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2年,《深圳特区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长篇通讯《东方风来满眼春》,报道了邓小平南巡讲话,全国迅速掀起了机关干部下海经商的热潮,鼓励机关单位创办经济实体。在当时的主流媒体也大肆报道干部下海经商的典型案例,到处也传闻某机关某干部下海了,现在都搞得风生水起。在此波澜壮阔的下海大潮背景下,我也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了,我想人家正儿八经的有衔有职的干部都下海了,我一个乡政府临时雇请人员怕什么?于是乎,我怀着聋子不怕雷响的心态,准备向领导申请下海,在申请之前,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如何创办经济实体的构思之中。
我们大坪乡是全县外出打工人数最多的乡镇,据当时统计有8560余人,每年从广东沿海地区寄来的汇款有2850余万元,成为了本乡重要经济支柱的来源。但外出务工人员也面临一些困扰,主要表现为,想出去务工的民工在外面找工作困难,外出务工所要的务工证、身份证、计生证等证件的办理周期长,有时还难办。再一个就是务工人员的汇款,款汇到乡邮政所后就是终点了,家属必须来乡邮政所领取。面对这些情况,一个大胆的构思从我脑海里脱颖而出,创办一个劳务服务公司,利用自己在政府各部门之间,具有办证快捷便利的优势资源,为务工人员代办各种证件、送汇款上门等服务,向务工人员收取一定的服务费,作为公司运转经费,由此而延伸劳务输出、劳务交通等主体服务项目。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向有关领导和身边的朋友反映时,得到了一致的认可和赞同。自此,我便更加信心百倍,志满意得地投入筹划工作之中。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我创办的经济实休已初具模型了。乡政府正式下文,任命我为大坪乡劳务服务公司总经理,我将公司也在北港工商所注册登记了,拿到了《营业执照》,我同时还成立了“通城县打工仔打工妹协会”,自任会长,并在通城县民政局申请了注册登记。乡经委主任袁成才出面,让我出具借条,在乡财政所借款10000元,作为公司的启动资金。公司的办公场地设在原杨部乡财政所里。一切基本就绪了,我便正式向领导递交了辞职申请,开始在激流汹涌的商海里直挂云帆,破浪前行了!
公司成立那天,乡政府委派乡党委副书记徐东华参加了开业仪式,我的老朋友老杨、继华、谷平、黎明等朋友都来祝贺,因为写作的主题是女人,还是要着重提一下参加这次活动的女人们,第一就是我的未婚妻小咸,她早一天就来了,在这次活动中是忙前忙后的,一时在前头迎客,一时在后面食堂里帮厨,一下是烧茶倒水,一下是擦桌抹椅,忙得不亦乐乎。其次是胡涵女士,她是我初中的同学,因为她和彬彬是好朋友,彬彬和我又是好朋友,所以她爱屋及乌也喜欢我了,她为我的公司筹建,积极献计献策,出了不少力。她今天特地化了妆,穿一袭鲜红的长裙,来到现场把众人都惊艳到了。最后,特别值得提起两女孩,一个叫李真玉,长得像她的名字可爱,粉面如玉,鲜活可怜。另一个叫吴雪珍,也是一个文清淡雅,聪慧可爱的女孩。她俩是我在乡外出务工人员交流会上认识的,非常认同我们公司的理念,自告奋勇的要求加盟我们公司,我说公司初创,暂时请不起你们,等到公司发展了再来。她俩人却说,不谈工资上的事,等到公司发展了我们再说。她俩这么一说,我只有感动,没有理由拒绝她俩的一片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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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开始开始运营了,公司人员有4个人,我、老杨、李真玉、吴雪珍。我和老杨主外,负责劳务输出业务和交通接送业务;两个女孩子主内,负责各村外出务工人员寻访与登记,接待来访客人等工作。老杨不姓杨,真名叫李宏伟,原在县电机厂上班,是我初中同学,我出来工作后一直和他厮混在一起,他擅写格律诗词,现为中国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在全国诗词界颇有名气。我俩外加陈继华,是臭味相投的三个臭皮匠,三人合集了《三人行》诗词文集。老杨与厂签订了停薪保职的协议之后,就和我一起干了。
快到年底了,在外打工的务工人员也快要回家过年了,当年的铁路交通运输非常紧张,火车是那种绿皮闷罐车,一个车厢要塞进去二三百人,人挤得脚落不了地,那个汗臭脚气,熏得让人窒息,大多数人都难以忍受,就是这样的火车票,也是一票难求。基于此,我们公司就与县汽车运输公司签订两趟从通城去广州火车站的运输租赁合同,那时是四千元去广州来回一趟。县运输公司第一趟如约按时履行了,我们公司接回了45名务工人员,每人收费130元 ,总收入是5850元,剔除所有的支出净赚了一千五百元,在当时来讲,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可是,第二趟县运输公司未能按时履约,致使租车空车而回,致使我们公司遭受重创,损失惨重。
公司刚开展业务就出师不利,使我感到有些懊恼,但没气馁。租车接人的业务亏本了,我想在劳务输出业务进行弥补。我重点精力转向了劳务输出业务,我通过朋友关系,找到在县畜牧局原副局长吴国才,他也是下海经商的干部,在深圳布吉经营粮食及副食生意,生意做得很好,同当地许多厂家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我找到吴局长后,他人很好,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我还通过熟人,在商业局找到个叫蒋图超的人,这个老头子原籍是广东潮州人,投诚的国民党士兵,投诚后参加过南下解放战争,转业安置在通城县商业局,现已退休,听说他潮州老家有很多亲戚朋友开工厂,我找到老蒋,说明来意后,老蒋也热情的应承了下来,答应马上与老家的朋友联系,一旦有消息就通知我。除此之外,我拿着营业执照,南下到了深圳的龙岗、广州花都碳步、揭阳的容华等地,亲自与厂家协商劳务输出的相关事宜,并同花都碳步制衣厂签订了劳务输送意向协议。制衣厂的梁老板说,工厂要招人的时候,一定会跟我联系。在南下拓展公司业务那段时间,历尽了千辛万苦。去深圳时,被“贩猪仔”的拉客黑车在半路上半夜强行赶下车,当时还下着大雨,我和被一起赶下的五六人,在路边的涵洞里挤在一起挨到天亮,然后步行到东莞车站转车去深圳。去揭阳时,在一家工厂门前,被一辆自行车撞倒,撞我的自行车也翻倒在地,有一对青年男女也歪倒在地上,我刚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女孩愤怒走过来,重重扇了我两耳光,我正想发作和她理论,一伙人围上来了,好像都是和她一个厂里的同事,对我起哄说:“你这个人不好好走路,想碰瓷呀?”还有的说:“打得好!”见此情景,我只好忍痛吞声的走了。去花都时,我租摩的去一家工厂,开摩的的师傅为了避让对面驶来的大货车,翻进了路边的水沟里,幸好沟不深,我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只是脚走路时一拐一瘸的。在外面,人家看我好像人模狗样的,实际上自己的辛酸苦楚只能自己独自咽下。我连在小咸面前都没诉说过,怕她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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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小咸谈恋爱已经三年多,这段时间忙公司的事情,很少去丰衣卫生院看她,公司初创,各种事务千条万绪,都得我去打理。我也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给我的小咸和她的家人看,证明自己有能力给小咸带来幸福。初生牛犊不怕虎,回想起当初那股劲头,现在觉得有些幼稚与愚莽,整天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哪里有一丝与公司业务相关联的事情,就往哪里钻去了。
那年端午节前夕,小咸给我打来电话,无比兴奋地对我说,她家里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小咸问我端午节可不可以去她家里一趟,我听后感到非常惊喜,我非常高兴地连说了十几个“好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无法掩饰。
端午节那天,艳阳高照,清风送爽,欢快的鸣蝉在绿树丛中为我歌唱。我带了一些烟酒鱼肉,粽子糖果之类的礼品来到了小咸的家,我的准岳母正在池塘边剖鸡,在小咸的引导下,我前去招呼了,准岳母连忙放下手中活儿,迎我进了屋后便说:“你先坐一会,小咸她爸爸上菜园子去了,呆会就来,我还正忙着呢,忙完再过来”,准岳母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走出去了。我和小咸坐在小院里,她三哥的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大的女孩子叫珍珍,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红扑扑脸蛋,贼溜溜的大眼睛,额头上还流着污黑的汗水,一脸顽皮相。小的男孩子叫成成,三四岁的样子,也许年龄小些,他倒显得文静本分。两个小孩见家里来了客人,一点也不生分,跟在我的身后转悠,时不时的还要挑逗一下我,嬉笑耍野的往我身上洒沙子,追得我满院子跑。这时,我的准岳父提着一个装满茄子、辣椒的竹篮进门了,喝退了两个追闹的孩子。我急忙上前向我的准岳父递上一支纸烟,诺诺地问好。我的准岳父身材修长精瘦,短发长脸,戴副黑框平光眼镜,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他从小队干部到大队干部干了二十多年,颇有毛泽东时代那种“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风骨。准岳父放下篮子,陪我在院子里坐下了,我为他的纸烟点上火,我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上,我们就开聊了,因为我们都有从事农村干部的工作经历,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所以我和我的准岳父的第一次交流非常融洽和愉快。
中午,准岳母弄了一大桌菜,饭后休息了一会,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办,我准备离开时,准岳父对我说:“明鸽哪,你和我家小咸认识也三四年了吧,开始,我们全家是都不同意,主要是考虑到你这个‘半边户’(半工半农的身份)和我家小咸结婚后,将来生活不方便。现在看来,你们好像是铁了心,我们做父母的就不再拦你们了,你们俩个都老大不小了,我看你们就在今年中秋边上把婚事办了吧!”。准岳父这情真意深、感人肺腑的话语,虽然我有些意外,但我感到很欣喜和温暖。我拉着准岳父的手,动情地说:“谢谢全家人宽容和接纳我,我会马上着手筹备我们的婚事,我将来一定会善待小咸的,请你们二老放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到小咸家认同后,心里有种强烈的归属感。同时觉得,肩膀上的压力更加沉重了。说老实话,我还没有想过这么早结婚,我是想在我的公司有起色时再结婚。现在公司的状况还非常不尽人意,我家里刚建完房子,我几年来的积蓄基本都补贴在里面去了。我家的那二层小楼,在当时农村是最早修建的一批之一,非常不容易,沙石都是父亲肩挑背驼一点一点弄来的,门窗木材是龙源山里的大伯支援的,也是父母一根一根翻山越岭扛来的,钢材是咸宁建行上班的姑父吴亚洲托熟人批的平价钢材,我的小舅胡细中是泥瓦匠,房子都是他一手建的,也没有给过工钱。全家人省吃俭用,靠卖粮卖猪换点钱,倾全家所有财力,遍所有亲戚之周济,才勉强建起来了,到最后因为钱财耗尽,根本无力粉刷装修了。
临近中秋越来越近了,公司的许多事,都让我焦头烂额的,还要筹备结婚用度的事,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母亲见我不快的样子,便对我说:“你三舅手里可能有点钱吧,你去他那里问问吧!”。没有法子了,我便抽空去找了三舅。三舅胡明中当时在北港小背小学当校长,三舅妈是个勤快能干,特能持家的人,所以日子过得挺火红,在所有亲戚中算是最富有的。三舅平时就很疼爱我,当我吞吞吐吐的表明来意后,三舅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三千元块钱,并说,现拿去应急,不够再去找他。
我和小咸的结婚日期定在那年的八月二十日,我们的婚礼比较简单,但也很热闹,我原来乡政府的同事好友大部分都来了,亲戚和邻居都来作贺了,场面比一般的农村青年结婚还是热烈一些。我的新娘小咸,化了新娘装,穿一件有暗花纹底紫色旗袍样式的长裙,十分美艳动人。我的新婚洞房虽然不算豪华,但布置很简洁、喜庆。新房里的组合柜、电视柜、写字台、梳妆台等木器家具都是小咸亲手置办的,我只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和一台收录音机。电视机还是托陈继华找熟人店里賖来的,说是结婚过礼后就还钱。现在想起这事就心酸。
小咸的大姐、大嫂子、三哥、三嫂子四位代表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大嫂子孔琼是咸宁地区人民医院的护士,身材修美匀称,说话轻缓婉转,是位有格局的气质美女。全家人就她理解和支持我和小咸。也就只有这位大嫂子,她一直陪伴在小咸的身边,在我家住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送大嫂子去搭车,我至今犹为清晰地记得大嫂子坐在三码出租车上渐行渐远的情景,她那充满真诚的微笑,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真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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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三天过后,我的小咸就去上班了,我也投入到公司繁杂的事务之中,根本没有什么蜜月之欢。
上半年我南下拓展业务没有白费力,花都碳步制衣厂来信,说他们工厂下半年扩大生产,要招收新员工,要我在十月底前给他们输送60名员工。要求是初中文化以上、18-28周岁男女青年。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很高兴,旋即去通城广播电视台打广告,在电视台正巧碰见陈召毅,他是我大坪乡政府的同事,现在电视台任副台长。陈台长见我来了很热情,因为原来在一起关系还不错。听说我要打广告,就亲自带我去了电视台广告部,广告部的同志见我和陈台长是熟人,广告费给我打了个八折优惠。办理了播出广告手续后,我又去陈台长办公室坐了一下,一是想叙叙旧,热络一下感情,二是想表达一下对他的谢意。进去后,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陈台长把我和客人相互介绍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客人就是县司法局律师事务所王好琴所长,我也向王所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们公司的目前状况。王所长听后,表现出对我们公司有极大的兴趣,并夸赞我说是一个年青有为,敢为人先的弄潮儿。闲扯了好大会儿才回归到正题上来,说是愿意担任我们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我回她说,我们公司刚起步,暂时还没有考虑聘请法律顾问的事,有需要的时候就一定去找她。最后,王所长递给了我一张名片,握手后便笑着离开了。
我们公司的招工广告在电视台每晚滚动播出五次,连续播了三个晚上。广告播出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可是,来我们报名人员只有8个人,3个男孩,5个女孩。这下把我弄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当时招工是十分走俏的,县劳动局招工广告一播出,第二天就人满了,晚去了一步还报不上名呢!我和老杨、真玉、雪珍他们几个一起就此问题进行了讨论,老杨说:“我们的广告播出这么久了,就招这么几个人,是不是马上要秋收了,不愿意这时候出去呢?”我回他说:“这个可能性不大,人家县劳动局在”双抢“农忙季节都能招到人。”老杨说:“这就是了,那说明我们公司知名度、信誉度还不高。”真玉也插嘴了:“前两天,有个来报名的后生仔说,他有一个马港的表姐想报名,但不知道杨部在哪个地方?”雪珍也接话说:“我也听到有女孩说有个亲戚想报名,也是不知道怎样来杨部。”听他们几个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招不到人的症结了。我们公司的地址设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知道人确实太少了,再加上刚刚起步,没有成功的案例,叫人家一下怎么信任你呢?我自言自语说着,突然心里有一种极度失望的感觉。
傍晚,小咸回家了,正和我母亲在一起择菜聊天,我看她结婚后,心情愉悦,脸上还长出红润,比婚前变得越发俊俏可人了。我们公司的状况,我也没给小咸说,她也根本不打听我们公司的事,好像绝对相信我能打理好公司,一点也不会让她操心。小咸见我回家,很高兴。连忙进厨房里为我端来碗茶,温柔地说:“我们医院正在建职工住宿楼,一室一厅的套间交1500元、二室一厅的套间交3000元就可以入住。”我说:“好肯定是好,只是我们没有钱哪”,小咸说:“我不想住二室一厅的房子,交不起那么多的钱,但我好想住那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我笑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到时,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我们公司招工的情况还是没有改观,因招收的人数太少,无法满足对方厂家的需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以失败而收场。这时,我想公司在杨部这里办下去,终竟是没有出路的,我要想办法寻求突破。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拿起话筒一听,是上次在广播局认识的王所长,她说有些想法,想和我单独聊聊,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她那里。我当时想,王所长毕竟是个有阅历的人,交流一下,说不定对我有帮助也未可知也。我便说过二天我正好要到县城里办事,去了县城一定会去找她。
去年,县汽运公司没有按合同规定时间发车,导致我们公司造成经济损失的一事,我多次找了汽运公司杜经理交涉,杜经理采取是搪塞、推诿、躲避的温软态度,一直拖了大半年,我想作最后一次努力,实在不行,我准备起诉汽运公司。那天,在汽运公司上班的胡鸿同学给我捎了个信,说杜经理出差回公司了。我便匆匆往汽运公司赶,刚到那里,杜经理正从二楼走下,提着个黑色公文包,好像又要出门。我连忙堵上去,陪着笑脸说:“杜经理忙啊,我们的事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啊?”杜经理见我,脸马上阴下说:“我要去交通局开会,你的那个事情,我们会研究处理的。好吧?”我听杜经理还是老生常谈,心里有些生气了,我也表情严正的说:“我们这事拖得太久了,你应该早研究出个结果了。应该有个了断吧?”杜经理有些微怒了,声调放大了一些说:“你说怎么了断?你想怎么样?你可以上法庭去告我们呀!”我见杜经理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示弱地说:”既然你杜经理这么说,那我们就在法庭上见吧!”我说完拂袖而去。
离开后,我直接去县司法局找王好琴了。她的律师事务所设县城中心,办公地方在临街楼房后面的居民区,我费了好大会劲才找到,好琴律师事务所不大,租用是并排三间民居瓦房,走进去办公室,见有四排办公桌网格状摆放,桌子上文件袋和纸档材料堆积得山高,除此别无他物了,好像有五六人坐在哪里办公,都被山高的文件埋没了,只能隐约看见几个黑点在动。王好琴见我,非常高兴,连忙上前来和我握手,把我迎进了里面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两张靠墙的长沙发,中间有一个枞木根雕大茶几,旁边还有一张油漆过的办公桌,桌子上摆了一部电话机,以及一些台历、笔筒、分层文件架之类摆件。我和王所长在茶几边的沙发上相对落座,二人寒暄一阵后便进入了正题。
“刘总,上次在广播局和你结识后,我觉得你的那些理念都很超前,你们公司将来是很有发展前途呀”
“王所长过奖了,理论上是还可以,实际操作上,还有一些困难啊”
“这个我想到过,确实在实际工作中存在意想不到的困难,单凭你个人的力量,恐怕是力不从心吧!”
“王所长果然洞察秋毫,好多事真的让我应接不暇,有些吃力。”
“所以,我想能成为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这当然是好,可是我们公司小,怎么能请得起你这样的大神呢?”
“刘总,你先别拒绝我,让我把话说完。”
“王所长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我名义上担任你公司的法律顾问,实际上我们是合作伙伴关系,你看啊,你上次招工不是招不到人吗?什么原因?”
“看来王所长真的是很关注我们这个小公司呀,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我认为,归纳起来就两点,一是公司信誉度不高,二是公司设在偏僻闭塞的乡下,与外界形成了严重的信息不对称。”
“王所长分析得很有道理,一针见血,我们也察觉到了。”
“如果你和我合作,把我们律师事务所作为你公司的办事处,凭借我所的知名度和优越的地理位置,你们的这两大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王所长这个想法的确高明,那我们采取怎样的合作形式呢”
“这个我早替你想好了,你们公司每年向律所支付2000元律师咨询服务费,公司所有业务获利按纯利的30%分配给律所。你先考虑一下,不急着回答我。”
王好琴的话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又回放了一下她所说的话,当时觉得她的提议非常好。我想公司现在的境况,已到了十分为难的地步,如果没有新的突破,很可能难以为继了。所以当时也没有多想,我就答应了王所长的提议。王所长好像是蓄谋已久,拿出了早已拟好的合同文本,让我过目签字,我仔细看了一遍,和我们刚才谈的基本没有出入,我便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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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与县律师服务所合作后,我着手办了两件事,首件是让王好琴成为我的法律代理人,将县汽运公司违约一案上诉,第二是更换了自己的名片,将公司办公地址换成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并彰告晓喻与我有业务往来的所有人,特别是畜牧局的吴国才、商业局的蒋图超,都是亲自上门拜访告之的。
不出两个月,县人民法院经济庭对我司起诉县汽运公司违约一案,进行了庭外调解,王好琴作为我的全权代理人,随案出庭了,调解的结果是,汽运公司作为主要过错方,赔偿我司损失费1000元。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王好琴做工作说:“汽运公司虽然违约未按时到达指定地,但毕竟出车了,而且得到了你的默许。能有这么个结果,全赖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的辩护”。我想了想也就无奈的同意了。可是那1000元钱却到了王好琴的手里了,说作为预支的法律顾问服务费。我公司当时急需钱运转,几次要求她把钱给我,王好琴巧于周旋,总是借故搪塞。我也不好撕破脸皮,只好忍气吞声的认了。
可是更让我彻底失望的事,也接踵而来了。我前面提到的商业局的蒋图超,来到律师事务所找到我,说他潮州的堂哥承包的蔬菜基地要招收50名种菜工,全权委托他办理此事。听到这事,我心喜不已,便马上着手筹备招工之事了。可是,当我第二天准备和老蒋签订正式劳务输出合同时,蒋图超却说已经与王好琴签订好了协议。我当时便懵了,急忙去找王好琴问情况,她却阴阳怪气地说:“老蒋他愿意给谁签是他的事,他跟我签,我不能拒绝他吧。”,我激动地对王好琴说:“做人哪能这样啊,老蒋一直是我联系的呀,没有这个前提,你怎么去和他签订协议呢?”,王好琴说:“你去联系呀,如果他愿意和你签协议,我退出,行不行呢?”。我彻底愤怒了,我真想上前狠狠扇她两个耳光,但理智告诉我,男不与女斗,这样与事也无补,怪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误入歧途。王与蒋合作招人,每人收介绍费300元,招收50人收取中介费15000元,剔除车费、广告费和人工费,净赚1万多元。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好琴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干着可耻勾当。在我身处困境的时候,本想能有个人拉我一把,不曾想却被这个蛇蝎心毒的女人咬了一口,还踹上一脚。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王好琴的狡诈和无情,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了人世间的险恶与冷酷。我的公司实在办不下去,老杨、真玉、雪珍也相继无奈地离开了公司,我辜负了他们的热情、信任、期待和付出,面对对他们,我感到无比的感激与羞愧。真玉离开后,在她和她的男朋友去广东顺德前,特地来杨部向我道别,鼓励我说:“你还只有二十多岁,今后的路还有很长,暂时的失败,并不意味一生的失败,如果 你有机会去顺德,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尽我的所能帮助你的”。真玉的话把我说得热泪盈眶,给我消沉的心带来了慰藉、温暖和鼓舞。
我的公司经过两年多的折腾,最后寿终正寝了。我又回到了农村老家,重新回到了原点,成了一个地道农民。乡政府经委主任袁成才,乡财政所长晏玉书找上门来,开始催要原来我借的1万欠款,隔不了几天就骑着摩托车来了,当时,我已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还欠着我三舅3千元的借款。袁、晏两位领导每次来都是声色俱厉,咄咄逼人的态度,最后还扬言说再不还钱将要到法庭起诉我了。我当时是万般无奈,无计可施,我想你们要起诉就起诉吧,判刑坐牢,我认了!大有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架势。只是苦了我的母亲,她常常在乡里派来催款的领导面前,陪着笑,说着好话,向领导求情告饶。至今还落下个只要听到摩托车声响就惊慌意乱的毛病。
我的情况,小咸和她家里人很快都知道了,都好像知道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不曾想到来得这么快。全家人都保持着失望的沉默状态。我的岳父倒显得开明豁达,对我说:“人生在世,会遇到许多劫难的,‘三穷三富’还未能到老。所以呀,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决不能灰心丧气,要勇于面对现实,跌倒了要勇敢的站起来,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摆脱困境,重新获取成功。”
我岳父的话,对我有很大的触动和鼓舞。我觉得自己不能退缩在家里,要出去寻找重振旗鼓的机会。此时,我想到了乡政府党委书记邹济舟,他当时正处于即将离任乡党委书,拟任县政府常务副县长的阶段。邹书记平时对我的态度也不错,我想去找他聊聊自己的情况,寻求一点出路。空手去他家,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当时的我,真的囊中羞涩,拿不出任何东西来了。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柜子里小咸陪嫁的一床还未用过的新毛毯提走了。
傍晚来到县城邹书记的家,把自己目前的处境一五一十地向邹书记作了一个汇报,并表达了自己想找条出路的愿望。邹书记听完我的汇报后,便滔滔不绝的开言了,像他平时在会上讲话一样。他说:“你的情况,我都很了解,你创办的劳务服务公司是当前形势下的产物,也是经过乡党委、政府同意批准的,同时,乡党委政府也是寄于厚望的。但是,公司搞成这个样子,你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当然,让你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也有失公允。我也了解过,你在创办公司过程中,还是付出了很多辛劳和汗水的。过往的事情已经过去,你现在要去做的,是如何去将功补过。我早就你的事考虑过了,你去乡企管会上班,负责乡石材厂、汤圆粉食品厂的推广销售工作。你要在那里好好干,拿出成绩来,弥补你的过失。”,邹书记的一番话,说得我心头云开雾散,豁然开朗。我连忙道谢离开,邹书记和他夫人一同送我至门口,临走时,邹书记塞给我一床丝绸缎面被套,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的困难状况想想就知道,你来我家,我就很高兴了,要带什么东西哟?我原物退回给你,你肯定难为情,这件被套就作为我回赠你的。咱们在一起也工作了二三年,就互相作个留念吧!”。我当时 几番拒收邹书记的回赠礼物,他几番真情力劝。我却之不过,只好收下,感激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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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坪乡地处幕阜山系药姑山下,属于典型的花岗熔岩构造地带,蕴藏丰富的花岗石资源。乡企管会就地取材建起了石材厂,由于设备、技术没跟上,生产的石材达不到国家建材要求的标准,只局限于邻近农村建房这个狭小市场,所以,石材厂一直是半死不活地维持着。乡企业的另一个汤圆粉食品厂,是回乡台胞吴济先生与乡企管会合资创办的,起名为大坪乡同济食品有限公司,因为吴济先生小时特别喜欢吃家乡的汤圆,两岸实现“三通”后,回到故乡大坪吃了汤圆仍觉得还是那么的香糯可口,为满足情感的需求,就与乡企管会“同舟共济”合作创办了食品公司。由于公司只生产糯米粉,只是把收购来的糯米粉碎成米粉后入袋包装,产品品种单一,技术含量极低,又没有营销广告方面的手段。食品公司更是日不敷出,难以为继。
我来乡企管会上班了,袁主任对我说:“你的情况,邹书记给我打过招呼了,咱们两个厂的基本情况,你也十分了解,主要问题都是面临销路不畅的劣势,现在,你过来了,主要是抓销售工作。说白了就是到外面去跑销路。你也知道,企业都不景气,我们也没有工资和外出经费给你,你在外面跑到订单了,我们会给你高额的提成。”,我非常清楚乡企业的情况,他不说我也知道结果。我当时只是想摆脱袁、晏二人对我欠款的追讨。我尽管知道乡企管会这份差事不好干,但毕竟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心里还是十分感谢邹书记对我的宽大处理和工作机会。
我到乡企管会上班只是个挂名而已,没有自己办公的地方,没有一分钱的工资待遇,只是偶尔去两个工厂转一下。当时,还没有手机电脑这样的东西,只是听说广东沿海一带的大老板开始用“大哥大”手提移动电话了,我们乡下企业的业务推广只能到大街小巷、挨门挨户的去拜访。即便是最简单的推广,出去外面就需要最基本的费用,车费、维持温饱的住宿吃饭费用是要的吧,可是我哪拿得出呢?我像热锅上蚂蚁在家里爬着。
老杨来家里看我,说他马上要结婚了,正在购置结婚物品,问我去年购买的“长虹”牌彩色电视机好不好用,他这一问,让我灵机一动,我便对他说:“老杨,我的困境你最清楚,我现在急需要钱出去跑业务,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的这台彩电只用了大半年,平时我没心情也很少看,我是1900元买的,1500元给你,让我救一下急,好不好?”,老杨说:“我们兄弟之间没得说,我完全同意,只是怕你家小咸过不去呀。”,我说:“我家小咸的工作,我去做,我这不是无法可想了吗?你就帮帮我吧!”,老杨说:“你既然这样说,我就原价买你的这台彩电了。别的我没有能力帮你,这事我一定做得到。”,老杨刚同意,我便趁热把彩电打包好,和老杨一道送去他家了。拿着老杨给我的1900元钱,心生无限凄凉之感慨,同时也有温暖和希望的感觉。我在县城又花了700多元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背回了家。
手里有了卖彩电剩余的这点钱,我便开始跑业务了,我流连于武汉、咸宁温泉、赤壁、岳阳、临湘、修水等这些邻近的城市,跑建筑工地、建材市场推销花岗石材业务,跑机关、学校和企事业单位推销汤圆粉。有亲戚、朋友的地方就厚着脸皮去投宿蹭吃,有丝毫半缕与业务有关联的人就削尖脑袋钻去拜访。没日没夜的,省吃用度,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地四处奔波。年轻不怕累和苦,回想起当初那个拼命三郎的劲儿,都有些自我赞赏。
24
我和小咸结婚已一年多了,她已怀孕7个多月快临产了。有次我出差回到家时,见小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因为彩电换黑白的事恼怒于我,我佯装不知,便在面前温存地讨好,伸手想去摸摸她隆起的大肚子,小咸撇开我的手,面有忿色地说:“你给我走开,别烦我!”我还是上前想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边扶边说道:“别生气呀,你的情绪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呢!”小咸再次把我推开说:“你太让我伤心了,上次你把我的新毛毯拿走了,我没说你什么。现在又把家里彩电换成了黑白,我真忍受不了你了,你看我身边的同事结婚,哪个都有彩电、冰箱、音响三大件,而我们唯一的彩电都被你换成黑白电视机,你让我在同事之间的脸面都丢尽了。”小咸哽咽诉说着,还流出了伤心的泪水。我沉默无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揪心地听着小咸的责备和数落。
我在外面奔走的辛劳,终于有了一定的收获,承建咸宁邮电大楼的建筑商吴老板,在我多次的拜访求告下,和我签订了1000平米的花岗岩板材合同,湖北省商业厅后勤处也和我签订了1。5吨的糯米粉合同,还有岳阳、赤壁等地的一些零散小额合同,为乡企业的两家厂创造了3万多元的销售额,我的这些小小业绩,终究还是未能挽救两家工厂破产的宿命,到年底的时候,因为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便关门大吉了。那时的企管会主任袁成才调县企业局了,乡财政所长晏玉书调四庄乡任党委副书记了。乡企业倒闭,人事更替,我的销售提成和我的欠款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再一次回到了农村老家。也就在这年深冬,小咸为我诞下了一个男孩,给我和全家人带来了一丝喜悦,就像黑暗中为我前行的路上点燃了一束光亮。因为孩子是在早上生的,我就为孩子取名为”晓灯“,意思是小孩的出生像灯光一样照亮和温暖了我们全家人,同时,也有祝愿孩子将来前途光明之意。可是“屋漏更遭寒夜雨,船退又遇打头浪”,我们的孩子在他满月的夜里夭亡了,早上发现后,我和小咸撕心裂肺的嚎哭,特别是我可怜的小咸因伤心过度,几度昏厥过去,从此落下个时常心口间隐痛的毛病。那时过两天就要过大年了,“晓灯”的熄灭,让全家人的心里漆黑一团。记得那年过年真不是个滋味,全家人都笼罩在悲伤与哀叹的气氛之中。
小咸在她大哥的资助下,向医院缴纳1500元的住房款,住进了医院新建的宿舍大楼三楼的一室一厅。小咸要我把所有家具、电器和日常用品都搬去,当我把东西搬到北港卫生院新楼下面时,小咸看到这些简陋的器物,不好意思请同事来帮忙搬上楼,就请了我岳父和三哥来,和我一起搬进新房的。从此,我们就有了个单独的小家了。
第二年深冬时节,我和小咸的第二个男孩子出生了,这孩子和去年他哥出生的时间,是同月同一个时刻,只是整整晚了一天。孩子长相可爱,眼角上面有一朵像红霞一样灿烂的胎记。上帝伸出的眷顾之手,又给我们全家人带来了喜悦和希望,我和小咸因为有前车之痛,对新来到的孩子的照看,倍加小心,百般呵护。我们为孩子取名为:感日,因为孩子是小咸的心肝宝贝,我就在“咸字”下面加了“心”而成“感”,因为孩子就是我心中的太阳,所以我就把我名字中的“明”拿出个“日”来。而“感日”这两字也是有典有来历的,相传远古时期,大禹之父鲧娶莘氏,莘氏忽夜梦日而感孕,后来诞下了大禹。尧帝起用鲧治理洪水,鲧治水逢洪筑坝,遇水建堤,九年而水患不息。舜因鲧治水无功,将他诛杀在羽山。舜又命鲧的儿子禹继续治水。他踏遍九州,三过家门而不入,采用因势疏导洪水的办法取得治洪成功,后接替舜坐上帝位。我是想用此传说故事,来表达“功成不必在我,我儿成功更欣慰”的期望与祝愿之意。
有了孩子,家庭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我当时是东一樃棰,西一铁棒的瞎折腾,帮人推销过药品,合伙和人贩卖过茶叶,还在武汉武大闸烽火农贸批发市场旁边开过餐馆,所有的经营活动都徒劳无益,获利微少。我的感儿渐渐长大,我的小咸也就忧从心来,不无失望地对我说:“像你这样下去,我们感儿将来的学业如何去完成?趁现在还年青,去学门技术吧”,我说:“我都三十多岁,能去学什么技术呢?”,小咸说:“什么时候都不晚,去学开车,学厨师,都行,只要是凭劳动赚钱,都能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杆做人。”,我说:“学技术,我没有兴趣了,上次大哥说让我参加咸宁教院成人大学的函授学习班,我有兴趣,我想拿到大学毕业证后去广东打工。”,小咸欣喜地说:“你有这个想法就很好,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在大哥的帮助下,我报名了咸宁教院成人大学函授班汉语言文学专业,每个月还要去教院上一个星期的课。我边参加函授学习,边从事一些贩卖贩卖的小生意,西瓜雪糕、童鞋童帽、小件摆饰玩具、废旧古籍图书,所有这些小本小卖,都只能算是补贴家用,还谈不上能养家糊口。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通过两年的函授学习,我拿到了由教育部认可的函授大专毕业文凭。
这段日子过得太紧巴巴了,记得那年腊月二十以后,天寒地冻,外面特别冷,大多数人家都在置办年货,我们把感儿送到老家让他奶奶带,我和小咸到隔壁詹桥小镇上卖春联去了,若是要问为什么不到北港镇上去卖,却要舍近求远去詹桥镇上去卖呢?原因有两点,一是北港镇上卖春联的有五六家,竞争对手强大。而詹桥卖春联的只一家,竞争力小得多。二是我的毛笔字不是特别好,詹桥镇几乎没有人认识我们俩,不觉得脸面上难为情。我们夫妻俩从过小年后就在詹桥街上卖春联,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期间小咸去北港医院上过两天班。我的字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我也有我的优势,那就是我可以针对客户的要求,现拟现作,并且还会让客户感到满意。当我俩干到大年三十晚上回家时,一清点,除去红纸墨水开支,我们纯赚了480多元钱,相当于小咸的二个半月的工资。当我俩坐上从詹桥到杨部的“三码”出租车时,天上飘起鹅毛大雪,我紧紧的拉着小咸的双手,看着雪花飘落在她的发际上,小咸那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幸福满意的微笑,可我的眼睛却潮湿了,只是更加紧紧地攥着小咸冰冷的手,想让她感到有一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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