直昏迷,直到这次局部冲突结束。看着沉睡中的你,朗,你等了我那么久,也该我等你了。我很庆幸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你向联队申请处分,因为自己的莽撞,损失了一架战机。结果发现,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你的事迹,多少孟莫斯人为你祈祷,多少战友向你敬礼,多少孩子寄来祝愿。
“朗,你伤好了就回部队吗。”
你转过身看着我:“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呆在这个城市。”
“嗯?”我疑惑地看着你:“你不是不喜欢肯顿吗,为什么突然又要留下来。”
你搂过我的肩:“因为这个城市,有你。”
Sept 28,2125 Saturdayrain
你还是走了,我不怪你撒谎,我一开始就知道,就像你曾经的不告而别。
你被授予国家飞行员称号,并被指派到新泽西一个秘密空军基地服役。那是多少有着数年飞行经验的飞行员都梦寐以求的荣誉。军方抓住这次机会对包括你在内的五位英雄进行大肆宣传。当然,人气最高的还是你,虽然你并没击落敌军一架战机,反而是自己被击落了。但你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加上你英俊的外表和似乎与生俱来的青春气息,你都快成国民老公了。
你一个腼腆的笑就足以令一群女孩疯狂。在坐磁悬回肯顿时,就有好多女孩跑到车站,也不是要去哪儿,就为在你出站那几分钟与你四目相对。呐喊,尖叫,个子矮的一路跑一路跳,脖子往上勾,在众多女孩后面朝你招手。
军方要求你不能说出已经有女朋友的事实,我也不能说,见鬼,好像那些女孩会为了你也去报名当飞行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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