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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如青丝暮成雪(34-36)

时间:2018/4/22 作者: 古榕树上 热度: 67601
  第34章 中秋一喜

  待我完全康复时,日子已接近中秋。

  西墙的向日葵丰收了不少果实,丫丫带领几个丫鬟满满地摘了一口袋,几经烘烤,翻炒,瓜子的香气溢满整个山庄。

  华灯初上时分,我们10人围成一桌对月磕着瓜子儿。秋夜,晴朗、微冷。有傲霜的菊重重叠叠、拾阶而下,月未圆将圆,欲语还羞。抿一口热气腾腾的毛尖,香在唇齿,暖在心田。

  桌上气氛很热烈。

  钱铮两兄弟跟飘飘讨论中秋节该怎么过。飘飘含笑看了看我,朱唇轻启:“跟蝶兮一起过,如何都是高兴的。”

  我得意地撇了撇钱铮,后者一脸沮丧。

  青青说:“要不,中秋我们去洛河上赏月。”

  大伙齐声响应,尤其是容夜叫的特别大声。一旁的飘飘一个惊吓倒翻了手中的茶。

  小七帮抓了一把瓜子过来,问我:“打算几日开门营业?我好去准备。”

  我还来不及开口,容夜就急吼吼地说:“我看就8月16那日吧。15赏月,16开业,双喜临门。”

  我真是看走眼了:这丫的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小七嘿嘿一笑:“应该是三喜……”丫丫推了他一把,他骚着头皮说不下去了。

  “恭喜恭喜……哈哈哈……”洪叔抚了抚刚蓄的短胡。

  洪姨急忙说:“日子定了没有?”

  “还没呢?这个要等容华哥回来再说。”丫丫羞答答地说。

  容华?我一阵恍惚:似乎去的太久了。有些人有些事,分开的太久,或者过去的太久,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遗忘……

  “姐姐,容华哥哥来信了没?他到底几时能回来?”婉婉附在我的耳边悄声问。

  我微微一笑:“估计应该这个月里能到了。”

  我促狭地捏了捏她的脸:“想他了?”婉婉一跺脚,扭身跑了。

  “这孩子……”洪姨笑着摇头。

  闹够了。瓜果也吃的七七八八,月已西移,夜风凛冽,扑人满怀。

  洪叔清了清嗓子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店铺开出来,这白花花的银子投进去,不能亏了它。”

  我点头称是:“开店的时间就定在8月18,我们好好过个中秋。开门营业这是大事,等不得容华了。”

  容夜遗憾地唉了一声:“那我明儿就去分配人手,各司其职。准备来一场隆重的开业典礼!”

  丫丫帮我披上斗篷,散了茶谈会。

  照常,婉婉青青跟我睡一张床。

  我们三尚无睡意,熄了灯,在黑夜里聊天。婉婉说:“姐姐,我们以后姓陈。欧阳伯伯帮我们在隔壁村找了一户人家,那陈家只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

  我点头:“真不错,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测,也就不会引祸家人。”

  “姐姐,瞧你说的啥瞎话?”青青踹了我一脚:“有姐姐在,我们不会有任何不测的。”

  我哈哈大笑。

  “姐姐……”婉婉吞吞吐吐地说:“你跟雷蒙哥哥……中秋节我把雷蒙哥哥叫过来一起赏月吧?”

  我的心顿时抽了一下,静静地躺在床上说不上话来。

  “不必了……沉默半响我低低开口:“有些事,还是等他自己想明白才好,我们不要做无谓的打扰。”

  “可是……姐姐你不开心。”青青的脑袋贴着我的后颈,发丝拂过耳垂,痒痒的。

  我撑起上身,想了想道:“如果我打算解除婚约,你们怎么说?”

  “啊——”双胞胎低喊:“姐姐,你疯了!”

  有液体顺着眼角慢慢滑落,如断线珍珠。中秋的夜色,愈发地凄迷。

  也许 ,我确实疯了——我跟雷蒙相依相偎、一路扶持走过来,我们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惊天地,但是也算的上为生死相依。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份缘来之不易,怎能随便说放弃?只是我们碰到了一个所有情侣都会碰到的难题:那就是相爱简单,相处太难。

  怪只怪所有的爱情一开始都太美好!

  中秋,又是一个晴天,满月,无风。洛水畔人满为患。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游船慢慢地划到水中央,此时,飘飘俏生生地站在一面红色的大漆鼓上,为我们表演《采花》。

  黑眸如水,纤手香凝,杨柳细腰不堪盈盈一握。青丝飞扬,红菱如练,明晃晃的月光从窗户透入,打在飘飘洁白的脚面上,愈发诱人。

  我发现在座的雄性动物眼珠子和下巴都掉了一地。

  一舞尽了,我善意地提示坐在我身旁的孙问天擦擦口水。他一脸不以为意,口中嘟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钱铮的眼神充满杀气,越过众人头顶,与孙问天的眼神相撞,噼里啪啦升起一团火花。

  我微笑地向他俩敬酒——如今我们一大家子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完全依靠他们仗义相助。我言辞诚恳,推心置腹。对面的洪叔3杯下肚,开始摇头叹息。

  他的眼神略带愧疚和怜悯,为我执壶倒酒。也许,他比一般的人更需要一种安宁的生活,所以,在历经无数的搏杀,逃难,流离之后,他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逸。

  而雷蒙,则完全背弃了我们的想法,所以他叹息,他为以前于我不屑的态度愧疚?为我曾经誓死保护家园时的只影孤形而怜悯?

  我再举杯,敬他。

  跟飘飘聊起今后的打算:这偌大的洛河,游船不多,就像今晚,幸亏早几日预定,花了200两白银,才寻得一艘。

  200两,是平时价钱的10倍!

  往后,若是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那洛河畔必定是客似云来。简单的梅园估计是应接不暇,我琢磨着能添置一两艘画舫,以做生意会馆之用。

  这样的画舫绝对不愁没生意上门!这个想法真可谓一箭双雕——既可以安排原来的客人落脚谈事,又可以赚到银子。

  飘飘一脸不解:“此事与我何干?”在我数百次提醒下,她终于不再自称奴家。

  “以后你就是画舫的半个主人,我出资造船,你帮我打点,有盈利五五分成。你心情好可以跳舞给客人看,心情不好给即使皇帝来了也不必待见。”我微微一笑:“无利润也可以做消遣,总好过官家朱门庭院深深。”

  钱铮不满地嘟囔一声:“做官家内眷有何不好?”

  飘飘置之不理,离了座位,对我盈盈下拜:“多谢蝶兮小姐,飘飘无以回报,只愿好人终有好报。”

  我还来不及将她扶起,婉婉青青已经叽叽喳喳上前去,一人拉着她一个胳膊:“姐姐并不要你谢来谢去的,你若是果真要谢,就教我们跳大鼓舞。”

  我别有深意地撇了一眼容夜,看他低头喝酒一脸尴尬,不禁莞尔。婉婉青青的小身板,可真不适合跳那个舞!

  孙问天附在我的耳边私语:“你满肚子都是收买人心,赚银子的点子。”

  我嘻嘻一笑:“我打算造两艘游船,还有一艘的主人还没着落呢,要是孙公子有兴趣,我让你做那船的头牌!”

  闻言,狐狸风淡云轻的脸色终于崩溃。

  酒过三巡,月色迷离。

  我出了船舱,立于船头。中秋的风拂过我的脸,夹带着潮湿的水意,微寒。月亮当空,披着白色的纱衣,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银盘似的脸,透过柳梢,留下温和的笑容。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痴心的女子,往月而去,从此以后,人们说中秋的月更加美妙旖旎,那是因为她年年月月用相思将堆积。而我看到却只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清寂。

  那伫立在广寒宫的女子幸福么?琼楼玉宇中千年的寂寞,是否已经让她悔不当初?这清冷 的月光是否一如她幽怨的眼神?看够了人世间一遍又一遍的悲欢离合,是否已经释怀淡然?

  “铮铮……铮铮铮……”不远处的游船上,突兀地响起了琴声。打断了我满腹的惆怅。抬眼望去,纱幕重重,灯火昏暗,看不清抚琴人的容颜。

  侧耳,倾听,琴声朗朗,如洛河流水湍湍,又如昙花在黑夜里悄然怒放;却又如月色清冷傲然。孙狐狸握笛在手,薄唇一掀,笛音如金玉相击,与琴声相和。

  万籁俱寂,再也闻不到一丝人声。连洛河之水也似乎在瞬间静止,天地间只剩下这般美妙的琴音和笛声,在空旷的夜色里,婉转缠绵、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能否请抚琴之人出来一见?”我面朝那游船,出声相邀。

  两船渐渐靠近,我翘首相盼,心急如焚。只见帘幕纷飞,一翩翩公子缓步而出,脸如玉盘,眼如星辰,青色的长袍与夜色溶于一体,更显玉树临风。

  一船的人齐声惊叫:不是雷蒙又是谁?

  我黯然失色,低头无声退离。孙问天跟在身后吃吃而笑:“一首春江花月夜,引得佳人心神不宁,却不料,是有情人为心上人儿奏,我应该早知,在这洛阳,除了该死的他还有谁……”

  语音渐低,直至终于无声叹息。

  这一首春江花月夜,于我却是一剂毒药,怕是从今后会驻扎在心头,夜夜折磨的我不得安睡!忽然心生怨恨,转头吩咐艄公将船驶回岸边。

  游船渐行渐远,月色愈发姣姣,银光铺满整条洛河,水波荡漾,轻轻撞击着船身,哗哗作响。而夜,则无声无息,如死水般寂静。

  忍不住回头,苍白的月光下,有个少年立于船头,神色冷绝,衣袂飞扬,在空旷的夜色中更显形影孤单!

  第35章 开业二喜

  自从中秋那晚不欢而散后,我的脸上一直挂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孙狐狸好几次派人请我去赏菊喝酒,都被无情地一一拒绝。

  对于泄露中秋行踪的机密,我相当痛心疾首。可是咱没有侦探的细胞,府上这么多人,各个看似忠心耿耿。我疑神疑鬼地揣摩了几天后,找不出凶犯,也就不了了之。

  八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早在3天前,我已让钱铮带着衙役到城中的大街小巷张贴广告:城东倾城米铺,茶铺,油坊,布坊开张,开业8天里以市价8折优惠。

  此广告一出,谁与争锋!

  鉴于知府与县令闹矛盾,我将4个店铺分两次剪裁。米铺与油坊上午开业,由知府孙居湜主持,请了青梦姑娘来弹琵琶曲;下午的茶铺和布坊就由钱县令来剪裁,并请飘飘姑娘大鼓舞助兴。

  一切非常顺利,4家店铺按计划有条不紊地相继开业:米铺的张掌柜是从城南天下米铺挖过来的,他将和小七搭档一起打理米铺和油坊的生意;容夜来管理布坊,原本我打算让雷蒙来接管茶铺,但是如今看情况是不可能了,幸亏洪叔对茶艺比较有研究,临时就让他顶上去了。

  城东的洛河南畔,鞭炮声锣鼓声响了一整天,在众人的鼓掌和欢呼声中,知府大笔一挥为我们“倾城米铺”题了一副对联:笑纳四海之财,礼迎天下之客。横批:财源茂盛 。

  嗯不错,相当有气势。我命人立马挂于门堂。拍马声此起彼伏,知府满意地摸着胡子离去。

  下午,钱县令顺利剪裁后,不甘落后,也为我的茶铺题了对联: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相当雅致。看的出来钱县令肚中墨水确实不少。两幅对联立马体现两个人的性格,这知府和县令不和确实事出有因。

  第一日的营业额不咋理想,看热闹的居多。但是我却是信心满满,有知府和县令撑腰,再加上如此气派的排场,我们的店铺前景应该是相当的乐观。

  忙了一天,我累的腰酸背痛。想起晚上还要去洛水阁应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洛水阁的路上,玉画拦了我的马车,说是雷蒙要她来传话问我这里有什么要他帮忙的?我仔细想了一想对玉画说:无。让她家的姑爷继续呆在梅园韬光养晦。

  想起玉画离去前幽怨的眼神,我顿时失去了往洛水阁赴宴的勇气,探头跟马车外容夜的跟班小厮交代了几句,很不厚道地回山庄挺尸去了。

  照这么看来,雷蒙应该是整好了心态、找回了颜面,蠢蠢欲动地想回倾城山庄继续跟我蝶意莺情。而我,也是不是应该装作没事发生一般,与他仿效与蝶共飞?

  很不幸,我拧不过自己的心。我到处奔波的时候,他做了什么?我最艰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在我最累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在病榻间辗转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为我做过什么?

  那些答案在我心底酝酿一遍又一遍,事实往往如此残酷,真相总是苍白无力。我生来不是一个宽厚的人,所以我做不到宽厚也学不了宽厚。

  我只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女人。

  九月九重阳节。孙问天邀请我登高赏菊。

  想起上阵子已经被我拒绝过,这次无论如何也推不掉了,跟狐狸打交道需要我时刻打起精神,保持警惕,非常的累。

  城中百花无力,梧桐飘零。而郊外却又是另一番风景。不能不说作为洛阳四少之一的孙问天,对于吃喝嫖赌确实有一套:就说眼下我身处的亭阁,幽静而不失典雅,古朴而不失精致。随手推开一扇窗,放眼处,竟皆是郁郁葱葱的柏树与青松。

  窗台处,台阶旁,或者是不起眼的墙角皆有霜菊怒放,清香怡人。对于菊,其实我不甚喜欢,性格太傲,一支一朵,又过于简洁。

  记得唐时有人做诗曰: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

  瞧瞧——骄傲的连为泥土做肥料也不肯,宁可在花枝上枯死,白白浪费养分。

  啧啧,这性子像极了某蒙。

  菊花台,菊花酒,河蟹膏肥香满味。花不喜,对面坐的人也不对眼,倒是盘中的大闸蟹甚的我欢心。左右开弓一连4只下肚,撑的我本来就饱满的小肚风生水起。

  孙狐狸胳膊支起脑袋,半个身子懒洋洋地匐在桌子上,我吃的尽兴,他看的高兴。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满蟹膏油的手指,他目瞪口呆。

  酒足饭饱,我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孙问天一副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表情:“我想帮青梦赎身。”

  “那你去赎啊,这种事情难道还需我出面?”我惊讶,难道他也遭遇家里棒打鸳鸯?

  他一脸便秘的摸样:“这不是银两不够么?”

  我用鼻子嗤了一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家没钱,谁信?”

  “父亲是清官。”狐狸略带郝色。我眼珠子一转:“好吧,我可以帮忙,但是……”

  “小蝶儿,你别打歪主意……”孙狐狸很淡定地瞟了我一眼,整整衣袍打断我的话。

  我一时语塞。就说了这种动物智商太高,不好打交道。

  “那我只出一半的赎银。”我赌气地说。

  “蝶儿,你真是小气,当初我累死了累活地帮你救人,你连个屁都没谢我……”孙问天一脸的凄惨。

  我快抓狂了,长叹一声:“好吧,你赢了!”顿了顿:“话说你打算娶青梦吗?”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蝶儿,我怎么会娶旁人?我一心等着你解除婚约。”

  我急忙举手示意他打住,脸上露出一副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走人的神情。孙狐狸终于坦白了说:“是青梦很希望跟你一起合作经营另一艘画舫。”

  我了然地打了个哈哈,贼贼地扫了狐狸一眼:“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我历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初答应飘飘是为了让钱铮救人。”

  “那你想如何?”骄傲的孙公子难得低眉顺眼。

  我勾指让他凑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这般那般叮嘱了一番。然后默立一旁,如愿以偿地看着孙狐狸脸上白了红,红了紫。紫了黑,终于像锅底。

  我说往后卖了食盐需要交纳官税必要的时候还请他帮忙逃税。哇哈哈——

  我神采飞扬地打道回府,话说跟狐狸打交道这么久,今日还是头一朝占上风,心底甚是爽快,恍若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快快乐乐地进山庄,发现庄内一片欢声笑语,极似小七提早洞房般热闹。

  青青眼尖发现了低调的我,欢快地扑过来:“姐姐,容华哥哥回来了!”

  呃——古代就是信息不好,这么大的事情我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众人领着一个面色发黑的少年蜂拥而来,我仔细一看,容华脸型轮廓分明,眉眼舒展,海风吹黑了他原本白皙的肤色,添了不少男人味。

  见到我,他弯嘴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晃的我两眼微涩。

  我们两两相望,却不开口。

  “你瘦了好多……”容华终于打破沉默。我眨了一下眼,再眨一下,感觉脸上湿凉一片,手一摸,竟然是泪水。容华将我紧紧地拥入怀里,下巴顶着我的头顶:“蝶儿莫哭,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他的身上犹带着一种咸咸的海水味,让我想起前世的家乡,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安心。我终于哭出声来——反手抱住容华,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容华,你终于回来了……

  容华你知道吗?雷蒙出事的那天我怕极了,你们都不在身边,我找不到人商量依靠,急的满嘴起泡……

  容华你知道吗?那些闹事的人全都被斩头了,听说鲜血把整条北大街都染红了……

  容华你知道吗?如果雷蒙被定罪,我们全家都要被牵连,我死了倒没事,可是还有你们还有婉婉青青,我一定要想办法相救……

  容华,你知道吗?为了救雷蒙,我刻意去讨好钱铮,为飘飘赎身,我花了好多钱,说了好多好话,他才肯答应……

  ……

  满屋子忽然安静下来,唯有我抑制不住的哭泣:容华你知道吗?为了救出雷蒙,我去了死人堆里挖出小宝,我至今还能记得那股浓厚的血腥味,就像地狱般的令人窒息……

  可是容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雷蒙他居然并不领情,他说他无颜见我,不管我有多害怕,不管我病的多严重,

  容华,你说是我做错了还是他薄情……

  我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哽咽,无法言语。终于我哭的眼前发黑,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心头却畅快了许多,不再满腹压抑酸涩。我侧头看着倚在床头打瞌睡的容华,发现他的右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左手,不由一阵尴尬。

  容华回来了,一颗始终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从今后不用再担心孤身奋战,不必再在祸事突起时慌的团团转!相信容华会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为我跋山涉水,为我挡风遮雨。

  容华回来了,山庄内的人马终于齐聚一堂。我站在码头,看着一船又一船白花花的食盐搬进盐仓,心底乐开了花。

  洛阳府各地的小盐商如果想买盐卖盐,只能从我这里购买,一手交钱,一手交盐引,然后商人拿着盐引去提货,我则拿着盐引的存根去官府交税。

  这官盐的苛捐猛于虎,我不逃税真是对不起稳坐金銮殿的爱新觉罗家族。

  我将最重要的盐铺交给容华打理,并嘱托洪叔一起帮村。

  接下来就是讨论小七和丫丫的婚事了。洪姨选了个吉日:九月二十六。

  我扳着手指数了数,发现只有十几日的时间,急忙拿了一张2000两的银票交给丫丫,让她购置新婚嫁妆。丫丫急得直推手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票子。我只好去钱庄换了10张200两的小票子,好说歹说才让她收下。

  这2000两不就是从飘飘的赎银里扣除下来的么?我果然有先见之明!  

  第36章 婚礼三喜

  小七婚礼前一天,雷蒙回了倾城山庄。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脸风轻云淡地下了马车,进了山庄,步入阁楼,愣是没有勇气冲上去将他踢出门外。倒是玉色与玉画养的珠圆玉润,一脸端庄齐齐向我欠身行礼。如今金熙金旺已随容华回来,理所当然她们两个继续回来伺候我。

  整个山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大红的喜字贴的很是张扬。

  我和婉婉青青躲在闺房内试新衣,我穿的是一条酱紫的裙子,搭配一件暗红的坎肩。左看右看,觉得这两种颜色搭在一起是多么奇怪——当然我也不会在意,毕竟不是我的婚礼!

  婉婉青青穿的就漂亮极了:同款的粉红色的小马甲配上同色的小裙褂,露出两只可爱的绣花鞋。明晃晃的笑脸衬托了我一张苦瓜脸。

  洪姨掩口乐了:“蝶儿,小七丫丫没有父母,你当做他们的长辈,理应穿的隆重一些。”

  我大惊失色:“长辈不是应该由你们来做才适合么?”

  玉色在一旁插嘴:“他们是小姐的人,当然拜小姐做高堂。”

  我顿时雷倒。

  次日清早,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我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婉婉青青神气活现地穿上新衣去陪新娘了,因为她们两个将做女傧相,那么男傧相肯定是容华兄弟了。剩下我一人穿着隆重的高堂服发呆。

  穿过大厅,越过后院,一路行来发现大伙儿忙成一团,我低头倍觉惭愧,神使鬼差地朝西苑走去。

  此时的西墙却是萧瑟一片,昔日美丽的花海早已不见,只剩下满地的枯叶和光秃秃的花枝。秋风咋起,卷起一地狼藉!原来果真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蝶儿,这花儿明年还会再开!”忽然有人在背后低低地说了一句。

  是雷蒙!我本能地侧身让开。惊讶地看到他居然穿着跟我一色一款的衣衫:也是高堂服。我气得磨牙,恨不得冲出去将这次做衣服的裁缝一脚踢出洛阳。

  “蝶儿,你跟我说说话吧!”雷蒙拉住我的胳膊。

  我沉默,抬头去看他的脸,不出所料看到他眼里的愧疚与难过。我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如此,事情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他低低呢喃:“可是我这辈子却不会忘记:你让我签下的那份口供,我也不会忘记黄堂主临死前的托付。”

  我一脸呆滞,抖着双唇说不出话——原来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放下悲天悯人的情怀。

  “蝶儿,那日,我出了监牢,原本以为就能马上见到你,死了那么多的人,我多想好好抱你一下,抱着你好好哭一场,可是你没来……”他松开拉着我胳膊的手掌。

  我讽刺地看着他,原来,这位雷大侠在将我们一家子抛到风口浪尖上之后,还指望我抬着八大桥去迎接他?

  “我在梅园住下,后来听说你病了,却不敢来看你,只好天天借酒消愁,结果也染了一身的病,直到中秋前夕才好转……”他边说边欺身上前抓住我的双手。

  我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日洛河之上看到我,你居然转身就走,为何?蝶儿你会这般狠心?”他一个大力将我拖入怀里。

  我忽然拼命挣扎起来,狠狠地推开他的身体:“狠心?若说狠心,我再怎么也比不上雷大侠你!”

  说罢,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利落地跑开去。

  想比西苑的萧索,大厅温暖了许多,小七听从了我的建议,将带着新娘子绕着洛阳城走上一圈。今日他穿着大红的喜袍,戴着同色的帽子,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封喜气洋洋的红包。披着红盖头的丫丫在洪姨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小七得意洋洋地打马前去,花轿紧跟而起,男女傧相和花童上了马车,金熙金旺各自拿竹竿挑着一串鞭炮放的好不热闹。乐队跟在后面吹吹打打,最绝的是由12个大汉抬着6大箱聘礼摇摇晃晃地紧随其后!

  做为高堂的我实在是大开眼界!

  我坐下来胡乱吃着点心。不一会雷蒙也坐了过来,一起跟我抢盘子里仅剩的几块红豆糕。我没心情在这样的日子跟他计较:做高堂都不容易,相煎何太急!

  洪叔笑眯了双眼,侧头对我说:“老夫好久没喝过喜酒了,今日一定好好喝个痛快!”

  我点了点头,满满地灌了口茶,好不容易咽下满嘴的糕点。

  “雷兄弟,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那是花再多的钱也是买不回来的。”洪叔别有深意地看了雷蒙一眼。

  我从未看见洪叔这么对他说话,一脸严肃,嘴角凌厉。

  雷蒙低头不说话,脸色灰暗。

  我感激地对洪叔笑笑。

  “新郎新娘回来了!”钱铮和飘飘满面笑容地跑来跟我们报喜。话说这钱公子,一大早就来到山庄,混吃混喝又捣乱。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笑语声蜂拥而来,带着满室满眼的红色。我被人手忙脚乱地架到高椅上,撇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雷蒙,暗暗好笑。

  踢轿门后,小七扶着新娘下了轿,早有人拿着大红绣球塞到他俩的手里,小七牵着丫丫迈过火盆,跨了马鞍,一路含笑来到大厅。

  “吉时到,新娘新郎拜堂!”洪叔做起了证婚人。

  “慢!”我出手阻止。

  “吓!”大伙儿都用惊疑不定的眼光看着我,惧怕我不安常理出牌。

  “蝶儿,莫胡闹。”雷蒙低喝一声。

  我淡定地站起身子,从袖笼中取出一张纸,摊开,递给一旁的婉婉。

  “念!”我语意简亥。

  婉婉顺从地接过去,一脸迷茫地照着读起来:“康熙三十二年九月二十六,河南府洛阳人士丁小七娶高氏女丫丫为妻,将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第一:夫妻财产公正平摊,自成亲之日起,倾城山庄的丁府即刻转移至夫妻两人的名下

  第二:婚后绝不干涉对方自由,准其经商,远出,不得无理由阻扰各自喜好。

  第三:若实在无法延续婚姻,可以协议离和,但男方不得以无所出为理由而休妻。

  第四:男方不得三妻四妾,若有违背,婚书即刻失效。

  第五:此约章一式三份,当事人签字画押后方可拜堂。”

  我的毛笔字写的比较糟糕,婉婉念的磕磕绊绊,堂下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小七跟丫丫一脸郑重地签字画押,我端起架子收起其中的一份,挥手示意:婚礼继续。当然,我没有忽略坐于一旁的雷蒙那张悚然失色的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看着一对新人步入新房,我擦了擦脑门,长长舒了口气。

  我只给新婚夫妻3天的假期,别说我抠门,实在是店铺生意兴旺缺不了人手。丫丫成亲后,我示意她跟随小七学生意经,空闲的时候我也会手把手教她打算盘。如今山庄的管家是洪姨,飘飘已经搬走,入住梅园。那边清净,适合偷情。

  几天后,我在孙问天的催促下帮青梦交了赎银,青梦也住进了梅园,听说跟飘飘处的很是热络。

  如今万事皆宜,我开始着手画舫会馆的计划。

  可惜我对船并不在行,以前码头的事情全是由雷蒙来处理,而今我也拉不下脸去求他。容华容夜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好意思再去添乱,只好把事情全都推给孙问天。

  于是,这只滑头的狐狸常常接着造船的名义频繁进出倾城山庄,每每投以雷蒙挑衅的目光。我当然唯恐天下不乱装作没看见。

  话说雷蒙在倾城山庄的日子过的很不咋样:丫丫当他透明人,小七偶尔打个招呼,就会被丫丫一掌拍飞。雷蒙忍了。

  容华容夜逮着机会就排挤他,挖苦讽刺,连消带打。他也忍了。

  婉婉青青出手更狠,三番此次往他饭菜里,茶杯里下迷药泻药,趁他昏迷在他的脸上画乌龟,在他拉肚子的时候堵住茅房。他居然还是忍了。

  只有那次孙问天挑衅过头,泼了他一身茶水,他才雷霆一怒,把狐狸揍了一顿。后来,孙问天不满我在他被揍时一旁看白戏、大怒之下就撂下了造船之事。

  原来我才是最后那个最倒霉的人!

  最近也不知是谁把我欲造画舫的事情泄露给了雷蒙,于是他不请自来,常常摆出很低调的姿态陪着我进出船厂,我都怀疑那日他其实是故意打跑孙问天,好让自己有机可趁。

  当然,我绝对不会笨到赶跑上门来的狗腿,不过,我努力与他划分界限,只做事,不吭声。

  第一艘画舫试航那天下着大雨,让深秋的洛河倍添凄凉。船身涂了深蓝色的油漆,是飘飘喜欢的颜色。钱铮忙着跟木匠师傅商讨船上的布局。我大致参观了下船舱,有阁有亭,面积不小,挺不错。于是跟飘飘略略交代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上马车的时候绊了一跤,不小心跌入雷蒙的怀里,这下他逮着机会上下其手,大吃豆腐。他的呼吸凌乱,体温高的吓人,他胸前的骨头居然搁的我手心发痛,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我一阵心酸——原来这一场变故,不仅是我饱受伤害,他也一样受尽折磨!

  我搂着他的腰身,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正打算享受来之不易的温存时,不料就被接下来的一句话搅飞了心情。

  雷蒙说以后尽量让我不要上画舫,跟青楼女子一起有损体面!

  我大怒: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这个人真是欠扁!

  一脚把他踹下马车,不顾外面大雨淋漓,自顾自回了山庄。

  半夜里,被玉色玉画拍醒,说是雷蒙发起高烧,形式很是怕人。

  想是被雨淋的,真是活该。玉色玉画背上药箱夹着迷迷糊糊的我往雷蒙寝室走去。

  雷蒙脸色通红,呼吸沉重,洪姨在一旁不断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见我进来,面色不善地指责我昨日将他扔在雨里的行径。

  看洪姨护犊的样子,一瞬间以为雷蒙是她家的乘龙快婿。

  切脉,下针,配药,整个过程洪姨虎视眈眈,而后拿着药包小心翼翼地煎药去了,临走还撂下狠话,让我伺候病人过夜。

  一瞬间,又让我认为她在怀疑我会把雷蒙下药给弄死。

  伺候雷蒙喝了药之后,已经是四更时分,洪姨终于带人散去。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倦意连连,思绪混沌,钻进雷蒙的被窝呼呼大睡。

  醒来的时候,发现雷蒙已经起床,洪姨正端着药碗伺候他喝药,玉色玉画一个为了束发,一个为他穿鞋。令人不由嫉妒万分——这种五星级的待遇何时会在我的身上出现?

  洪姨横了我一眼,张口正要教训,我急忙狗腿地端过她手里的托盘,尽职地吹凉手里的药碗,然后殷切地送到雷蒙的嘴边,一口一口喂他喝下。

  洪姨终于满意地带着两丫头走了,走时还好心地为我们带上房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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