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亦人,妖亦妖,人有千情,妖有百欲。
——引
“天气有点凉,青咸,进屋吧。”我关上窗,朝着门外说。
过了一会儿,青咸慢慢走了进来,眼神中还有丝落寞之态,径直走到箩筐前,一个侧身窝进箩筐里,闭上了眼睛。我关紧门,吹灭蜡烛,屋内熏香无声的燃着。屋外刮起了风,秋天真的到了。
面具·肆青咸篇
我名青咸,曾是游离在凡间的神,本职是吃掉凡人负面的情绪,让凡人有活下去的希望,这并不代表我可以一次性吃掉凡人的负面情绪。天条规定,凡人在受负面情绪困扰的期间,也是他们的一种修行。如果一次性吃掉,轻的话会影响凡人的修行,在他们死后去阴间的时候,阎王会查他们的修炼程度,如果不够的话,会接受惩罚才能轮回,重的话,可能会引起凡人失忆,那样他死后就要永生不能超生,永世为苦役。当然,这些也跟我的修行有关,用凡人的话说叫KPI,做得好才能升仙位。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差事,每天也就是象征性吃那么几个,毕竟凡间有很多东西比那个感情要好吃的多,再加上年少贪玩,所以我每天的状态基本就是幻化成人形,在各大饭馆小吃摊溜达。我一直以为我的仙生就这样平淡且无聊的持续下去时,我遇到了一个人——白婉。
我第一次遇见白婉是在大街上,她跪在路边,一身素衣,被人围了一圈,身旁放着一卷芦苇席子。在身前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父”。一般见到这种事情,我不会出手相助。人的生老病史各种苦难都是他们的劫数,我们贸然出手相助是会打乱的。但那时我虽然已经活了4千多岁,其实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白婉姿色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仔细看,还是略有几分味道,从气质也可以看出,并不是穷苦出身。当然,我并没有管她,只多看了她几眼便转身进了对面的酒楼,在二楼选了一个靠街的位置。
没一会儿,小二便把菜端了上来,一边倒酒一边寒暄地说:“青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恩,最近事多烦身。”
“小店最近刚换了一个大师傅,据说是在宫里给皇上做过御膳的人,青爷您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小二接着絮叨。我没理会他,继续看街上的白婉。
小二见我一直看白婉,问道:“青爷,莫非您是对那姑娘有心?”
“哦,没有。就是无聊看看。”我回过神,答道。“话说小二,你们就让她这样跪着,也不怕晦气影响你们的生意?”
“青爷,一开始小的也是不想这样的,可我们老板人信佛心善,也就准许了。还交代我们,别让姑娘冻着饿着。这不,我们还特意给她腾了一间客房。不过姑娘看着也是知礼之人,虽沉默寡言,但见人就行礼,再加上天黑以后就会来帮我们做工,我们也没理由讨厌。”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世?”我接着问了一句。
“姑娘只说过她姓白,再没透露过别的。”说完,小二转身忙着去招呼别桌客人,我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桌上的第二杯酒还没喝完,就听见街上一阵吵闹声,我往街上一看,一个大汉正扛着白婉准备往马车里塞,旁边的人虽然也有指指点点声,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拦。小二闻声也走到栏杆前,看了一眼,然后感叹道:“完了完了,这姑娘算是完了。”
我看着小二,问他:“怎么个完了法?”
小二说:“这男的是本知县的外甥,出了名的好色,经常在大街上就公然强抢民女,人们碍于知县,也是敢怒不敢言。这姑娘被抓回去啊,听话点的,被玩一阵子,玩腻了就卖给青楼。不听话的,就直接给咔嚓了。”
听完小二的解释,我才明白,我说呢,什么人敢大白天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强人,还没人敢拦。还没等小二的感叹完,我便从二楼纵身跳了下去,挡在大汉前面。
大汉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劫人,一愣,然后骂道:“哪来的小杂碎,也敢挡你爷爷的路,趁我现在脾气好,赶紧滚,要不爷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凡人怎么都这么不自量力,当着我一个四千多岁的称自己爷爷,我也没跟多扯,一拳就抡在了他脸上,这一拳,一般人骨头就碎了,这大汉还行,还能爬起来指着鼻子骂我。我还没等他咕噜咕噜的骂完,第二拳又打了出去,大汉向后退了七八步还是没站住,倒在地上。他的喽啰一看,也不敢上前,扶起大汉就溜了,连马车也不要了。
周围人见大汉跑远,纷纷围了过来,一时间鼓掌叫好声一片。这时小二也从楼上跑下来,一边围着我转圈一边问:“青爷您没事吧?”
我笑着回问他:“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
“青爷您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行侠仗义真乃英雄也。”小二这马屁,真的是张嘴就来,旁人也跟着应和“英雄!英雄!”我没答理这群人,转身走到白婉面前,白婉脸上还有一丝惊恐的表情,但看见我,才慢慢放松下来。
“白姑娘你没事吧?”我蹲下身子,看着白婉。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说完,行了一个礼。
“没事就好,姑娘请屋里稍作休息。”我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二,给白姑娘做点吃的,顺便去找一个好的木匠,打一口好棺材,快些让白老入土为安。”说完,便丢了一个元宝给小二。小二美滋滋的收下元宝,“青爷大气,小的这就去办。”说完就一溜烟忙去了。
白婉本一动不动,听完我的话,磕了个头,“青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定会涌泉相报。”我连忙把她扶起来。“不用不用。”
白婉点了点头,跟着我走进酒楼,街上的人见再无热闹可看,就散去,街上重现来来往往的人流。
小二办事也还算利落,没几日就让白老入土了。虽然全程没怎么用白婉插手,但我去哪她总是跟着,生怕把我跟丢了。
这一天晚上,我把白婉叫到了房间,白婉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青公子这么晚找小女有何事?”白婉先开了口。
“白姑娘,你看白老已经入土为安,我也要离此地,不知姑娘你有何打算?”
“小女现在已是青公子的人了,愿意为公子之妻。”白婉答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娶你为妻。”我急忙辩解。
“为妾也行,人鬼生死,小女白婉都愿意跟随公子。”白婉补充了一句。
“……”这话题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我是想,给你一些钱,因为我还有事,不能一直这样帮你,我们就此两散。”毕竟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想这样纠缠下去。
白婉听完,也算明白了我的意思,很聪明的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是忍住没说。
就这样,我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我以为我和白婉就这样结束了,可直到一个月以后,我又见到了她。
那日,我刚到一个新城,刚进城门就听见人们在纷纷议论,说翠碧楼来了一位歌妓,唱的曲十分醉人。本来我对这个是没太有兴趣的,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就是想去一睹这位歌妓真容。
刚天黑的街上行人还未彻底散去,但对于翠碧楼来说,正是忙的时候,老鸨带着一帮打扮的花枝招展姑娘在门口拉客,刺鼻的香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递给了老鸨的一个元宝,说了句我要你们这那个唱小曲的。姑娘看我出手阔绰,立马团团围了过来,拉的拉扯的扯,老鸨呵斥了她们一句,那些姑娘才散开,接着老鸨笑呵呵的在前面引路,带我上楼。
上了三楼,老鸨带我进了一个房间,房间整体布置并不算华丽,唯一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书比较多。我信手翻开几本,都是一些各种诗词曲赋。房间分两间屋子,屋子中间用幔纱间隔开,给人一种朦胧感。
这时,对面房间进来了一个女子,女子行了个礼,便抱起琵琶弹唱起来。我听了几句,唱的还听好的,但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再听了几句,我可以确定就是白婉。
曲毕,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熏香的味道试图让人心静。
“最近过的还好吗?白婉姑娘。”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婉先是一愣,然后放下琵琶掀开幔纱跑了过来。眼里泛着泪光,扑在我身上。我被她这一举动惊讶到了,也拒绝她,放任她随性。
过了好一会儿,白婉才平复好情绪。我开始问她:“白姑娘怎会沦落至此呢?”
“青公子,你走当日,小女便也离开。本想回家人熟地熟也算个安稳,不料中途遇到盗贼,把青公子留给我的银两都劫走了,幸好路遇一好心商队,把我带到了这里,在苦苦哀求老板娘后,才寻得此谋生。”白婉哽咽着回答。
我摸了摸白婉头,白婉继续靠在我身上。就这样我们一起待了一会,然后我拉起她往屋外走。
“青公子,你要作甚?”白婉问道。
“走吧,带你回家。”我看着她说。
“去哪个家?”白婉接着问。
“我们的家。”我回答。
白婉一听,扑哧笑了,然后被我拽着,去找老鸨。
老鸨也算个识趣的人,没有多为难人,事实上白婉给她赚的钱够多了,白婉怕我冲动,在我跟老鸨说话的时候一直攥着我的手。嗯,蛮像个小媳妇的。从那天晚上开始,翠碧楼第一歌妓就消失了,具体去哪没人知道,男人们纷纷议论,有的说是回天上了,毕竟那么美的歌声肯定是天女下凡,也有的说是被西域富商带走了,因为有人看到了一个驼队离城。
第二天我跟白婉选好了一处宅子,白婉说喜欢里面的假山亭台和小湖,还问我是不是有点贵,要不换一个,我没说话,把银票交给了房主。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找几个打杂的伙计和丫鬟,一直都是白婉在忙里忙外的跑,倒是我,悠闲地像个大爷,整天就是晒晒太阳、遛鸟和喂鱼。
这一天我闲来无事,便在街上溜达,碰巧看见一家店,店面很奇怪,就一块木板上写着“面具”两个字,店门虽然大开,但没有人光顾,与周围几家店的热闹相比显得十分冷清。直觉告诉我,这家店肯定会很有趣。想着,我便迈进了店门。
“客官要点什么?”老板坐在一个椅子上,屋内并不亮,可还是能看清屋内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我随手拿了一个,做工还挺精细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我拿着手里的面具问道。
“3两银子,你若要的话,可以送你。”老板答道。
“什么?送我?老板莫不是在说笑吧?”我非常惊讶,我与他只是第一次见面,竟然这样大方,现在的老板为了拉回头客都这么下本了吗?
“不不不,老板,该给多少就多少,我看你小店生意也不是很好。”我笑道。
“我与你有缘,这面具就当见面礼了。”老板说完,就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老板的一席话让我一头雾水,但我还是走出店门。老板在关门前说了一句话:“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找我。”
“什么事情,比如?”我急忙追问。
“变成人。”老板的声音逐渐减弱。
我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见天色将晚,还是拿着面具准备回府。
等到府上,白婉已经备好晚饭,正往酒壶里倒酒,见我回来,放下酒壶马上跑了过来:“相公你回来了。快快快,饭菜已经备好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我摸了摸白婉的头,回道:“娘子辛苦,大家都坐吧。”说完示意下人们都坐,我自己也坐了下来。白婉虽然是夫人,但是跟下人们的关系却很好。她说大家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了,没有什么区别。下人们也是非常喜欢这位夫人,经常跟我说,娶了这样一个媳妇,是我的福分。
吃过晚饭后,白婉先回了房间,我跟花匠陈伯下了几盘棋后,才回房间。进屋时,白婉正看着我买的那个面具。
“喜欢吗?”我看白婉看的有点入神。
“喜欢,相公买的都喜欢。”白婉说道。
“喜欢就好。”我把白婉揽入怀中。
“相公,奴家想要一样东西,不知相公能否满足奴家。”白婉说。
“什么?娘子但说无妨,再贵重也给你买。”
“奴家想要娃儿。”白婉接着说。
“这么快就想当良母啦?”我笑着问白婉。
白婉脸羞红,往我怀里缩了缩。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晚开始吧。”说完,我便把白婉放在了床上,解开衣带,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我便又去那家店。想起老板的那番话,冥冥之中似乎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其实我与白婉本不可能有子孙,因为我们俩毕竟一个仙一个人,仙人是不可能有子孙的。当初天庭七公主,也是自剔仙骨,才与那董永能有子孙后代。
店门还是与昨日那样大开,我径直走了进去,老板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扫灰,见我来,说了一句:“来了。”似乎预见了我会再来找他一样。
“老板,我有一事相求。”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坐下说。”老板伸了伸手,示意我坐。“青公子来想必是为了后代之事吧?”
这老板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我的目的都知道,不过也好,那样让我觉得他更可靠一些。
“正如老板所言。不知老板可有什么方法?”我接过话。
老板没说话,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匣子,我接过匣子,匣子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是其精致的做工似乎并没有受到时间影响,反而显得越发古朴。
“打开看看。”老板说。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近乎于透明的面具。
“这……”我疑惑的看着老板。
“这是我为你做的面具,戴上它你就可以成为凡人了,免受剔除仙骨之苦。”老板解释道。
世间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我连忙拿起面具,准备戴在脸上。
“等等。”老板急忙拦住了我。“公子等我把话说完。戴我这个面具,是需要代价的。”
“哦!说吧,老板,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回道。
“至于你需要什么代价,我暂时还没想好。”老板淡淡的说。
“老板,要是我失败了,我就把我余生都给你。”我这话说的有点大。
老板没说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老板给我戴上面具,整个过程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从脸上透到每一个毛孔,深入到骨头,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我睁开眼时,老板正在看一本书,屋子里弥漫着茶香味。
老板见我醒了,问道:“醒啦,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甚好。”我回答。
“喝杯茶再走吧。”老板伸伸手,示意我坐。
我看天色将晚,担心回去太晚会被白婉担心,就拒绝了:“算了算了,改日再约,今日先告辞了。”
老板没说话,自顾自喝起茶,我便离开了店。
大约又过了三四个月,一天,白婉突然兴奋地朝我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有了有了。”我正纳闷是有什么了呢?白婉趴在我身上说“有喜了,有喜了。”看得出来,白婉真的很高兴,当然我也有觉得有点惊喜,毕竟这种为人父的经历还是第一次。我本想抱着白婉转了几圈,又怕我们的孩子受不了,就放下了。
从那以后,白婉就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可白婉并不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每天还是喜欢忙这忙那,我一开始还会劝她,后来实在是拗不过她,就随她而去。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我们的孩子出生、长大、结婚、生子,持续到我们老去,但现实却没有那么如人愿。
有一天我傍晚,我刚从老板的店里喝完茶回府,便看到白婉的丫鬟在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似乎在等什么人,看见了我,立马小跑过来。“老爷,你可回来了。”
“小桃,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忙慌的。”我问她。
“老爷,一炷香前府上突然来了一对老夫妇,说是老爷您的爹娘,奴婢本以为是骗子就没准备理睬,但夫人看他们衣容华贵,看起来并不想普通人家,所以就迎进了府上。现在正在厅堂喝茶呢。”
我爹娘?我爹娘现在估计正在天上饮酒作诗修炼呢,怎么会没事下凡?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但我还是加快脚步往厅堂走去。
刚进厅堂门,便看见两人正坐在椅子上,白婉正在倒茶。小桃没说错,来的两个人,正是我爹娘。白婉见我回来了,马上向我靠了过来。
“相公,这两位说是相公您的爹娘,奴家不知真假,也不敢怠慢。”
“是的,娘子你先忙去吧,这里我来就好了。”我拍了拍白婉的手,让她安心。白婉看了看我,还是有心事的走了。
“孩儿拜见爹娘。”白婉走了,我连忙给爹娘请安。
“起来吧。”爹先开口了“日子过的不错啊,连你爹娘都忘了。”
“没有没有,孩儿心中一直记挂着爹娘。”我回道。
“那你连你的神职都忘了?就为了这样一个凡人?”爹的语气突然加重。
“爹,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是我娘子,是你们的儿媳,而且她现在已经有身孕了。”我连忙解释。
“什么?她都有身孕了?”娘在旁边突然说话了“你知不知道神与凡人通婚本就是重罪,她竟然还有你的孩子了?”
“娘,白婉她想要个孩子,我便随了她。”
“你你你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啊!”爹指着我骂道。
“孩儿不孝,请爹娘恕罪。”我给爹娘磕了个头。
“告诉那凡人,让她马上离开你。”爹的语气十分冷漠。
“爹,恕儿难从命,白婉已有孩儿的骨肉,何况她一弱女子又有孕在身,你让她如何生活。”我不知道没有白婉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那你就等着天庭处罚你吧!”爹一听我没有丝毫的顺从之意,气呼呼的离开了厅堂,娘看着我叹了口气,也跟着爹出去了。我也跟着出去了,正好看到白婉在门外。
“娘子,你都听到了?”
“相公,奴家只是想请爹娘吃饭,恰好听到了一些。”白婉解释说。
“娘子先坐吧,我都告诉你。”事到如今,我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了。我便把我在天上的职位还有职责以及我遇到她前后的事情都告诉了白婉,白婉很平静的听完这一切,似乎就像在听我讲故事一样。
“那神仙与凡人通婚会有什么处罚?”白婉问道。
“神仙会被剔去仙骨,然后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我并不想告诉他这些,但是我觉得她还是有必要知道这些,因为可能有一天,她要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白婉听完,靠在我怀里,抱着她,也许我们都知道,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是个过不去的槛。
第三天,白婉便遣散了所有的家仆,起初家仆们并不愿意离开,毕竟平时白婉待他们跟一家人一样。我把房子卖了然后带着白婉开始去昆仑山,那有一个道长,是我当初游历时结交的一个好友,我还救过他的孙子,说起来,他还欠我一份人情。他的道术还算强大,相信可以把白婉藏起来,况且昆仑山上空气也好,风景也不错,对于白婉养胎也有好处,可他们终究还是快了一步。
“下仙青咸,因与凡人私通,且有骨肉,触犯天条,罪不当赦,念其往日表现优良,速速伏法,可从轻处罚。”这声音一听,就是赤脚大仙。
“下仙青咸,深知触犯天条之重,劳烦赤脚大仙禀告玉帝王母,念在妻儿有身孕在身,孩儿尚未谋世,请玉帝王母开恩,再缓几日,待吾儿出世,青咸定当主动认罪。”我想,如果通融一下,也可以,至少白婉暂时不会过的那么难。
“青咸,不是吾不通融,是玉帝王母在吾临行前,特意交代,一定要将你捉拿回天庭。”赤脚大仙的语气很坚定,不容许一丝商量。
“那赤脚上仙,对不起了,恕小仙难从命。”
“天兵天将听令,捉拿下仙青咸。”赤脚大仙发令了。
“白婉,你先找一个地方躲一会,一会打起来别伤到你。”我看着旁边的白婉说。
“嗯,相公你也小心。”白婉虽然十分担心,但也没太多说。
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战,天兵天将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没一会儿便折的七七八八。赤脚大仙看天兵天将折的差不多了,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亲自出马。
第一招,我还可以稳稳的接下来。第二招,也还好。第三招,感觉内力有点不够,勉强接了下来。第四招,第五招,第六招……等到第十招,我还是败了下来,可我不想就这么输了,我还有妻儿孩子需要我保护,我拿起兵器,重新站了起来冲向赤脚大仙,可还是被一下打倒在地上。
“青咸,你还要固执下去吗?宁可不要命了也要跟凡人在一起吗?你现在知道悔改,跟我回天庭,让你爹娘再跟诸仙说说好话,让他们在玉帝王母面前求求情,你的仙资还可以保存,在受个千八百年的苦,以后升仙还是有希望的。”赤脚大仙在劝我。
“小仙青咸,仙资不才,不知来生如何,只知今生得此一女子,便甚是欢心,别无他求,仅愿与之携手共生华发。”说完我便拿起兵器又冲了一次,可还是被打在地上。我心里默默的想,可能真的要结束了。
“小仙青咸,最后再问你一次,可否跟我回天庭?”赤脚大仙下来最后的通牒。
“不可能。”我直视着赤脚大仙说。
赤脚大仙看我毫无悔意,便决定下杀手。我闭上了眼睛,脑中回放着我从记事开始各种画面飞快的播放,我身体慢慢的轻下去,像羽毛慢慢落在地上一样。我最不放心的还是白婉,好在我临行前特意去过一趟老板那里,拜托他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帮我照顾好白婉和孩子。我也跟白婉说过,若是我有意外,她就去找老板。白婉虽然不愿意,但也答应了。
等等,我这是死了吗?为什么我身体感觉像被什么压着一样,我强迫自己睁开眼,发现白婉倒在我身前,身上还流着血。
“白婉!白婉!”我大声的叫着白婉。“白婉你醒醒啊,白婉。”
白婉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还流着血。“相公,多谢你往日在街上救奴家一命,才有至今日,与相公相识这些日子,奴家十分欢喜,此生已无缘继续为夫妻,愿来世再做比翼鸟连理枝。”说完,白婉闭上了眼睛。
赤脚大仙见此状,默默的退兵离开。我就那样抱着白婉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找了一棵银杏树,把白婉埋在树下,然后在那守到了秋天叶落。中间我也曾闹过地府,但被打出来。
我没有地方可去,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街上,抬头才发现,自己到了老板的店门口。老板见我这般模样,也没问什么,把我拽进了屋里,然后给我放了水洗澡。
“这是我的衣服,你试一下合不合身。”老板擦了擦手,放下一套衣服在我身旁。“要是无处可去就在我这待着吧。”说完,老板走出了房间。
从那以后,我便在老板的店里住了下来。老板嫌弃房间就一张床,我便化成了狐形。每天就是在店门口窝着,在店里窝着,在箩筐里窝着。中途也换过几次店,还被老板当苦力用。用他的话说:“你欠我面具的债还没还呢。”可我始终不知道,这个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头。
今世
这一天我照旧躺在箩筐里,天气有点凉应该找老板要块毯子了。不过按照他那小气劲,肯定不舍得把他那宋代手工织的毯子给我。
“叮铃铃——”门被人推开了。
“老板在吗?”是一个少女的声音,给人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老板应了一句“稍等,马上来。”
女孩见老板没出来,便摸起我来。烦人,劳资睡个觉都不清闲。现在的女凡人怎么了,怎么看见毛茸茸的就想要摸一摸,你们知道我身上的毛多贵吗?我就闭眼接着睡我的觉,这种情况不要睁眼,装死就对了。
“老板,我想订做一个面具。”女孩见老板来了,起身对老板说。
“可以,小姐想要个什么款式的面具。”老板问。
“就是这样的。”女孩似乎把什么东西递给了老板看。
“好的,没问题。”老板答应了这笔生意,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他平时从来不接这种订做生意的。
“那老板,我需要付多少定金呢?”女孩问。
“不需要一分钱,这个面具我免费送你”老板回答。
“这怎么好意思呢?”女孩有点惊讶。
“因为你与这面具有缘。”老板摸了摸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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