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越站了起来,手撑着桌面,说:“……胃口真大,灵子小姐,你知道我们的兵力吗?”
毛森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指挥所,他下意识地知道,他应当避开这样的场合,让方铭越去和山口灵子协商。走到岗亭那里,他问战士:“刚才来的女人是一个人吗?”
站岗的战士敬礼后迅速回答:“毛总,是一个人!”
毛森抽了口雪茄,暗自疑惑:她一个人来……
方铭越和山口灵子交涉的时候,海上突然出现了阳西舰艇,并且向天鸣响了礼炮。
方铭越借口时间到了中午,要招待山口灵子,请她移步去享用午餐。这个时候,海边的守军已经发来信息,方铭越听到耳边的战报,心中不悦,脸上却还是堆起客气的笑容,说:“灵子小姐,请!”
山口灵子在方铭越的亲自带领下走出指挥所,她的嘴边浮现不易觉察的笑意。毛森却在这时扭头看向她,狠狠地吸了口雪茄。
山口灵子仰首挺胸地从毛森身边经过。毛森突然想起来,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自信地走进了他的大帐,如今毛森十分后悔那晚和她在一起。方铭越已经知道他和山口灵子不可告人的关系,或许不算是不可告人,可是这个时候山口灵子到来,他有些说不清自己和山口灵子的关系。在方铭越这个搭档面前,他第一次觉得抬不起头来。好几次,他想在方铭越面前好好交代,其实那个晚上,他受到山口灵子蛊惑,本来有些心动,最后还是转过身去。当时山口灵子正迈步跨过水盆准备沐浴,他不过是见到了她的背影……
毛森知道山口灵子这个时候来,又是一个人,又是来借兵,一定是有恃无恐。方铭越他知道了吗,他会怎么想?
方铭越走过毛森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毛森,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金色阳光投射在指挥所高墙上,有些耀眼。山口灵子仰脖嗅了嗅,来自西南方向的海风吹来,空气中似乎也有股腥咸的味道。
饭毕,方铭越和毛森、山口灵子回到了指挥所里。三个人围坐在小桌旁,有战士过来将一枚黑不溜秋的方块放置在桌上。须臾,一张悬浮在空气中的三维电子地图闪现。方铭越手指着红色的点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西南边海上这几艘战舰是你们阳西的吧?”
山口灵子抿了下嘴唇,不置可否,不发一言。深邃的眸子里却闪过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方铭越和毛森都看见她的美眸里的笑意,虽然这点笑意甚至没有在唇角勾起一定弧度。
方铭越拍了下桌子,说道:“从来没有像阳西人这样明目张胆侵入他国领海的借兵行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灵子小姐!”
山口灵子内心里可能有些悸动,但那不是害怕,她缓缓地,从容不迫地说:“我们的研究所又遭到了傲因人的袭击,这一次,我国的抵抗军已经分不出更多兵力,它们傲因人这一次集结的兵力在我国四处蔓延开来,好像下定了决心要灭掉阳西!您说我是不是只有来向央池借兵?!”
方铭越在内心里不在乎阳西是否存在或消失,阳西是一个岛国,本来就是地震常发生、一直在下沉的一个岛国。也许会被傲因人攻占,也许不会,但这不是方铭越在乎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和阳西人一起形成联合抵抗军!
山口灵子脸色灰白,小声说:“难道方总就不怕‘海神’病毒落到了傲因人的手里?”
毛森站起来,咬掉了雪茄的一头,点燃了雪茄,淡蓝的烟雾中,他眼睛模糊了。经过一刻钟的思考,毛森叫来了侦查兵,下达了派无人机前往阳西的指令。
方铭越将浮在空中的地图抹去,毫不客气地说:“我们的兵力也是四处分散,眼下我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去贵国。”
山口灵子美眸看着桌面,眉头紧蹙,她缓缓说道:“……难道连五百人也没有吗?贵军又不是全部在战场上。”
方铭越握拳敲着桌子,凌然道:“灵子小姐,现在是傲因人倾略地球,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地球上,如果不战,就会被灭掉!我们的人民和贵国的人民没有一刻不在战场上!除非甘愿被消灭掉,不然我们要一直战斗!借兵,恕我不能答应!”
山口灵子脸色苍白,她加快了语速:“方总心里还是将央池和阳西分得很清楚,试问,在傲因人眼里我们两国有什么不同,难道不都是它们的敌人,我们何必要分彼此,我们难道不都是地球抵抗军!”
方铭越冷声笑道:“灵子小姐,你的口才我领教了!来人,收押这个女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放她走!”两名战士进来拉住山口灵子的手臂走出了指挥所。
毛森侧过身,见到山口灵子投向他的目光,十分淡然,并没有丝毫恐慌。
毛森在山口灵子被带走后,问方铭越:“方,你这是要借关押她几天,震慑海上那几艘舰艇吗?”
方铭越目光坚定地说:“我知道海上那几艘舰艇随时会发起进攻,我们如果害怕了,这些舰艇所载的阳西军队就会立即登陆!”
毛森迟疑着说:“我们在临海没有守军……”
方铭越摇头,说:“毛森,你不知道,我早就等着阳西人登陆,他们一直觊觎我央池国土。这个时候来舰艇示威,他们是想趁火打劫!”
毛森心里咯噔一声,他突然觉得方铭越也有事情瞒着他。
方铭越似乎看出毛森的脸色变了,心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毛森,我很早就布置了兵力,阳西人要从海上登陆我领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这场保卫战我们一定会赢!”
凌晨时分,西南海域传来炮轰的声音,临海的都市在强烈的地震中惊醒。市民们跑出住所,四散打听,却得知刚才的地震是来自西南海域的阳西舰艇的袭击……
被收押的山口灵子借着一片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搜索着随身隐藏的通讯器。她纤细的手指终于触摸到了这个微型的通讯器,感觉它根本像一个活物,它就在她的心脏处,它的触手却已经深入心脏,汲取着心头血,发出神秘信号!山口灵子从抵抗军将领荒木那里得到这个神奇的通讯器时,曾听荒木说:“这个……是从傲因人那里截获的,来之不易,灵子,你要妥善保管它!”
山口灵子仰起了头,说给自己听:“荒木,你不会想到我是怎么保管它的,我将它派上了用场!”
方铭越和毛森焦躁地在指挥所里踱步,两个人不断发出指令:方铭越针对西南海域的舰艇做出判断,发布最新的抵抗策略;毛森则对后方即沿海的城市居民转移做出新的指示。
这个不眠夜,方铭越和毛森的指挥所就像一颗心脏,不停的跳动。他们两个还没有意识到,从一个女人的心脏处已经发出了重要信息,傲因人一直得不到的这个信息。
此时,这个女人在月光下,轻声唱起了小时候的歌谣。她月白的脸上浮现出悲哀之色,她的眼角渗出泪水……
离开舰艇之前,她见到了亲人被关押在荒木亲自下令的居所,她痛苦地摇摇头,仿佛正对着荒木那张无情的脸在无声的说着“不”,可是荒木却近乎变态地笑着:“灵子小姐,如果不借傲因人之手消灭掉方铭越、毛森和他们的抵抗军,我军怎能顺利地登上央池的国土呢?”
荒木代表着的阳西最近崛起的右派抵抗军,他们很快就瓦解了左派的力量——连同山口灵子在内的左派。
方铭越听着侦查员解说无人机最新得到的阳西方面的信息,他的眉头紧皱。
毛森在沉思,他觉得这次山口灵子来和之前很大不同,却想不到她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方铭越停下了脚步,问:“毛森,你是不是去看看灵子小姐,我觉得这次她变得很奇怪。你还记不记得她曾因为‘海妖’残杀了我们的孩子们而觉得很愧疚,她这次来似乎变得很没有良心了,你马上去看看她,看能不能了解她怎么变了!”
毛森简短地“嗯”了一声,就大步走出了指挥所。
方铭越在电子地图上找出了海岸线上的激光堡垒,他沉声下令:“传我命令,日出之前将堡垒充满能量!随后发起攻击!目标,我西南海域阳西舰艇!”
毛森在监牢门口等待着,女监管将山口灵子带到。毛森见到她脸上居然有笑容,不禁问道:“灵子小姐,刚才西南海上的阳西舰艇对沿海发起了攻击,你知道吧?”
山口灵子目光阴冷,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当然知道,得问你们为什么不借兵……”
毛森反问道:“你真的是为了借兵来的?”
山口灵子眼里没有毛森,她傲然说道:“为了什么来,重要吗?”
毛森低眉想了一会儿,说:“你来就是个借口。”
山口灵子斜睨了一眼毛森,说:“既然知道,何必再说!”
毛森慢条斯理地取出口袋里的雪茄,掐去一头,叼进嘴里,缓缓地说:“灵子小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山口灵子低眉闭眼,从鼻子里哼出来说:“良心值什么?”
毛森吸了口雪茄,他直视着面前的女人,仿佛见到她和以前一样苍白的容颜,可这是幻觉,他很快发现实际上山口灵子的脸色红润,目光冰冷,一点也不像他曾了解的山口灵子,他说:“灵子小姐,你为什么变了?以前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山口灵子打断了毛森:“我什么样子重要吗?”
毛森说:“我来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山口灵子冷冷地说:“无可奉告。”
她原本肌肤雪白,这个时候脸色泛红,如果不是为难,她不会是这个样子。毛森想:也许,她是被所谓的“右派”胁迫了。
毛森看着对面烟雾里的那张俏脸,问道:“灵子小姐,你现在是不是站在‘右派’一边了?”
山口灵子突然闭上了眼睛,几颗泪珠凝结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声音颤抖着说:“我,还是……无可奉告。”
毛森看着她,她眉头紧皱。
毛森心里一声叹息:还是原本的山口灵子,她一定是受到了“右派”的胁迫。
毛森回到了指挥部里,简单地向方铭越汇报了山口灵子的异样。
方铭越说:“她是被‘右派’胁迫?”
毛森将雪茄摁熄在烟灰缸里,不动声色地回答:“恐怕是的。”
方铭越点点头,说:“看来现在的情况是阳西内部的‘右派’当政,他们即将发起登陆战!”
毛森表示同意,他说:“方,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对他们的舰艇发起攻击?”
方铭越坚定地眼眸注视着毛森:“我不能让历史上的侵略战争再发生,我们负有保卫家国的重任!”
毛森心里有些痛,他记起战火烧了他的家,妻儿老小无一幸存!他默默点头,说:“看来这次的侵略者又是阳西的‘右派’。”
方铭越凝视着毛森,说:“毛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毛森抬头看着方铭越,说:“我已经是一个失去了家国的人,我和你不一样。”
方铭越没有什么话好说,他起身到毛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激光堡垒正对西南海域的阳西舰艇发起了进攻,热浪卷着海浪向舰艇泛去,起伏不定的阳西舰艇在动荡中继续将所有武器对准了沿海目标,而登陆艇也正从舰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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