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深秋,突然接到老同学建新的电话,说要拉我进一个微信群,这是我高中同学群。从1978年分开,至今快四十个年头了,大家彼此杳无音信,几近遗忘。可能是年龄大了,怀旧的情结,也可能是儿时的友谊更纯洁些,有些激动,有些感慨,所以很急迫的就答应了。大家借助于现代通讯终于又有了联系,从尘封的记忆中,翻找那些模糊的往事,印象中青春年少的同学,此刻已是耳顺之年,绝大多数有了第三代,大多是含饴弄孙,生活的忙碌而充实。但能感觉到,同学们还是很幸福的,我们赶上了和平发展的好时代。大家联系时更多的关心此时此刻的生活状况,而对大半生的经历忽略不计,也无法可记,毕竟只是微信联络嘛。
我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这样的时刻一定有很多对年少的回忆,尤其是惦记当年交往甚密的几个女友。郝堡村的桃琴就是其中之一,谁知从她那里却得知另一个好友爱玲已经过世多年,不禁一阵唏嘘。回想我们在五中学时,大家是好朋友,因为她家是本村的缘故,我们经常到她家,记忆中她的学生时代是比较幸福的,在那样一个缺吃少喝的年代,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很宠她,吃穿用度都比较好,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她是蛮漂亮的,发育丰满,温柔可人。只是在那个时代,大家比较保守,我想若是现在一定有不少异性追求者。不过在经过惨烈的高考竞争后,她还是落榜了,而且没有选择继续复读。
有些事记忆不清了,但隐约记得她很快就准备结婚,婆家是当时县城的工人家庭,而夫君是县柴油机厂的工人。在1979年代,人们还是很向往有一份工作,认为那是吃皇粮的人,当然素质较好的工人是不会选择一个农村姑娘的,因为这样意味其子女必然是农村户口了。可见,爱玲找的人一定是素质较差的,事实上我和桃琴是见过的,相貌早已记不得了,但感觉人的能力差到了极点。当时我们很小,对未来也是模糊的,若在今天我会直言不讳的劝阻她。尽管这门情事是她的父母做主的,但想必她也是同意的。后来我便上学工作,几年后离开了平遥,和她的联系也随之中断了。
到了1990年代,一波席卷全国的企业下岗潮。在很偶然的时候有想起过她,对她的生存状况有过担忧,想象她一定生活的很难。会感叹她当时的选择,同时实在是不理解她选择的初衷,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人分别太久,友谊会随之消散的。
真的不会想过,时代如此发展,会让我们借助网络而故友重逢。而我急迫想要得到她的生活现状时,却被告知她已故去了近20年。而且她生活的那么惨,那么悲凉,生前受尽凌辱,死后还背骂名。为她惋惜,为她感叹。故友的情结让我夜不能眠,写下此文,以表怀念。
很多的细节我不知道,但以我对她上学时的了解,她绝对是一个善良的人,正派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懦弱的人,没有主见的人。一定是生活的所迫,才走上了一条多少年来被人们不耻的路,而这条路对一个中国女人而言,是绝路啊。印象中还是那个柔弱而漂亮的女生,却经历着食不果腹,穷困潦倒的岁月,而这竟然是在国家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面对懦弱的男人,没有经济来源,打工没人用,农活不会做。这是怎样的困境,才使得她不得不利用自己女人的身体。而这样招致了荡妇的骂名,一次次被人家聚众责骂侮辱,而无言以对,只能以泪洗面,独自承受着屈辱和自尊的折磨。她承受了怎样的心灵重负,才使自己患上了绝症,而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村里却没有人惋惜,以致死后还在背着骂名。
这是一个可悲的女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当然在她生活的村庄一定是个可恨的女人。也许我有些矫情,在事过若干年,还在评论。但作为好友同为女人,我为她不值。我们每个人无法选择父母,无法选择和谁作兄弟姐妹,但我们有权力决定和谁做伴侣。当一个男人让你没有爱情没有感情,甚至没有生活的保障和希望时,为什么还在厮守。当生活不能再依靠别人时,为什么不坚强起来,依靠自己。她的一生没有体会过爱情,因为我理解的爱情一定是因为他的优秀,责任感,使命感,而吸引你。所以我对她又有了些许理解,是否不仅仅是为了让人家帮工而委身,也许她真的有爱过别人,而让自己的生命没有缺憾?也或她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放纵自己?又或她对生活的绝望,而破罐子破摔?这些也是我作为女人的揣度,作为曾经的好友我更希望去理解她,惋惜她,施以同情并祝福她得以超度。
唉,逝者已去,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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