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的马车赶得真好,一路行来四平八稳。
说起阿穆的来历,又是一番血泪往事:年前洪叔从雪地里挖出冻成条状的一男子,全身伤痕累累,拉回家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哪知道刚醒过来就要死要活的说是杀人去。后来才听说跟他相依为命的妹子被满城军营的一个小头目强抢了去,他上门去评理,反被打了一顿赶出来。
唉,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这一次我选择了沉默,因为清楚地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是说咱没有见义勇为之心,只是初来咋到,杭州城的路都没走熟,贸然出手肯定百害而无一利。
我跟阿穆分析了利害道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挣扎犹豫几天后,终于被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反正这个时候了,他妹妹也估摸着已经凶多吉少。
当然我郑重地答应他一有机会就帮他报仇。
江南处处好风光,我四处游荡,乐不思蜀。连带阿穆死气沉沉的木板脸也开始有笑容了。
他说小姐你多笑笑很好看,跟俺妹子一样。
一句话说的人心嘛凉嘛凉的。
到达宁波府的时候已经是6月暮。
这个海边小城,刚经历一场如同浩劫般的台风肆虐。我站在马车上,搭手向城内望去,随处可见残破的民居,倒塌的楼台,连根拔起的大树,满地枯枝泥泞的道路,海风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台风过后,接踵而来的就是瘟疫。日日有人因此病死,小城内遍地哀嚎,如同地狱。
见到知府甘国碧,我说明愿意为百姓医治瘟疫。知府大人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听有人自投罗网顿时喜上眉梢,立即为我们安置起居三餐。
步入疫区,入眼处皆是面黄肌瘦的灾民,呻吟声此起彼伏,难闻的气味熏的人几欲呕吐。幸亏我早有准备,在脸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挡住了不少异味。行至泥泞积水处,阿穆直接拎着我的衣领提将过去。
灾民临床的病情就是拉肚子,吃什么拉什么。我替几个汉子把了脉,感觉脉象虚弱,五脏六腑皆带病症,不由束手无策。
我跟知府说明了情况,先让他组织人手将城里的垃圾清理干净,然后喷洒米醋。拉肚子最大的原因是吃的不干净引发肠疾,我交代阿穆驾着马车去相邻市县购粮食,购药品。然后,我只身一人为灾民看病煎药,虽然不能手到病除,至少也慢慢地控制住了疫情的扩张。
这年代的灾区可怜的很,没有募捐,没有增援,灾民都是听天由命。如果当地的府衙有所作为,也许会稍稍好过一点。
和我一起进入疫区的还有几个大夫,不过大家都跟我一样装扮,蒙着大半个脸,怕被瘟疫传染。平时忙的没时间交流,只能从说话的声音区别一下是男是女。
当然,他们都很尊敬我,一个单身女性进入疫区看病行医是多么高尚的行为。
阿穆回来的时候,瘟疫还是没消除,有一半的病人已经撒手人寰,每天有人拉着尸体去府衙门口哭丧,知府被堵在府衙内团团转。
唉——怪只怪我们这些蒙古大夫医术不佳。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官方那边倒是传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南疆神医有弟子已经到达府衙,这会儿正跟知府讨论疫情。
一旁的大夫摸着露在蒙面外的山羊胡子叹曰:“江山辈有人才出,百姓终于有救了。”
我急忙凑过耳朵去,仔细地听起来。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夫接上去说:“听说这神医,一辈子就收了一个徒弟,医术早已经倾囊相授。”
离我最近的一个姓江的大夫一把扯掉蒙在脸上的面罩,大呼:“神医来了,此地也用不着在下了,告辞……”
眨眼间人就走的老远。
我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只听耳边几声告辞,一群蒙古大夫做鸟兽散去。瞬间药庐间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人。
内心顿时大感不妙。我急忙招呼阿穆收拾包袱,打算也跑路。正忙乎的起劲,有东西勾住我的裙摆摇晃,低头一看,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姑娘正拉着我的裙褂不放。
“神医姐姐,您不要走,我阿爹的病还没好起来。”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囔。她的声音又尖又细,惊动了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朝我的方向涌来。
我大窘。急忙蹲下身去,企图扯掉小姑娘满是污垢的双手。
“你放心,姐姐不走,真不走。”我哄着。
“神医姐姐,我阿爹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
我翻了个白眼,你爹吃多少拉多少,还是少吃为妙。
我耐心地继续哄:“知府大人马上会带来一位神医哥哥,让你爹再忍一忍,大伙儿马上有救了哦。”
小姑娘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哭泣。
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外一阵喧哗。
“来,来,乡亲们,让一让……”知府甘国璧蒙着脸带着一大帮衙役招摇而来:“乡亲们,有救了,今日我们城里请到了一位神医。”
人群里窃窃私语不断。
“大人啊,你前后请来了这么多大夫,来的时候都说是神医,医术非凡,可如今,人都快死光了。”
“就是啊,这会儿大夫也都逃走了……”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由地一阵羞愧,低头欲偷摸溜走,可是咱裙摆被人捏的死紧,小姑娘瞪着眼白分明的眼睛一脸戒备地望着我。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药味。只听不远处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说:“乡亲们,不必再担心,瘟疫的破解方法在下已有,现在马上开始配药煎药。”
这句话如同一个石头落入深水,激起轩然大波。并且砸的我不分东南西北。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群开始骚动,在那个声音的指派下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烧水的烧水,劈柴的劈柴,取药的取药,配药的配药。药庐里只有我跟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你,过来。”那个声音说。
我跟小姑娘同时抬头。
“对,说的就是你。”对面的少年眉眼含笑,向小姑娘招着手,青衣蓝袍随风而鼓,卓然雅致。
这么年轻的神医?我不由一阵腹诽:怕也是混吃混喝的蒙古大夫吧?
小姑娘终于放手,飞快地跑去。我长吁一口气,忍不住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小姐,我们还走不走?”阿穆晃了晃包袱问我。
“两位暂时还走不了,赶紧煎药吧!”年轻的神医一脸严肃地走进药庐,挽起袖子,开始洗锅擦碗。阿穆放下包袱急忙生起火炉,我不动声色地依旧坐着很稳当,侧头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神医弟子。
一看不得了,我差点流鼻血:居然是美男一枚,还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美男。
估计擦觉到我在偷看,美男神医扭头冲我一笑,脸颊两侧荡起两个深深的酒窝,霎时迷花了我的眼,沉醉了我的心。
我的小心肝激动的扑通扑通一直跳:艳遇来了,我的艳遇终于来了。
当下赶紧做了个深呼吸,以一个自认为最淑女的姿势站了起来,妩媚地眨了眨眼,朝美男嫣然一笑。
美男很淡定地说了句:“这位姑娘赶快帮忙,将这些分配好的药材放入清水里浸泡一下。”
我一愣:美人计居然失效?本能的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一块棉布,才恍然大悟。
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眉眼,谁还会对我发花痴来着?
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取过药材忙碌起来。
一忙就是一日一宿,满屋子的药味熏得我胃里泛酸。我强撑着打架的眼皮,为最后一个患者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也不知道这药喝下去有没有用?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最后靠着墙角进入梦乡。
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我。感觉大脑昏沉的厉害,睁不开眼睛,耳听得大雨滂沱,像是苍穹破裂,夹带着排山倒海的狂风席卷这个本就破残不堪的小城。
我艰难地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将身体蜷缩一团,痛苦地呻吟出声。我怕打雷声,也怕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寂寞。
“小姐,醒来,醒来……”阿穆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焦急。我努力眨着眼睛,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情况:原来自己是睡在马车上,凌厉的风雨拍打着车帘,透心的凉。
“小姐,来先喝药。”阿穆看我醒来,神情轻松了不少,扶着我坐起来。
我接过他手里的药碗闻了闻,不由心惊,侧头问:“阿穆,怎么我也被传染了吗?”
“小姐,不要担心,喝了这药就没事了。药是沈大夫亲自煎的,城里的老百姓已经开始好转。”阿穆一手揽着我的肩,一边轻声安慰。
“沈大夫?”我疑惑:”那个年轻的神医?”
“嗯,沈飞扬大夫。”阿穆说着,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沈大夫医术盖世,药到病除。”
我撇了撇嘴,认命地将苦药一口气喝光。
阿穆急忙往我的嘴里塞了一个蜜饯。
我咬着蜜饯,含糊不清地问:“阿穆,你怎么让你家小姐睡马车?”
“唉,别提了,那个没良心的狗官听说你得了瘟疫,就将我们赶出了府衙。”阿穆恨恨地砸飞手里的药碗。
我了然地挑了挑眉头,不吭一声。
自古世态炎凉,落井下石的小人多他一个也不多。
“那你好歹也可以去住客栈啊?笨阿穆。”我飞了他一记白眼。
他支支吾吾地说:“客栈也不让住……”
我的心彻底地凉透了。
第47章 美男神医
阿穆驾着马车出了城,还好运气不错,我们找了个破庙落脚。把我安顿好之后,他开始生火煎药。而我在风声雨声和火苗的吡扑声中朦胧睡去。
一夜雨横风狂,破庙里密集着潮湿的霉味,呛得我辗转难眠。看着阿穆跌坐在火堆旁频频打着瞌睡,样子滑稽而可爱。黑暗中铺满浓密的中药气息,透过薄凉的空气,游弋在我的鼻端。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热的怕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瘟疫引发了旧疾,高烧之后只怕又是没日没夜的咳嗽。
“阿穆……”眼看阿穆的脑袋快低到火堆里去,我赶紧叫醒了他。
他一跳,赶紧爬起来,疲惫地揉了揉双眼,转头问我:“小姐,怎么还不睡?”
“阿穆,我发烧了,你赶紧去抓一副退烧药。”我艰难地说完,靠着草堆无力地喘着气。
阿穆大吃一惊,跑过来抚了抚我的额头:“这可怎么办呢?是阿穆没用,知道小姐身子娇贵,还让小姐住这样的破庙。”
我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有肺疾,你快去抓药,早点退烧,希望能躲过一劫。”
阿穆替我整理了下被褥,飞奔而去。
破庙内重新安静下来,长时间的寂然无声。我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孤独与无措,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闭上眼,却无论如何无法入睡。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之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侧耳倾听,只有无声无息的黑夜铺天盖地。
我想我病的都出现幻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热度已然退去,咽喉处火辣辣的疼痛,想来是剧烈咳嗽的后果。
马车在慢慢地移动,阿穆用嘹亮的嗓子吼起了民歌:“我用彝人的擦拉瓦去拥抱太阳,让蓝天多一片彩霞,啊——啊——天菩萨。”
看样子我病情没恶化,要不阿穆不会唱的这么欢快。我胡乱地扎起头发,掀开车帘,朝阿穆打趣:“阿穆,你的天菩萨保佑了我吗?”
声音嘶哑,像是历经九九八十一磨难,沧桑的令人害怕,我一把捂住嘴巴。
阿穆呵呵地傻笑起来:“小姐你吉人自有天相,否极泰来。”
呸,这阵子还有比我更衰的人了么?
转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雨后天晴,金色的阳光倾泄,照着一片青山绿水,温暖绝美。道路崎岖,马车走的颠簸不平,俨然像是处身于山区之中。
阿穆忽然神神叨叨地凑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小姐,多亏了神医,这一路都是他在照顾你。”
"沈飞扬?”眼前闪过那一张俊俏的娃娃脸,内心一阵惊奇。
阿穆头点的如同小鸡琢米:“正是正是,小姐,那个晚上你烧的可怕,等我买了药回来,你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这里我也没有熟识的人,只能去求沈大夫了。”
“那后来呢?”我摸了摸冰凉的额头,烧退的很彻底,问的是白痴话。
“后来神医丢下城里的一大堆患者,赶过来了,及时救了你。”阿穆感慨不已:“我说小姐,你好心出钱出力帮助城里的人,可是你大难临头只有萍水相逢的沈大夫愿意相助。”
我凉凉地睨了他一眼:“阿穆,你可以去当心理学家了!”
说完也不去搭理他对心理学家一词的连续追问,缩着头进了马车。继续补眠。夜色降临之前,马车赶到了四明山脚下,我们投宿在一个叫护心的寺庙里。
庙里的主持跟沈飞扬是故交,所以我的待遇不错,主持特意吩咐两个小沙弥腾出一间厢房。用膳煎药也一一交代妥当。我笑眯眯地向他道了谢,转身就毫不客气地指使小和尚烧洗澡水。
整整换了3大桶水,才将身上的脏污搓洗干净。我换了衣衫去偏殿吃饭,跟随在身后的两个小和尚呵欠连连,我往他们手里各自塞了个银稞子,打发他们走了。
山中的夜安静的吓人,秋风夹带着头浓厚的寒意徘徊在庙宇的屋檐,偶尔之间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有檀香的气息弥漫,令人身心舒缓。
偏殿的饭桌上,阿穆和沈飞扬已经上座。白的豆腐,绿的青菜,红烧的萝卜,中间放一大碗紫菜汤,不见一滴油水,对我而言却已经算得上珍馐每餐。我向坐在我对面的神医致谢,并亲自为他盛上一大碗米饭。
一碗饭下肚,我已经撑饱。而后兴致勃勃看阿穆和沈飞扬比拼饭量。阿穆超记录的4碗加上沈飞扬3大碗,他们两个吃光了庙里1天的伙食。
第二天我不得不向主持奉上100两白银的香油钱。
我摸摸荷包里剩下的几块碎银子,看着一脸沮丧的阿穆,语重心长地交代了几句,就打算回厢房继续去挺尸。半路看到神医美男跟一个小和尚鬼鬼祟祟地朝后山跑去,神医的怀里揣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体正拼命地挣扎,眼见有热闹可凑,我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后山的小林子里有一条弯弯的小溪。溪水淙淙,清澈透底,偶尔还能看到飞速溜过的小鱼儿。沈飞扬从怀里掏出一只肥硕的兔子,一只手提起兔耳朵,另一只手熟练地在兔脖子上一抹,野兔立马停止了挣扎。只见神医一甩手将兔子的脑子浸在水里,原本清透的溪水立时翻腾着一片浓重的鲜红。
原来他的手里藏了一拿小巧的割刀,手起刀落只间,一层兔子皮完整地被扒了下来。我趴在小溪对面的一颗榆树上看的毛骨悚然。
不远处的小和尚已经迅速地聚齐一大堆的柴火,眨眼间就支起一个小火堆,炊烟袅袅顺着风向朝我这边飘来,熏得我眼泪汪汪。
手忙脚乱间,发现有一不明物体向我藏身之处飞来,定睛一看,居然就是那张恐怖的兔皮。“啊——”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之后,华丽丽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欧阳姑娘。”沈飞扬颇为惊异地喊了一下,敏捷地窜奔过来,在我投向大地怀抱之前及时地接住了我的身体。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睁开了双眼。发现美男的一只狼爪正搂着我的脖子,恍惚之间仿佛还能嗅到血腥味,我强忍住心头的不适,狠狠甩开他的手。
“欧阳姑娘,真对不住,我不知道树上是你。”沈飞扬连连道歉,一脸腼腆。
对于他的说辞我暗暗心惊,如此说来,眼前的这个神医不仅医术不错,而且武功造诣也是相当有基础。我盯着他白嫩的娃娃脸口水泛滥。
“你们在干什么?”我看着小和尚将洗净的兔子切成一段一段,不由奇怪。
“烤兔肉吃呗。”小和尚皱着眉头说,估计在嫌弃我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不是说出家人不沾荤腥吗?”我大为鄙夷。
小和尚一脸的淡定:“佛祖心头坐,酒肉穿肠过。”
呃——那倒是千古不变的佛家真理。
沈飞扬一脸讨好地靠近来:“烤熟后,姑娘一起尝尝。”
我想起前一刻那只鲜血淋漓的死兔子,对他的这一个建议实在提不起兴趣。
“你现还是在养病阶段,吃点肉对你的身体有益处。”沈飞扬继续聒噪。
我不由黯然不语。天知道,肺疾在这个年代能不能治愈?“神医,你看我的病有的治吗?”我一边随手捡了跟树枝放在火堆里,一边侧着脸问。
“放心吧,你只要安心在这里养病,每天喝我给你煎的药,2个月后包你药到病除。”沈飞扬拍着胸脯。
“是吗?”说实在的,我不是很相信:“沈大夫,你这么有把握。”
“是的。”沈飞扬一边回答一边将一张钢丝网家在火堆上,小和尚熟练地把一段一段的兔肉铺在网上,他放一段,旁边的沈飞扬迅速撒上一把调料。然后小和尚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刷子蘸了汤汁在兔肉上仔细地又刷上一遍。
整个过程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一会,香气溢满了整个小林子,令人垂涎欲滴。
接过沈飞扬递来的烤肉,我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先前血淋淋的场面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在下师从医术,专攻心肺之疾病,对你的肺疾还是有把握的。”沈飞扬吃的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安慰我。
我的嘴里塞满了香酥酥的烤肉,只能连连点头,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
打这以后,每天傍晚来这个小林子吃烤肉成为我们三人的秘密,后来被阿穆发现了猫腻,我只好让他也跟着来沾光。
阿穆本来就对沈飞扬崇拜有加,吃了烤肉后更是赞不绝口,听说又能治愈我的疾病,感动的差点给人跪下磕头。还一个劲地撺掇我放下矜持、不顾廉耻去追求他。
斟酌了半日,觉得他的建议其实很不错:沈飞扬虽然年纪小了点,不甚合我的意。但长的斯文俊俏,且医术精湛,一来可以照顾一家老小病痛,二来……我奸笑一声,当下摩拳擦掌一番,开始了猎艳行动。
如此厮混欢乐了半月有余,好日子过不长久,我们偷摸烧烤的事情被人告发,小和尚不厚道,将所有的原委全都推给我们,主持和尚一脸沉痛地提议我们搬去西山边的庵堂小住。
于是我们三个被赶出了和尚庙,转到西山脚下的一所尼姑庵里。
第48章 三人妙计
迎着夕阳,我们一行三人嘻嘻哈哈往西山的清净庵走去。
清净庵相当清净。只住着2个人:一个老尼姑自称虚镜师太,还有一个小尼姑叫空灵,听沈飞扬说是虚境师太的养女,母女相依为命,过的很是清苦,幸亏出家人四大皆空,知足常乐。
空灵看到沈飞扬,老远就欢快地扑过来:“飞扬哥哥……”一声脆生生的叫声后,接着就是银铃般的娇笑声。
我仔细打量着空灵: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肤色偏黄,属于长期营养不佳状态,颧骨略微偏高,长眉飞扬,颇有英气,咋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氏。
只见她歪着脑袋狐疑地朝我看了看:“飞扬哥哥,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心上人吗?”沈飞扬闻言,娃娃脸顿时红的像番茄,喃喃的答不上来。
我一听则乐坏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看看,我们两个还般配吗?”一边说一边往尘飞扬身旁挪了挪。
可怜的沈飞扬低垂着脑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
“善哉善哉!原来是沈施主前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闻声而来的虚境师太替他解了围。我凑在他耳边悄声问:“怎么和尚尼姑都是你的相识?”
这话问的相当有语病,沈飞扬幽怨地瞟了我一眼,不吭声。
“呵呵……”虚境师太耳朵挺好使,听了后替他回答:“沈施主慈悲为怀,曾救了贫尼一命。”我了然地扬了扬眉。
继续调侃沈飞扬:“为何出手相助?是否看上了人家的养女?”
他朝我呸了一记:“你讲话怎么老如此不正经?”
“那你为何替我医病?是不是又看上了我?”我继续胡扯。
沈飞扬终于停了脚步,抬手搭了搭我的前额,有搭了搭自己的前额,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怪不得一直说胡话,原来烧的厉害!唉——”
我愣了愣。也照了他的样子搭了搭自己的前额,冰冰凉的,没发烧,正常的很。
侧脸看到沈飞扬笑的像一只狐狸,
切——
庵子附近非常荒凉,没几天我就腻了,吵着要阿穆赶车进城去玩。阿穆跟沈飞扬商量了一番,就捎上我跟空灵一起出了西山。
空灵是带发修行,估计师太怜惜她太小,不忍心让她落发。转过一个山头,我一把扯下她的尼姑帽说:“戴着这个难看死了,扔了吧?”
“小姐,你别欺负空灵妹子。”阿穆瞪了我一眼。
我不依不饶:“阿穆,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正在赶车的沈飞扬闻言转过身子,向空灵招了招手:“来坐这里,我教你如何驾马车。”空灵大喜,屁颠屁颠地凑过前去。
我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
阿穆神神叨叨地凑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小姐,你要下狠劲!”边说边做了个斩切的手势。
“你的意思是直接打昏拖进去?”其实这个点子我是相当赞成的。
阿穆敲了敲我的前额:“看来你脑子真是烧坏了。”
我捂着脑袋朝沈飞扬大喊:“大夫,救命啊!”空灵咧着嘴呵呵直乐。沈飞扬却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自顾专心地赶车去了。
我撇撇嘴巴,无奈地对阿穆做了个鬼脸:不是我不够主动,是人家小美男压根不受诱惑。第一次我对欧阳蝶兮的容貌自信不起来。
“小姐,你要斯文,斯文!”阿穆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吼。
斯文哎——这个我很拿手的,只是这玩意一般的时候用不着而已。我朝着阿穆妩媚地眨了眨眼睛:“阿穆,你看小姐我貌美如花,还需要装斯文么?”
“你觉得呢?沈大夫是一个只喜欢表面现象的人吗?他有如此肤浅吗?”阿穆斜着眼反问。
那倒不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憋屈的慌。
也罢,不就是斯文么——行莫回头,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语莫掀唇,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而已。
只是一天下来,这个“而已”就累的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黄昏之前,我们进了城,住进了一家小客栈。
第二天,我腹痛不止。哀嚎了半天没见人前来嘘寒问暖也就索性赖在床上不起来。感觉两腿间湿漉漉的,一摸——原来是来例假了。
这下我彻底斯文起来了。
由于在荒岛上生活了多年,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每次来例假时全身总是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胸闷气虚的很,更别说是运转心法了。
如此乖巧地躺了两天后,沈飞扬终于出现了,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我一声惨叫,将棉被往脸上一盖,直接装睡过去。
装斯文的计划直接被我PASS,那数十碗被沈飞扬吹嘘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良药,喝的我面无人色,惨绝人寰。斯文这个词汇在不适合此时出现,实在是烂透了。阿穆被我数落的抬不起头来。
过了几天,阿穆一脸沉痛地进行了自我批评,一番唾飞沫溅之后又提了个建议:大概的意思要我发挥本身的优势,体现一番与众不同的特质来。
我慢吞吞地往茶杯里吹了吹气,并不搭腔。天知道,我有P个优势。我会的沈飞扬都会,我不会的,他也都会。当然,这些道理我是不会跟阿穆分享的,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神仙姐姐。
绕着小客栈门口的树桩数十圈后。终于发现了我的一个长项:五子棋。
我兴冲冲地找来空灵试刀。
传承千年文化的围棋被我用来当五子棋下,其实也算是别具一格。空灵的智商不算高,我认真指点一番后依旧杀的她屁滚尿流,她哇哇大叫着请救兵去了。我不动声色,暗暗窃喜。
大约刻把钟后,空灵拉着沈飞扬趾高气昂而来。我侧头望去,只见他一身月色长袍翩翩,跨步从容优雅,迷人的酒窝在深深浅浅的笑容里一闪一现,发乌辫黑,神采飞扬。
这样的美男如果转手于他人,我死也不会瞑目!
阿穆机灵地端上两杯热茶,我一尝,苦的咂舌,抬头看沈飞扬的娃娃脸也皱成一团。不由问阿穆:“好茶叶呢?”
阿穆尴尬地骚了骚后脑:“小姐,银子不够。”
我一愣,只好装聋作哑,招呼美男一起下棋。沈飞扬对眼前的棋盘颇为讶异,一连提了好几个疑问,我自是得意洋洋地吹嘘一番,并且无耻地将五子棋取名为“欧阳棋谱”。
“欧阳棋谱?”沈飞扬明显被HOLD住了:“我为何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本棋谱?”
“那是当然地。”我不可一世地笑:“来吧,姐姐跟你切磋一盘?”
“姐姐?”沈飞扬闻言明显怒了,娃娃脸涨的通红:“看鹿死谁手,再来端身份!”
我不顾一旁的阿穆焦急的眼色,满口允承:“咱们就赌上一赌,你输了,得下跪磕头喊我姐姐。”
沈飞扬一脸不屑:“若是我凑巧赢了呢?”
“你说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失信。”说完,两人击掌为誓,3局2胜,棋局开始。
一开始沈飞扬下的磕磕绊绊,每一步要想好长一会才落子。当然,我也是一个很爱照顾新手的正义人士,遇到这个情况不仅不催促,而且大方地位他指点迷津。
第一局沈飞扬很快败落。他盯着期棋盘若有所思,我也不急,浅笑盈盈地看着他抿嘴皱眉,抓耳挠腮。
第二局他先起子。
忽然发现沈飞扬的手指居然是这般优雅纤细,白色的棋子被他信手拈来,停在指尖上如同一朵绝美的雪莲。我想起若干天前他的五指划过野兔脖子时的利落,不由打个哆嗦,真不敢相信那是长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手掌。
沈飞扬落子奇快,我则思绪恍惚,第二盘居然输了。
第三局是关键一局,我打起精神,集中心绪认真下棋。我对面的美男现学现卖,却深思熟虑,步步封杀我的棋路。
我应付的甚是辛苦。
沈飞扬忽然抬头展眉一笑:“欧阳,你输了。”
我呆呆地沉醉在他忽现的酒窝里,听到这么一说,不由讶异地哎呀低喊。凝目一瞧:果然我的棋盒里空空,而沈飞扬晶莹的掌心里还躺着5枚白棋。
我大惊失色,抬手掀翻了棋盘:“有吗? 你赢了吗?你们谁看到?”一边转头向四周搜索,发现空灵和阿穆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我大败而回。
离开的时候,我依旧睡在马车里。可惜拉马车的已经不是原先的那头高头骏马,作为我身边唯一的有些身价的财产,沈飞扬毫不客气地将它以80两白银给卖给了一个马贩子,换了些好茶叶,药材,给我和空灵做了套棉袍,剩下的银子都装入他的腰包。
阿穆认真地赶着那头新买的老掉牙的骡子,气得几天都不肯跟我说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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