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仍酣睡,有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容。一个苗条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越过一个小沙丘,向着荒漠深处走去。担任警戒的李纯铭耳边传来沙沙声,他看向那个苗条身影,立即判断出是乌尔达拉。这姑娘想去哪?
李纯铭正是心中诧异,听到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条件反射的端起了枪,却听到他说:“小伙子,是我,你的张大叔。”
李纯铭和老专家相聚,两人咬了一会儿耳朵。李纯铭同意老专家的意见:他们将计就计,让乌尔达拉暂时离开,引出傲因人,小分队和中川的这股抵抗军汇合,才好歼灭傲因人,才能顺利取得航天技术资料,并且消灭一切敢于来犯的傲因人!最后,李纯铭问老专家:“乌尔达拉身体那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引敌人入瓮!”
老专家看着东边天际渐渐变红,心事沉沉,说:“但愿吧,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李纯铭知道通过无人机,他们的情况可能已经被毗邻的中川人掌握,中川人的抵抗军很可能会采取相应的军事活动,然而航天基地举足轻重,不知道中川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这一天很快过去,两支小分队在一片消逝的河床上停下来,周围什么都没有,众人今晚没法燃起篝火。大家一起进餐后,开始搭建帐篷。
夜里,李纯铭和老专家一起仰头看着星空,他们身后是十多个小帐篷,有些人已经入睡,发出鼾声;有些人在小声说话,窃窃私语。李纯铭想了想,这一天里都在担忧那个乌尔达拉,不禁问:“大叔,那个,乌尔达拉应该走出很远了吧?”
老专家似乎知道他会这么问,沉吟了一下说:“我啊,给了两倍的食物和水给她,她应该能坚持个三五天啊。”
三五天?李纯铭默默地计算,那就能走个大约两三百公里,而这段距离之后,她能坚持下来吗?她遭遇到傲因人怎么办?
老专家清了清嗓子,似乎喉咙里痒,却一点痰也没有,缺水引起的嘴唇干裂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他说:“那姑娘啊,其实本来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我劝了她很久,她啊,才答应我活下来,可她的条件是要为我们做点什么,我一时口快,就答应了她啊。”
李纯铭知道老专家说的这个是事实,他回忆起初见乌尔达拉时,她就像被践踏的花朵,虽然还是个囫囵人(除了没有了舌头),其实精神上已经被蹂躏了许久,换了别人可能已经崩溃。
李纯铭见到老专家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心说这老人还真是多愁善感,怎么又掉泪了?在迷临镇,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不知为了什么,他也是眼角有泪。
两支小分队趁着清晨的阳光不那么强烈,抓紧了时间赶向洲川的腹地。一条长长的队伍,有个别的专家已经坚持不下去,由战士们在两边扶持着,一步步艰难地迈步向前。
下午,炽热的风裹住小分队的每个成员,他们周身的汗珠刚刚渗出身体就被烤干。如果不是有着超出常人的意志力,众人实在难以坚持走下来。老专家豪迈地走着,他的脸上有着坚毅的神情,李纯铭不禁佩服他,却还是拿出自己腰部的水壶对老专家说:“大叔,喝口水吧。”
老专家似乎很不满,用厌弃的目光看向那壶水。李纯铭见他这样,也只好悻悻地收回水壶,重新挂在腰带上。李纯铭仔细看了看前方,有了新的发现,大声喊:“大家看,海市蜃楼!”
他的喊声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大家看向远处天地相接处,出现了海市蜃楼:可惜不是绿洲,不是掩埋的航天基地,而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依稀见到他们着装特别怪异。
老专家夺过李纯铭的望远镜,看了许久那海市蜃楼,最后叹息说:“他们啊,穿着的是防化服啊——”
李纯铭马上截住他的话头,“您是说他们也是为了航天基地来的?那航天基地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穿防化服?”
老专家不理睬李纯铭的提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望远镜还给了他。
其实李纯铭也猜到航天基地一旦被毁,一些燃料和基地内储藏着的放射性材料是十分危险的。因此,这股中川抵抗军才会穿着防化服。这是老专家他们没有料到的吗,他们从不提起防化服什么的?
老专家瞧他一副狐疑的样子,轻声笑了,他说:“除非航天基地被彻底销毁,不然,那些放射性物质是不会泄露的,这是基本的防护措施,有安全保障的啊。中川人可能很怕死啊,所以才全副武装啊。”
远在天边的海市蜃楼不是很快能让人见到真实的中川抵抗军的。老专家和李纯铭商量之后对大家说:“我们暂时休整一两天,等中川的抵抗军到来。”众人也希望如此,于是没有异议。只是这水和食物一天天减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老专家笑着对众人说:“一旦我们进驻到航天基地,水和食物就会有充足的供应!”众人这才释怀,不再担忧。
李纯铭却不信老专家的话,他曾听奶奶讲过一个故事——“望梅止渴”,他觉得老专家只是找借口鼓舞大家的士气。老专家仿佛知道他的所思所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小伙子,你啊,还嫩着呢。”
几千公里外的指挥部里,毛森和方铭越谈到派往航天基地的两支小分队,他说:“方,我们的小分队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缺水缺粮的地步了?”
方铭越眉头皱起了一会儿,说:“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一旦他们到达航天基地,食物和水就不是问题了。”
毛森想了想,点点头说:“对,航天基地里曾驻扎着军人和科学家,他们的食物和水一定是有充足供应的。”
方铭越笑了,他说:“我知道这一点之后,曾和盛金立谈起此事,希望他能研发食物和水的循环供应系统,但他涨红了脸说,这个他办不到。”
毛森也微微一笑,说:“小盛误会了,你一定是希望他能学到航天基地里的食物、水循环供应技术。”
方铭越点点头,笑称:“毛森,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
毛森不悦,说:“方,你竟然说我是条虫。”
方铭越收起笑容,说:“老伙计,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说你是条虫。”
毛森哑然:“你们央池人的话,听起来总是云山雾绕。”
方铭越本想赞他央池话已经学得不错,侦查员敬礼说:“方总,毛总,我们收到中川抵抗军的信息,他们也在赶往洲川航天基地的路上。”
方铭越面色凝重,说:“好,我们知道了,你去吧!”
侦查员敬礼之后,小跑着出了指挥所。
毛森知道这个时候,方铭越需要独自思考,于是说:“我去看望盛金立。”
方铭越眉头舒展开来,说:“和他说说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情。”
毛森点头,说:“当然。”
毛森见到盛金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海天相接处的奇景突然出现,夕阳红火,变换着的霞光,但毛森和盛金立都没有去看,两个人一直走着,浪花打湿了他们的鞋也没有介意。
盛金立思索着最近研发傲因人的战机技术遇到的难题,一时思想陷入了进去。毛森知道他在沉思,也不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起来。他发现盛金立的头发已经有些泛白,他整天用脑,看来也是很幸苦的。
毛森和盛金立走进了研发中心,这里有十多个研发人员正在争分夺秒的工作。走入研发中心深处,在一面玻璃墙后停着一架傲因战机。毛森知道,盛金立在这个战机上已经耗费了相当多的精力。
盛金立带着毛森参观完研发中心,和他交流了几句。最后,毛森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盛,我们必须尽快掌握傲因人的战机技术,下一步我们的人要能够驾驶傲因战机!”
盛金立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是方总让您带的话?”
毛森微笑着说:“当然!”
盛金立深深吸了口气,说:“保证完成任务!”
毛森哈哈笑了起来,说:“方说了,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等你这项工作完成后,方希望你能去一次洲川的航天基地。”
盛金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到时候,我会去的。”
几天之后的下午,荒漠上又是黄沙飞舞,小分队在昏黄的沙雾里艰难行走。他们本来想在原地等待中川人的到来,却不得不避开沙尘暴,否则,众人会被沙子掩埋。
老专家的嘴唇已经干裂到流血,他让医务兵用棉签沾了些水,在他嘴唇上擦拭,一点点的水珠被他的舌头舔了去。李纯铭面色难看,明知老专家很固执,也不由自主地说:“大叔,您还是喝点水吧,您年纪大了,不能和我们年轻人一样,您总是不喝水难道想渴死自己?!”
老专家咳嗽几声才说:“小伙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啊,在这个荒漠上水是黄金一样啊,我,咳咳。”
李纯铭激动道:“您就别硬撑了,我们出发时候毛总曾把我叫到一边,让我一定照料好您,如果您渴死了,他一定会对我军法从事!”
老专家见状,摇摇头,接受了医务兵蘸了水的棉签,舌头舔了舔,暂时润湿了嘴唇,说:“小伙子啊,我再提醒你一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他说着笑了起来,眼角却也多了滴泪水,他用手蘸了泪珠,放到嘴里咂摸了一遍,笑称:“咸的啊,味道还不错啊。”李纯铭暗自叹息,觉得如果老专家的性命有什么差池,自己的小命会不保。
清晨,大家从风沙袭击过的帐篷中走出来,看着东方的太阳不知何时已跃出地平线,一个炎热的日子又是这样开始。众人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想到将来的空间作战全指望着能参透航天基地的技术,能不能打赢傲因人,航天基地的取得至关重要!
中午,众人将纱巾包裹好头部,衣裳也包裹着身体密密实实,这样才能避免被晒伤,避免中暑。这时,有人惊讶地大喊:“快看啊,又是海市蜃楼!”
老专家听到后眺望远方,果断地判断说:“哪个傻瓜说这是海市蜃楼的啊,这明明是中川抵抗军啊,他们已经离我们只有数公里了啊。”他说完,那个人觉得很不好意思,其他人却兴奋起来,大喊:“中川抵抗军,咱们的盟友来了!咱们的安全有保障了!”
老专家扫视众人说:“一帮傻瓜,中川人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啊,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啊?”
直到红日在西边沉下,两支小分队才看到距离他们不足千米的中川抵抗军队伍,然而他们的人也不多,三十来个吧,其中一个还是女人。李纯铭眼尖,马上认出来说:“这个女人应该是乌尔达拉。”他看向老专家,向他求证,老专家眯起眼睛说:“小傻瓜,这女人当然是乌尔达拉啊,她本来就是我派出去和中川人接触的啊。”
李纯铭又暗自瘪瘪嘴,心说:“您老厉害,我怎么当初没有明白您的安排,啊?”即将见到乌尔达拉,他的心里还有些暗自欣喜,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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