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的旁听席上熙熙攘攘、指指点点,而那些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焦点人物的蝇营狗苟的媒体络绎不绝甚至是前赴后继地往前挤,像当年龙辉成为英雄时候那样热捧他一样,不会放过他这么多年最难堪的一面。
“龙辉,对于公诉人对你的指控你认罪吗?”一闪一晃的闪光灯这时候正好给了那一身膘的法官一眼。
有点恍惚的龙辉这时候心神才从公诉人身旁的一个女子身上收了回来,有点难以置信地反问了法官一句:“是陈蕊涵这么说的吗?”
“你只需要回答你认不认罪就可,至于公诉人的证人来源接下来可以进行质证?”法官倒是没有因为龙辉的反问而不耐烦。
“可以告诉被告的是,指控你下迷药迷奸的正是当事人陈蕊涵。”公诉方一个一看上就是浩然正气的女检察官,“而且他指控你的罪行的证据还是你当年亲自给他的录音。”
龙辉愣了一下,扶着被告席台子的双手不自然地来回的搓起来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试着控制住自己可是没能成功,低着头,咬着唇,一直沉默不语。
“——我——我——我”
“请公诉方先陈述案发经过吧!”龙辉的辩护律师见状赶紧发话。
公诉人示意一旁的陈蕊涵接过话筒,陈蕊涵有点为难地接过话筒,纠结地看了一眼被告席上那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叹了口气后说了起来。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我的母亲得了肺癌,治疗需要花费100多万。可是由于我们是农村流动进城市的农民工,没有城市户口,没有买商业保险,又没有在户口所在地按时交纳医疗保险,这100多万就成了压死我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就在我们焦头烂额地时候,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地收到了他的消息——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龙辉的消息。” 陈蕊涵回忆到关键的时候用手指了指龙辉,再也没什么于心不忍,即使他已经快把头埋进裤裆里去了,“已经是省委书记的他居然给我们送来了100万的巨款,一开始我跟丈夫是死也不肯收的,你知道我们虽然穷,可是穷人也有穷人的骨气,因为我们已经打算通过众筹的方式筹款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说服了我丈夫接受了他的钱,可正也是龙辉让我至今都亏欠我的丈夫。”
陈蕊涵喝了口说,毅然愤怒地说:“因为他给我们100万的前提是让我单独去全市最大的酒店——瑞晶大酒店陪他吃一顿饭——就是——就是——就是那顿饭后迷奸了我————”还没有到最终的真相,陈蕊涵就已经激动地泣不成声,旁听席上却陷入一片死一般安静,他们在等着真相,或者等着一个需要他们给世界的真相。不过,被告席上的龙辉却突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神情放松地像是聆听一个根本与他无关的故事一样。
“那顿饭后,我晕了好几个小时,醒来以后就已经赤裸裸地躺在一张床上了,而房间里只剩下穿着浴袍的龙辉,而我的身上全是精液——” 陈蕊涵完全哭成了泪人,“他居然跟我说,他给我喝了迷情水,已经趁着我昏迷的时候跟我发生肉体关系,还无耻地叫我那100万就当做给我的补偿了。”
“畜生!禽兽!”旁听席已经有人忍不住骂了出来。
“有才华、有钱、有权就了不起吗,人渣——”
“让这种人掌权使我们国家的耻辱呀,判他死刑,判他死刑——”
“为非作歹还敢这么嚣张,不判死刑不足以伸张正义呀!”连几个曾经见证过龙辉最辉煌时刻的记者忍不住了,要不是有法警拦着,你丝毫用不着怀疑人民群众爱憎分明的立场会当场要了龙辉的小命。
“那录音是怎么回事,他傻到自己留下证据给你吗?”龙辉的辩护律师见龙辉对此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眉头皱了皱,理了理思路后问到。
“那是因为我丈夫见我那么长时间没回家怕我出事,就来寻我,无意中目睹了他的所作所为,却因为我妈做手术急需龙辉给我的那笔钱,我丈夫只好大事化小,忍下这个亏,但是为了防止他日后反悔又找我们索要那100万,我们要求他录下了他描述的事情的经过。”陈蕊涵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从她两边的脸颊上肆意横流,“这些年我的丈夫对我一直很好,从没有提过此事,即使吵得再狠,可这一点儿也不能减轻我深深地罪恶感。是他,是龙辉,让我变成了一个不纯洁的女人。”说完最后一句话,陈蕊涵埋头痛哭了起来。
“对于公诉方证人陈蕊涵所陈述的事实你有不同意见吗?”在展示完公诉方所出示的录音证据之后,法官敲了敲锤子示意旁听席安静下来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已经“完全置身事外”的龙辉。
“没有,她所述说的基本属实!”龙辉突然变得从未有关的平静,就好像这不是在审他而是在展示他的又一丰功伟绩罢了。可那边皇帝不急太监急,辩护律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扫了他一眼之后,立马又向陈蕊涵发难。
“十年都过了,你们没有都没追究他,为什么十年后而且是在我当事人社会声望达到顶峰的时候才诉诸法律,你们的动机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法官没异常,公诉方也没异常,旁听席也没异常,甚至连陈蕊涵本身都没有情绪波动,唯有龙辉这个时候才专注地朝陈蕊涵看去,那么迷离,那么不敢相信。
“因为我一直都相信龙辉不是坏,他只是调皮而已,他只是一个需要更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长不大的孩子而已。我跟被告人——”陈蕊涵突然特别强调了一下“被告人”这三个字之后才接着说,“小时候,他成绩不是最棒的,却是我所认识的男孩中最调皮的,整天跟几个小混混在学校捣乱,我要是不给一些他需要的东西如包装袋、饭票卡和吃的东西,他就会领着一群男孩满汕头地追赶我们女生甚至扔石头砸我们,或者在校园中破坏我们的跳皮筋等游戏,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跟老师或者家长告状——就连在被诱奸后的一段日子里我都没有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长期的纵容就是一种怙恶不悛。”
话刚说到这里,被告席上的龙辉突然哼笑了一声,还在眼帘里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蕊涵,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包容对我有多么重要,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身边人的关怀;你更不会知道越长大我就越感激你吗?”
“所以就导致你今天不明资产数十亿吗,还在十年前挪用100万公款了后来补上的吗?”女检察官冷冷地说到,还一边用那丰硕的手拍了拍桌子上的资料,还将他的电脑向法官和旁听席的方向摆了摆后迅速摆正,“对于这些指控,你认不认罪?”
“你连十年前的迷奸案你都翻了出来,不可谓不用心,可是你连它的真相的牛毛都没有触及,凭什么叫我认罪?”龙辉一脸高傲的表情,轻蔑地看了看那不知是不食人间烟火呢还是吃了太多的人间烟火的女检察官,“不就是因为我没有按照那位的意识办事吗?不就是因为我拿了好处有没办事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
“你不要嘴硬,在铁证面前由不得你不认罪,你以为你不认罪就可以了,你的罪要是成立肯定是个死罪,你以为你死不认罪就可以呀!我要提醒了,中国可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专门对你们这些被资本主义糖衣炮弹腐蚀的寄生虫专政。”女检察官气得瞪大了眼睛,横眉冷对,“就连你的发小都站到人民的一遍了,你还有啥好说的。我强烈建议法庭当庭就宣判,让这个人民的公敌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蕊涵,你丈夫呢,怎么没见到他呢?我要见到他才认罪。”龙辉突然插科打诨地问到。
“被告人不要转移话题,转移公众的注意力,你怎么可能见到一个死了半年的人呢?”胖女检察长一惊,立马打断了龙辉的话题。
听到此言,龙辉眼中升起的一丝曙光又退了下去,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是表示反对或者否认的话。他的辩护律师见他怎么也不配合,心急如焚——舆论一边倒地谴责龙辉加上他有没有反驳,终于为他迎来意料之中的审判结果: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就在临刑前,龙辉的律师获得了一次探望龙辉的权利。
“为什么你一听到陈蕊涵的丈夫已去世半年就放弃了呢?”律师不得其解地问道。
“因为他是唯一知道真相!”面对死刑已经坦然了龙辉喃喃道。
“什么真相?”
“迷奸案甚至是我所有罪名的真相!”
“能告诉我吗,也许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呢!”律师见他莫名的惆怅,眼睛里流露出的申请分明已经丧失了对一切真相的希望却仍怀有一丝丝侥幸的憧憬,半是好奇半是同情地问到。之所以有同情的心态,这是因为看官你不知道事发之前龙辉在申江市甚至是整个中国是如何的春分得意呀:
16岁被哈佛大学法律努力,并且是全额奖学金,连生活费都可以在国家留学基金中报销。
24岁博士毕业之后,攻克载人火星登陆技术,来到申江直接认当时的申江市市长周康的秘书,可谓是少年得志。
28岁与国家副主席刁勇的女儿结婚,通过攀龙附凤直接成为南海省最年轻的副省长,在他任内,申江市GDP超过了整个德国,人均GDP为世界前三……
“当年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那是一腔热血,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命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所以干劲十足呀,也取得了不俗的业绩,因此受到领导周康的青睐,我也十分的兴奋。”龙辉从台子上把手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回忆起来。
“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不然照这样走下去,未来的国家主席都可能是你的囊肿之物呀?”面对龙辉的忽冷忽热律师并没有怎么计较,反而更加耐性地惊了下来。
“后来,当我参加到探测火星计划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国家每年投入数百美元的火星计划其实就是个骗局。所有的火星资料是他们花了几亿美金从NASA买来的,发射的场景、宇航员的活动场景都是请电影导演拍出来的。”此话一出律师打了个冷战,龙辉却是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面对沆瀣一气的整个团体,我其实是非常想跟他们划清界限,甚至去举报他们,可是……”龙辉痛苦地挣扎了起来,狠狠地拍了桌子几下。
“干什么呢,1223,你的探视时间快到了,不想倒霉的话就安静些!”一个握着警棍的狱卒一边敲打着关押龙辉的房门,一边训斥到。
“可是后来,一个自称陈蕊涵丈夫的男人找到我,把他们的困难告诉了我,希望我可以借给他们100万,而且还不能告诉陈蕊涵是她丈夫主动找我的。”
“一个平明百姓怎么那么容易就找到堂堂一省的副省长的?”
“你也看出来了呀,只可惜我当时却没看出来,我以为只是我的一个最要好的发小穷途末路了才来找我寻求帮助的。”龙辉一阵阵揪心,“但是我的秘书把他请到我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却是一脸懵然,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回忆小时候陈蕊涵是如何如何地对我好,包容我的,现在有难希望我千万要帮他一帮。那个时候的待遇比今天差多了,所以我根本没有100万这样的巨款。”
“所以那100万你是真的挪用公款了吗?”律师情绪有点波动地问道。
“我的秘书说,周康要他给我转达句话说,如果我需要钱的话他可以帮到我的忙,不过已经决心跟他们划清界限的我没有接受。于是他们又推荐可以向国企中华银行贷款,我见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就答应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毁了我跟中华银行签订的所有合同,就在准备好材料要举报那些人的时候,那100万贷款转眼就变成了挪用公款了,而且我的私人账户上神秘地出现了几十亿的存款,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声称也找不出来源,就又成了来历不明的资产了。”
律师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不好在没有证实的情况就做出自己的判断——凡事得讲证据嘛:“那迷奸案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儿,龙辉就显得十分痛苦,他哆哆嗦嗦地欲言又止,几次都是快要说出口但又停住了:“说出来,你未必会信呀?”
“你不说,怎么会知道别人信不信呢?如果没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我还配做一律师呢?”律师把脑袋贴的更近地问到。
龙辉有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开口了。
原来十年前,他从中华银行弄到了100万后让陈蕊涵的丈夫带回家后,陈蕊涵死活不愿接受——因为她不想亏钱龙辉。龙辉于是跟陈蕊涵的丈夫商量出一场戏:龙辉明面上只约了陈蕊涵到瑞晶大饭店,实际上也约了陈蕊涵的丈夫。那天给陈蕊涵下迷情药的的确是龙辉,可是要了她身子迷奸了她的却是那个藏在暗中的她的丈夫——也就是说陈蕊涵身上的精液是她丈夫的,为了逼真些,龙辉还安排陈蕊涵的丈夫逼着自己录了音。这么做,龙辉只是想让陈蕊涵心安理得地接受那100万,而她的丈夫之所以“忍辱负重”地接受100万并且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就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陈蕊涵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值得你如此付出?”律师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不慌不忙地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了——探视的时间终于到了。
“如果你也遇到过这个世界上唯一纵容过你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了。”眼神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龙辉转过身背对着正要离开的律师说道,“不用拿你的一切去为我翻案了,这世界上最好的证人不在了,剩下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也没什么意义了。唯一让我痛苦的事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坚定地相信我是个好人的人了。”
“我以为她还会对我怙恶不悛一回”龙辉痛苦地咽了口气,“奈何,君要臣死,不死就是你最大的罪过,要怪就怪我太自不量力了吧,可是我坚信他们无法无天总有到头的那天的。”
刚迈出的腿又退了回来,律师自己都不知道他需要的是安慰龙辉,还是安慰自己,短暂的几十秒过去以后,他便健步如飞地向监狱外走去。
半个月后,龙辉在申江市泥巴弄刑场被正法!
这世界上最大的善,不是要你活你就能活,而是对善意的坚定信仰;这世界上最大的恶,却是要你死你就只能死,到死都惧怕的活。
如果你信仰的光明不能带给你光明,你会选择抱着它同归于尽彻底拥抱黑暗吗?
是带着坚定信仰死去,还是同流合污地随波逐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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